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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祸从天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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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屋漏又遭连夜雨,船迟偏遇顶头凤。
正当秋红苦不堪言之际,可上天并没有眷顾她,而不幸的齿轮却在不断的转动着,就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一般,厄运一个接一个地向她袭来。秋红结婚一年多了,可肚子一直瘪着。武彬母亲成天盼着快点有个孙子,可始终不见儿媳的肚子有动静,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也不知啥原因?于是将秋红和武彬叫到一起,非要他们去县医院检查不可,秋红开始不愿去,又怕婆婆生疑,最后只好勉强答应。
武彬母亲不放心,就和他们一起到了县医院,经过检查,武彬一切正常,问题出在秋红身上,是因生殖器官受损,导致卵巢功能异常而不能正常怀孕。一家三口听了之后,如晴天霹雳。秋红一下子瘫在连椅上差点昏了过去。武彬恼得是咬牙切齿,把秋红骂了一顿,如果不是在医院,非打她半死不可。
她婆婆倒是个明白人,责备儿子不要乱嚷,她把秋红叫到一个无人处,问秋红啥回事?秋红哭着把事实经过讲了一遍。她婆婆听后这才明白儿子新婚之夜不高兴的原因。她不仅没有责怪秋红,反把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这事不能怨你孩子,你的命也够可怜的,既然事摊在身上,想哭就哭两声吧,哭了也许会好受的。”秋红听后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可她哭了两声又停下来,她知道这里不是发泄的地方:“娘,你说我这辈子咋过呢?”
“别担心孩子,有娘在一切都会好的,实在不行咱就领养一个。”
秋红转身抱住婆婆,哭着说:“娘,我最幸运的就是遇到您这个好心的婆婆,不然我真想一死了之。”
“我的傻孩子,千万不能做傻事,你也不想这样,可事摊在身也没法子,别哭了孩子,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把心放宽些。”她一面安慰秋红,一面嘱咐儿子此事不可外传。其实这事根本用不着他母亲交待,以他儿子那死要面子的脾气,他绝对不会对外讲的。
他们怕县医院检查有误、又到了市医院重新检查了一遍,结果和县医院一模一样,回来全家商量决定不论女孩男孩先领养一个。开始武彬不同意,最后在他父母说服下勉强接受下来。于是便开始张罗起要孩子的事,那时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想要个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一晃几个月过去事情毫无进展。
这段时间秋红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尽管婆婆跟从前一样疼她,可武彬和公公的态度明显不同,尤其是武彬竟提出离婚,并得到公公孙店臣的支持,说是为了延续香火。既然这样秋红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论怎么说责任在自己,便同意离婚。不料却遭到武彬母亲的反对,她心疼的是秋红,离婚后万一这□□的事一旦传出去,秋红这辈子就完了,她不忍这样做,在她的阻止下婚没离成,为此更使秋红不胜感激,对婆婆更是肝脑涂地。
就在这时礼合集秋红母亲突然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是他们村上,有个叫邱升的,他老婆头两胎都是闺女,非要个男孩不可,东躲西藏好不容怀上了第三胎,做彩照说是个男孩,一家人欣喜若狂,赶忙跑到亲戚家一直躲到孩子出生,不料生下来却是个女孩,决定送人。秋红婆婆听了喜出望外,立马决定要这个孩子。于是便跟着秋红母亲去了邱升家,给了人家一千元抚养费将婴儿抱了回来。婴儿长得肥嘟嘟的小脸蛋,双眼叠皮,一张可爱的樱桃小嘴,时而傻呵呵的笑着,时而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可爱极了。一家四口除武彬有些不太情愿,总认为抚养的是别人家孩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其它人将婴儿视为掌上明珠,特别是武彬母亲和秋红对她更是疼爱有佳,专门让人起了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佳佳。
武彬自结婚后,因心中不快,以前游手好闲的恶习不仅丝毫没改,反而更加放肆了,而且脾气大涨,打麻将经常玩通宵,白天除了偶尔去店里帮忙,家里事他竖草不检横草不摸,甚至油瓶倒了也不想扶一下。这家里多了个孩子,秋红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好心劝他说:现在有孩子了,你不能老有玩心,也该做做家务了,况且咱娘还有病。没想到武彬张口就骂:我花了五万元娶了你,让我戴绿帽子不说,还是个不下蛋的鸡,去养人家的孩子,我算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我父母都不敢管我,你这个贱人竟管到我的头上了。说着朝秋红的脸上就是两巴掌。秋红再也不敢说他了,家务也不指望他了,就等于这个家没有他一样。尽快自己忙了许多,但佳佳也给家人带来不少欢乐,不料三月后,突然发现佳佳嘴唇和鼻尖上出现青紫,赶忙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一出全家人如同一下掉进冰窑里,从头到脚全凉了。佳佳竟患有先天性室间隔缺损,是在胚胎时期发育不全,形成异常交通,在心室水平产生左向右分流。也是婴儿最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病中的一种,如果在三周岁以前不能自行闭合的话,就得采取手术治疗,否则很难成人。秋红当时就哭了。她婆婆安慰她:既然事情摊在身上,哭有啥用,不就是动手术吗,几万块钱只要能把病治好,咱又不是拿不起,医生不是说了,三岁以前或许自己闭合,说不定到那时不看就好了,别哭哭啼啼的。经婆婆这么一劝秋红的心情有所好转。其实秋红难过不完全是佳佳有病,而是想到自己被□□之后失去了心爱的人,忍痛割爱嫁给了武彬,遭受他的虐待不说,又丧失生育能力,更使她在丈夫和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要个女儿偏偏又患上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幸亏有个心疼她的婆婆,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佳佳有病,但在秋红和婆婆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几个月过去了,不仅没发现异常,却长高了许多,白白胖胖的。使秋红略感欣慰,心情也渐渐放了下来。可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这个刚刚恢复了一线生机的家庭,顿时陷入了一场家破人亡的巨大灾难之中。
武家是木匠世家,武店臣在当地小有名气,改革开放以后,家具生意是日新月异。在家生产已不能满足市场需求,所以在镇上租了几间门面,又在店铺后面租了几亩地,办了一个家具厂,雇了几个小工,连做加卖,有时也从外地拉些半成品回来组装。原想让武彬子承父业、不料武彬宁死不干,没法子只好自己撑着,几乎吃住都在店里很少回家。
这天早晨,东风有气无力地刮着,天空仿佛是一个被忧愁填满的人,愁眉苦脸地俯视着大地,阴沉的颜色如同它紧皱的眉头,让人看了心生寒意。武店臣突然接到木材公司一位朋友打来的电话,说公司来了一批方木问他是否需要?眼下家具厂正缺原料,武店臣得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赶忙给武彬打电话,让他抓紧来店里,他要跟车去县木材公司拉木材。
武店臣坐着自家送家具的时风牌农用汽车来到木材公司,看木料成色不错,就多买了一些,一趟运不完两趟不够,觉得反正车是自己的,为了省事决定一趟拉完,便把所有木材全装在车上,不想天空落了雨,为了争取时间早到家,趁雨不大抓紧往回赶。武店臣坐在副司机座上,寻思着有了这车木材,几个月都不要操办原料了,而且成色好价格也不贵,心中不由地一阵暗喜。不料出城不远有一段下坡路,迎面开来一辆拉沙子的东风大卡车。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左边“啪” 的一声,车胎爆了,车子就像一匹无法控制的野马忽然向左边拐去,司机等反应过来为时己晚,一头撞向大卡车,只听“咣” 的一声巨响,时风车驾驶室严重受损,司机和武店臣被卡在里面当时就失去知觉。货车司机立即报警叫了救护车,等交警来到好不容易将他们救出,司机已奄奄一息,武店臣处在昏迷中。到了医院经过抢救司机虽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由于内脏受损严重,两根肋骨折断,有一根插入肺里,情况十分危机,县医院不肯接收,只好用救护车将他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武店臣虽然苏醒过来,但两腿粉碎性骨折,左腿骨多处折断,膝盖骨损伤严重,必须作截肢处理。
武彬吃过早饭很不情愿地骑上摩托车来到店里。中午时分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他父亲出了车祸,正在县医院抢救。
武彬放下电话大脑一片空白,稍等片刻缓过神,骑上摩托车急速赶到县医院,得知父亲伤情严重,司机已送市医院抢救,惊得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医生经过他同意后马上制定了手术方案,决定左腿截肢,右腿用夹板固定。让他立即筹办六万元治疗费,平时从不管经济和家务的武彬一听傻了眼,这么多钱他不知去那里去弄?武店臣说他母亲那里有四万存款让他去取,并嘱咐他千万不能让他母亲知道。武彬也晓得他母亲身体不好,如果得知父亲出车祸,后果不堪设想。他回家后对母亲说父亲买了两车木材,店里现金不够,让他来拿存折。她母亲信以为真,武彬到银行取了款又从店里拿了一万元现金,送到医院这才把手术做了。
手术还算顺利,四小时不到就结束了,随即进了重症监护室。这边刚把他父亲按顿好,那边市院打来电话,让他立即操办二十万元医疗费。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知如何似好,愁得他一夜没有合眼。
谁料第二天一大早催钱的电话又来了,说第一天手术费加医疗费就花了八万多,如不交钱病人便停止治疗。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去求助信用社的一位哥们,在朋友的帮助下用厂子和店铺作抵押,贷了十五万元给市院转过去。
没想到几天后市院又来电话催钱,说交得钱已用完,他只好发动他那帮哥们去筹钱,是能借的地方全拜到了,好不容易筹到五万元。欣慰的是那个司机已度过危险期,情况一天天好转,再过一星期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责任裁定书认定,时风车负全责,那时车险不严,农用车根本没有参加保险,因此司机和父亲以及对方司机的医疗费,包括对方车损修理费全部都要自己承担。
不操心不知油米贵,武彬这一次终于领略到当家的滋味,这些天他在医院,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样度过的?一星期时间竟然瘦了十多斤肉,原以为是吃不好睡不好操心过度所致,一天他突然感到头晕,一检查血压高到180,血糖空腹竟高至16。医生问他家里人是否有患糖尿病和高血压、他说他母亲就有这两种病。医生说是典型的遗传性糖尿病和高血压,由于车祸心情极度焦虑诱发糖尿病和高血压提前发作。
再说他母亲已有一星期不仅不见老伴回家,甚至连儿子自从拿存折以后就再没见过面,打电话儿子总是说忙,顾不得回家,以前儿子除打麻将外,从不在外面过夜,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便催秋红去店里探个究竟。秋红也有同感,总觉不对劲,她把佳佳交给婆婆去了家具店,一问才知公公和司机出车祸了,吓得她顿时魂飞天外,差点没栽倒,好大会才缓过气来。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呢?她赶忙和武彬通了电话,询问了情况。武彬告诉她千万不能让他娘知道,因他娘一身病万一再出啥事就麻烦了。秋红回到家故作镇静,对婆婆说这两天店里和家具厂的确太忙了,每天都在加班,所以武彬和公公暂时不能回来,她婆婆心疼地唠叨了两句这事算是过去。
几天后,武彬突然回来拿东西,他母亲和秋红全愣了,10天不到竟面目全非,完全变了一个人,瘦得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她母亲既惊奇又心疼:“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咋瘦成这样了?你爹呢?”
他只好说:“我患上糖尿病在住院,我爹陪我呢。怕你难受所以也没告诉你。”
他母亲一听儿子病了,心里猛得一阵紧张,立即埋怨秋红:“你不是说他爷俩在家具厂吗?咋病成这样了呢?”
秋红只好说:“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我的傻儿子,你住院有我和你媳妇去伺候你,你咋让你爹去呢?他整天忙得连饭也不顾吃,你赶紧让你爹回来,我去伺侯你”。
“娘,既然你知道了,你看孩子我去医院吧。”
不料武彬却说:“谁也不要去,我马上就好了,我爸他两天就回来了”。说过骑上摩托离去。
他母亲半信半疑,连连责怪秋红咋不早些告诉她。
秋红自从得知公公出了车祸,还怕被婆婆察觉,所以这些天总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没想到丈夫又患上糖尿病,思想一紧张就觉得天旋地转,她赶忙蹲了下来。她婆婆问:“秋红,你怎么啦?”
“我头有点晕,麻烦你看一下佳佳,我得休息一会。”
“头晕,我去叫医生,你先躺床上别动。”
“不用去叫医生,躺一会就好了。”
“不行、不行,我去去就来。”她婆婆不顾儿媳的劝告,说过转身就走。秋红喊着喊着她已走出院门。
她婆婆走到一个拐弯处,听到几个妇女正在聊天,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这次车祸武店臣永远也别想爬起来了,啊。武彬母亲猛然一惊,又听到司机在县医院不给看,到徐州一天就花了八万多,武店臣在县医院一天花了六万,十天不到就花去了几十万,厂子也抵押给信用社了,到现在司机仍处在危险期,如果真得救不过来,不知还得花多少万,武彬这些天南儿北的借钱,听说瘦了十几斤肉。她听到这里就觉得大脑一懵,一头栽倒昏了过去,幸亏有人发现,赶忙通知秋红,立即将她送到镇医院。医生也没看出是啥病,说病情危急本院无法医治必须马上转院。秋红胆战心惊地跟着救护车来到县医院,经过检查确认是脑干出血。医生催着缴钱,秋红这才想起武彬,急忙打电话让他到急救室。武彬接到电话马上赶了过来,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泪如泉涌,张口就骂秋红没有照顾好他母亲。秋红也自知理亏,随他咋骂也不敢吭声。她趁抢救婆婆之时,赶忙到外科病房看了看公公,武店臣得知妻子住院,当时说了一句咱这个家完了,随后潸然泪下痛哭起来。
日落西山,天色暗谈。由于佳佳还在邻居家,秋红不得不回去,她把佳佳抱回家大脑已完全麻木,他万万没想到生活竟如此残酷,泪水顺着她憔悴的两腮流进嘴里,一股苦涩咸味涌进肚子,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揉断了她的心肠。她实在无法承受面前的一切,突然想到死,可是看到眼前的佳佳,又想到医院的公公和婆婆,最后又想到得了糖尿病的丈夫,尽管他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他,但必竟是合法夫妻,想到这里不得不改变轻生的念头,目前的状况已经使这个家庭处在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无论如何再苦再难也得坚持下去,不然这个家将彻底崩溃了,既然我是这个家的成员,就有义务去维护这个家的存在,就该担负起自己应尽得责任,决不能再添丝毫的麻烦。现在当务之际就是如何帮助丈夫筹钱,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她计划明天一早就去礼合集,尽管娘家经济不富裕,能凑多少是多少,不行再向邻居借一些。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秋红把门打开一看是好友王三妹和她丈夫胡立峰。三妹家就在村南头。听说秋红家出事了,便和丈夫一块过来看看。胡立峰老突巴交,不善言辞,会点泥水匠手艺。秋红看他人品不错,把他介绍给了王三妹,去年6月结的婚,已怀孕几个月了。王三妹先询问了秋红婆婆的情况,然后掏出五千元钱给了她,秋红见状顿时泪如断珠,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三妹两口子安慰了她几句,等她情绪稳定后离去。
秋红搂着佳佳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入眠,她想不明白命运会如此这般折磨她。但她心中有个信念,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帮助武彬度过难关,把这个频临破碎的家支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