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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聆听雪落下的声音 ...
东武四年,国境危亡。内有洪水山火,寇匪横行;外有敌国骚扰,边境动荡;北外敌,南内乱,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这在丹国,也属实太多了些。坊间总在传,丹国将亡,只看谁倒霉,落得个“亡国之君”的名头
可惜苏家帝王有骨气,又或许是老天护佑,一连三代都是不信邪的硬骨头,到了第七代君主东武帝苏瑾之时,已然有了上升之势
天不遂人愿,在万众瞩目之中,自太子起便征战沙场的东武帝,总是身先士卒,战无不胜的东武帝,在上位四年之后,旧疾缠身,一只脚踏进木棺材里
临死前他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做出一个惊为天人的决定
「让沈家嫡长子沈祈徽成为新的皇帝」
说起沈家,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英明神武的将军。沈家世代从军,史上大名鼎鼎的冀北侯便是开国时追随建国皇帝的大将军,整整七代人,因着严格的家规家训,就算是天资平平,也没出一个窝囊废
而沈祈徽,父亲是镇守整个北境的燕合侯,战功赫赫,母亲则是当朝右相的妹妹,再搭上先辈的底蕴,身份之显赫甚至能让皇帝敬他三分
他本人更是天赋异禀,不仅仅武艺高强,因为母亲的影响,读书更是一把好手,甚至比起他的武艺更加耀眼
虽说苏瑾膝下无子,后辈只余苏白一个妹妹,即使沈祈徽与他们皇家自幼相熟,但让一个外姓人成为帝王还是太过于荒谬,比扶持苏白成为新一代女帝还要荒谬
沈祈徽当时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一生雷厉风行的东武帝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和苏白噼里啪啦交代一大堆后事,将自家妹妹托付给他便一下子撒手人寰
只余下一众亲信,随着苏白一声凄切的“哥————”殿内顿时充斥悲伤的阴霾,一代明君就这样陨落
人群中,苏白哭的最为伤心,少女跪在华贵的床榻边,半个身子扑在苏瑾渐渐冰冷的躯体上,呜咽声压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少女几乎哭了半个晚上,任凭别人怎么劝都不肯走
别看这小姑娘年纪小,力气可不小。由于从小习武,想要把她拉开的人都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敢上前
直至沈祈徽上前将她抱起,往她的寝宫走去
女孩挣动几下,发现是他后便卸了防备,小小蜷缩在他的怀里,他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轻轻叹了口气
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哭声似无助小兽:“祈徽哥….我没有家了….”
此话不假,苏母难产而死,先皇专情,没再立后。他膝下三子一女,虽说爱妻有一半是因她而死,却从不曾怪罪她,反倒宠溺的紧,不但吃穿用度是最好的,想做的事也会得到父亲和哥哥们的支持。
父亲与大哥死在沙场,二哥死于研究瘟疫解药,三哥……就在刚才,也永远的离开了她
别人不明白他为何把这帝位给沈祈徽,她确是知道的,在苏瑾下命令的那一刻她就明白
如今这世道,皇位看似尊贵,却危机四伏,她身为女子,在盘根错节的宫廷中毫无依托,上台只会变成那些老狐狸的傀儡,饶是她再怎么聪明,也难抵得过那么多人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两年前那场宗亲反叛,苏瑾更是不敢让那些所谓的“亲戚”掌权,要不然即使那些人不杀他可爱的妹妹,留在宫中羞辱抑或是嫁去北疆和亲,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思来想去,还是将这块烫手山芋交到了沈祈徽手中
沈祈徽此人首先家世显赫,沈家又是出了名的忠君,他连带着沈家必定能镇得住场子;其次沈祈徽做过他两年伴读,最后因为这人天赋太过逆天,给他气的整夜睡不着,将人赶回去,但二人私交甚好,也算是知根知底,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就算是沈祈徽反水,他也给她留下了一宫的嫁妆,半块虎符以及天南地北的死士,总之能让小姑娘衣食无忧
三哥思虑如此周全,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思及此,她又是悲从中来,哭得近乎喘不过气
沈祈徽身形一僵,片刻后他有些不自然的,用搂着苏白肩头的手,腾出一只手指,轻轻的拍着少女颤抖的身体
不久便到了苏白的寝宫,侍女一见来人,吓得瞌睡都醒了,立马起身,向沈祈徽行礼:“沈大人”
“打盆热水来,”沈祈徽没停下脚步,直直往苏白寝室走去
他妥帖地将人放在床榻上,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人擦眼泪,才转身去点灯
灯下,眼前人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墨眸中破碎,灯光映着她左眼下两颗小痣闪着微光。少女小小的,处在女孩与女人之间,如花,正是含苞待放的好时候
…….可她却承了如此大的悲痛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热水很快送过来,沈祈徽让她们退去门外,自己拿过毛巾,用热水沾湿,再拧干,将少女被冻得通红的手包裹在其中
他的话不多,更多时候他都在做
苏白看着他垂下的眸子,手渐渐地回了温,人也有些恍惚。在沈祈徽再度将毛巾浸入水中时,她鬼使神差般抚上他异于常人的白发,那人一愣,疑惑地对上她的视线
她被看的有些脸热,解释道:“落雪了….”
“冷?”沈祈徽没懂她要做什么,只以为她说夜里下大雪,很冷,起身要去拿炭盆
她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只道:“阿徽哥…..这夜太长了”
是啊,这夜太长了
墨眸温润,少女的眼睛泛红,脸上挂着未曾褪去的泪痕
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15岁少女而已,又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
“我去拿炭盆,”他的眼神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他安抚性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你自己换歇息的衣服”
说罢,他才转身离去
苏白换上睡袍,便缩在床榻的一角,抱膝坐着,一只手藏在被子中,摩挲着苏瑾前些日子交到她手上的半块虎符
那人早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她还能回忆起哥哥爽朗的笑语
“早点来造我的反呀小白!”
谁曾想,那时还活蹦乱跳的人,此时已经要深埋黄土之下
她的眼眶再度湿润了
沈祈徽推门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
他将炭盆放在一边,用一旁的温水洗了手,才搬来一张凳子,坐在苏白床边
他不会安慰人,少女又离他偏远,他也不好像方才在路上那般轻轻拍她的肩膀,思索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节哀。”
沈祈徽整个人与他的发色一般白,像是缺失了人间的色彩,性子也是一样,除去熟悉的人,一直都冷淡而疏离。平日与人辩学也从不浪费一个音节,言简意赅又一针见血。他也是方才一众亲信中唯一没哭的人,仿佛与众人隔着一层隔膜
而苏白不一样
或许是故友死前的嘱托,又或是自小看着少女长大,他总会为她做很多多余的事
比如现在的陪伴,还有方才吐出的两个字
回过神时他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有侍卫可以送她回寝宫,明明那双冰冷的手会由侍女来捂热,明明炭盆可以让太监帮忙搬进来…..
明明…..
“阿徽哥….我是不是是一个灾星啊…..”苏白声音颤抖,将他从思索中拉出来:“母亲是因我而死…父亲….大哥二哥…还有三哥….自我出生起….这个国家也…”
“你不是。”沈祈徽破天荒地打断了她,坊间传闻的确有小公主不祥的传闻,他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听进心里去,他认真的看着她:“先皇后的死并非你所愿,无需为此自责,而先皇以及皇子们皆是为江山社稷而死,与你更是没有联系”
“世间一切皆有自己的因果,别太苛责自己”
苏白被他说得有些愣,呆呆地问:“真的吗….”
沈祈徽轻轻点头,又提醒道:“手放进被子里,天冷,屋子里还得等一会才会暖和起来”
“嗯。”苏白乖乖地缩进被子里,规规矩矩的躺好
她偷偷用眼睛去打量沈祈徽,那人鼻梁高挺,凤眸淡漠,不似书生更不似武将,倒像是天上的谪仙,像捧雪一般冰冷,却在暖黄的烛火中显得温柔缱绻
想到那人自小对自己几乎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方才的安慰,内心不禁泛起一股暖流,连丧兄之痛都被抚平些许
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你睡,我今夜不走。”
昏暗的灯光隐隐绰绰,将他的面容晃得柔和
苏白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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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徽守诺,直到第二日苏白醒来才提剑告别
一夜乱梦,苏白还有些懵,呆呆地回应,沈祈徽几不可察地弯起了唇角,揉了揉那人冒出来的小脑袋,像风一般走了
又快又轻,若非那条带着他身上清冽香气的深蓝色手帕,她几乎要以为那是她一夜乱梦中的一环
她轻轻的,将那帕子放在鼻尖嗅闻,冷杉的气息混杂着蓝风铃的香一同钻入她的鼻腔
她像偷腥的猫,又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垂死之人。她攥紧这块帕子,偷偷将其塞入枕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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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再一次见面是在几日后,苏瑾的葬礼上
苏白向高台望去,那人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在他过分白皙的面颊上显得尤为突兀。大抵是太过疲惫,他几乎只是站立不动,无人说话时,他便会闭上眼,长睫掩住那双浅淡的蓝眸
也难怪,摊上这么个事,几乎等同于改朝换代,礼法伦理乱成一团,听侍女说,若非沈家根基深厚,沈祈徽手段狠戾,只怕是自己父母的名头都保不住
说是称帝,实际上沈家这一家忠臣还是给她苏家做牛做马,她不禁苦涩地笑了笑,只恨自己无用
礼部的人缠了沈祈徽几天几夜,竟还是活力满满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
沈祈徽恹恹地做好每一步,不经心间他脑海中竟浮现出苏白那晚单薄的身影
……..小姑娘估计又在哭吧
他不免担心,掀起眼皮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见少女在不远处,穿着白色丧服,眼眶通红,整个人瘦下来一圈,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与活力
他的心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一般,又苦,又痛
他很想过去,抱一抱她。
葬礼之后,紧接着的是简单的登基仪式
礼部的人掰扯了几天几夜,这亲疏关系也没理明白,索性放置不管,这乱世之中供什么君王不是供,更何况是先帝亲自钦点,而能力又有目共睹的沈祈徽
虽说质疑声很大,但沈家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为了这将倾的王朝,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在人群之,看着他披上金黄色的龙袍,端坐于帝位之上,只觉得还是他平日里穿的深蓝袍子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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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后,沈祈徽改国号为“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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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臣分三类
治世之臣,乱世之臣,救世之臣
而沈祈徽正好属于最后一类
从前做臣子之时他和家族一块避嫌,尽管受重视,但也不免束手束脚。如今登上帝位,刚才稳下根基,便着手开始改造整个国家
四年时间,土匪,招安了;北敌,有沈家压迫;洪水,通渠治理好了;瘟疫,发放前二皇子研制出来的解药,稳定了…..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沈祈徽可谓是大刀阔斧地整治一大批贪官污吏
官老爷多肥,有过火的,甚至每块砖头底下都垫着黄金。沈祈徽一成没留,全拿去赈灾与补贴军队,虽是难以弥补百姓多年来的穷苦,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四年,仅仅四年,沈祈徽便把一个将倾的王朝拉回正轨,满朝官员大换血,边境也算是稳定,呈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全朝上下除去被整顿的,没有不对沈祈徽心服口服的,或是因为杀伐果断的手段,或是因为他的能力
不过这平乐帝什么都好,唯独在后宫妃子这方面固执的要命
“皇上,这是新一批宫女的画像。”李树方将一大框卷轴放在沈祈徽桌案一旁,恭敬道:“您看哪个顺眼,留几个在宫里吧。”
李树方头发斑白,在朝廷当了四十多年太监,沈祈徽当政四年,他便给沈祈徽当了四年贴身太监。虽年过六十,身子骨倒是硬朗的,与沈祈徽熟悉后颇有股絮絮叨叨味,活像乡里的老妈子
沈祈徽捏了捏眉心,看到这事就头疼,烦躁道:“这群人是还嫌朕不够忙是吗,自己后院着多少火闲的下来管我?”
他摆手让李树方把东西拿走:“你回复礼部说什么时候把疆北给我打下来了,什么时候再考虑我的亲事。”
“欸…..您这…”李树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把他的长篇大论吐出口
“月鸣公主到———”门外一声吆喝,又长又亮,未等尾音收完,殿门便被推开,探出少女的笑颜
“阿徽哥!”
屋内似乎都因少女的目光明朗起来,沈祈徽自己也没察觉地弯起唇角,温声道:“阿林。”
四年时间,也足够苏白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李树方看着这孩子也是又心急又心疼,一来苏白算是他看着长大,他极了解也极心疼她的过去;另一方面,十八岁分明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少女却每天不是在练剑背书,便是来沈祈徽这里探讨策论,身边男子不是侍卫太监便是平乐帝沈祈徽,也曾有大臣试图给她找一门好的亲事,却是被沈祈徽一打一个太极防得严实
他还真怕他们月鸣公主会被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骗去
“李公公也在呀,”李树方朝她简单行礼,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案上,把桌上堆叠的奏折往旁边挪了挪,打开食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碟糕点,她一一摆在桌案之上,一双墨眸亮晶晶的,看看李公公又看看沈祈徽,“那一起来吃!黄嬷嬷刚做好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祈徽无奈地笑了笑,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苏白:“先擦擦汗,风风火火的,一点儿也不稳重。”
苏白乖乖接过,他这样说也不闹,很自然地坐在沈祈徽特地放在一旁的木椅上,依旧期待地看着他
沈祈徽自然知晓她的意思,拿起叉子,插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苏白这才满意,转头招呼李公公,李树方摆了摆手:“谢公主好意,老臣近来身子不舒服,只能将这份心意放心里了。”
他可不敢吃苏白带过来的东西,他可是看见他家皇上在苏白问他时的眼神了,明明白白写着“你敢吃我就扣你俸禄”,李树方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好生活,非常识时务地谢绝了眼前的点心
偏偏沈祈徽还要装上一装,假心假意道:“李公公来吃啊,阿林一片心意”
推拒一番,终究还是没吃,沈祈徽心满意足地和苏白一同品尝糕点,交谈甚欢
李树方只觉得自己多余,很快很快便拿着空荡荡的食盒出去了
房里只余下二人
沈祈徽吃东西斯文,吃完了唇边也不会沾一点渣滓,而苏白可没那么讲究,唇边沾了好些碎屑,只像个花猫
沈祈徽无奈的拿过方才他递过去的手帕,替苏白擦了嘴,又仔细的用剩下的干净部份将她的手擦干净才将那手帕丢在一边,娴熟而又温柔
苏白看了看他,又四周打量了一圈,忽然发现桌案边有一大框不曾有的卷轴,她好奇的拿起一卷展开:“这是什么……”
没等沈祈徽阻止,卷轴已经展开,露出里头的女子画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只吐出一个:“哇…..”
“礼部送来的,”沈祈徽忙解释道,时常无波无澜的声调里竟带着一丝急切:“你知道的,那群老家伙念叨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苏白垂着眸子,默默将卷轴放回框中,沈祈徽拿不准这她心里琢磨什么,有些心急
说实在的,他很难摸清楚自己对苏白的态度,情感与身上的颜色一般缺失的他唯独对她明朗温柔,从前他将之归之于对旧友妹妹的关心,但自从去年腊月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陡然明白,他对她绝不只是兄长对姊妹的感情
而是更为复杂……更为特殊的
……想与之共白首的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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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二年,腊月二十日,大雪
苏白掌有半块虎符,再加之沈祈徽对她的重视与栽培几乎人尽皆知,公主府的护卫同样是最高标准,沈祈徽自认为应当不会有不长眼的找她麻烦,但还真挡不住不长眼不长脑的,想从苏白身上下手
当日苏白一如平常,在练完剑洗完澡后,会在午饭前后来找他探讨策论或是剑术
忽然宫道上窜出来一个小太监,‘扑通’一下跪倒在苏白前面,一下下磕着头,一遍遍喊着“公主救我!”
苏白出府不爱在身侧带人,顶多带一两个侍女,让暗卫在不远处跟着。她又是个热心肠的软和性子,当即将人扶起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那人竟是一方宗亲买来的死士,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在苏白扶他的一瞬,将匕首刺向苏白的脖颈…..
若非苏白自小习武,恐怕是要当场毙命
尽管如此,那匕首仍旧将苏白划伤,自左边锁骨直划到胸口上方,约莫一个手掌的长度,不深不浅,缝针留疤是不可避免的
沈祈徽刚知道此事,当即命人把那刺客押入沼狱,特地嘱咐要套出有用的消息再杀,便马不停蹄地往公主府赶去
彼时苏白刚缝完针,却死活不肯涂药,平日活泼开朗的少女此时坐在床榻上,唇色苍白,床边稀稀拉拉跪了一圈人
见他过来,苏白的贴身侍女求助般看着他:“皇上…..”
“药给我,你们先下去吧”沈祈徽拿过太医手中的药盒,坐在苏白床边
“徽…..陛下…..”苏白见下人都退出门外,看着眼前人晦暗不明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真打算这么裹着绷带抗过去?”沈祈徽的确是有些生气,少女还在渗血的伤口看得他心直颤
“睡两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伤”苏白看着那散发着浓重草药味的盒子直皱眉头
“听话,”沈祈徽放软语调,柔声哄她,:“涂药好的快些”
“我不要…..”苏白的眼眶“啪”一下红了,颤抖着声音,往角落里缩
换了别人沈祈徽定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这是苏白。他往里面坐了坐,轻轻碰了碰苏白冰凉的指尖,安抚性的拍着那小块皮肤:“我知道你因为苏瑾的事怕这个,可这样放着这么大的伤口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阿瑾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作践你自己的身体是不是?”
“我害怕….阿徽哥…我不想涂…..”苏白的眼泪一颗又一颗,落在柔软的被褥上,可怜得不行
沈祈徽被她哭得心一紧,语气愈发柔软:“不怕,我在这呢”
他将她的手包进手心,他的温度顺着接触的地方传递,莫名给了她力量
他认真地看着她,蓝眸像是世上最广阔的海
苏白犹豫了好一会儿,墨眸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见卖可怜无效,她只得破罐子破摔,闷闷不乐的露出全部伤口
沈祈徽赶忙用手指挖出一些药膏在手心化开,轻轻涂抹在苏白的伤口上
苏白时不时打着颤,好在并未持续太久,沈祈徽收起药盒放在一旁,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替苏白拭泪
“好像每一次见面我都会为你擦一些什么”沈祈徽弯着唇角,看得苏白脸有些红,“擦药,擦汗,现在是擦泪…..我的手帕总是有些不够用”
“谁稀罕你擦…”苏白气鼓鼓地扭头,耳尖确实通红的
“我稀罕啊”沈祈徽又坐进去一些,柔声问:“要抱一下吗?”
“哼”嘴上如此,身子确是往沈祈徽那边靠了靠
他隔着锦被将人揽入怀中明黄色的宽袖被他拉至手肘,露出一截几乎白到透明的小臂,骨节分明的大手克制地挂在苏白另一边肩膀上,轻轻拍着
“你啊….不要总是哭”
“不然你几个哥哥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待你不好呢”
她静默片刻,道:“阿徽哥对我,只是因为亡兄的嘱托吗?”
沈祈徽失笑,漂亮到极致的面孔在苏白未看见的地方变得空白,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刺伤你的刺客若是查处背后主使,你打算如何?”
“斩草除根,”苏白没有得到回答,失望地垂眸,“你和哥哥不都是这样教我的吗?”
“嗯,说的不错”沈祈徽肯定道,“那若是宗亲氏族呢?”
“那你不就有个好机会了吗?”苏白回应道,“你近来也该小心些,我手握虎符都能被下手,很难说他们还会做出什么”
“自然,”沈祈徽收回了手,问道,“还疼不疼?”
“疼,”苏白诚实道,将锦被往上带了带,“你去忙吧,我睡一会就好了”
沈祈徽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形,无关情色,只是这么看着,心里便泛起一阵酸涩
最终他还是走了,留下一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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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不出所料的失眠了
他想着她的话,那一个问题,他在大雪天打开了窗,冷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直到有些许疼痛他才清醒过来
是啊……为什么呢?
见到她的笑容也会弯起唇角,见到她哭心脏同样会跟着抽痛,见到她手上他也恨不得在同样的位置划上一刀…….
他回望着与她的点滴,最终在自己擂鼓般吵闹的心跳声中确定
他心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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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到这一点,他对自己较为不平常的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对苏白的宠爱便愈发心安理得起来
不过尽管知晓自己心意两年,但碍于时局,沈祈徽一直不敢将此表露,两年过去,敌对势力少了很多,他才得以喘息
苏白心思细,却好像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她人聪明,也能吃苦,不说兵书策论,就连剑术也已经可以和他打个又来又回。
她爱笑,笑颜像天上明朗的太阳:灼人,又忍不住想让人靠近
沈祈徽越看是越喜欢,越看越想越靠的更近
心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但积年累月自制的习惯使他仍旧面不改色
“阿林今年也有十八了?”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沈祈徽接着往下问:“现在可有心怡的男子?或说喜欢什么样的,阿徽哥一定全力支持你”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却见那人的脸忽地一红,喃喃道:“有的…..”
沈祈徽忽然感觉心脏被攥住似的,闷得发疼,他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心中激荡的酸涩,后槽牙都要咬碎才故作平和道:“是吗?那人如何?我可认识?”
她点了点头,面上更为羞怯:“他模样俊俏,待我也好….只是….我还未确认他的心意”
字里行间尽是少女怀春的欣喜,沈祈徽在心底怒骂那人,对眼前人也是恨铁不成钢,心道,他再怎么好,能有我待你好吗?
沈祈徽此人是实打实的两面派,外面俊朗端正,一股子冷淡劲能让大夏天的人都冒不出汗来,里面指不定在打算什么小九九呢。而对于苏白,那便更多的是孩子气地攀比来攀比去,抑或是莫名的夸赞
苏白并不很能看得懂他的神色,见他微笑也只以为他是为她而高兴,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看来…..果真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无论从前与现在,沈祈徽从来都是她所仰望的存在,令人望其项背的天赋,远于人世的气质还有独特而美丽的外貌
他对她却总是温柔的,可她看不清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中到底藏着些什么。她一面告诉自己他对她只是因为亡兄的嘱托,可又止不住地想要去贪求更多
两人装着满肚子的心事,度过了有史以来效率最低的一个下午
苏白没坐多久便匆匆走了,李树方才进入殿内,只见自家皇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一脸严肃地问他:“李树方,你觉得朕长得如何?”
李树方不假思索道:“陛下天人之姿,臣一辈子见过的美人无数,陛下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我待她还不够好吗….她为何会喜欢别人…..”沈祈徽低声道,李树方听不真切,试探性地问:“陛下?”
“你去差人,”沈祈徽揉了揉眉心,“查清楚近来和月鸣公主走的近的人,特别是男子”
李树方心存疑惑,但还是应下了
沈祈徽又看了一会折子,最后实在是被纷杂的心事扰得无法专心,索性不看了,袍子一扔,鞋子一蹬就倒在了床上
“陛下….需要安排沐浴吗?”李树方例行问
沈祈徽本想着两眼一闭先眯再说,转念一想臭男人可是讨不得女孩子欢心的,叹了口气答道:“你去安排吧”
“是”
沐浴完,他躺回榻上,从枕下摸出一块雕刻粗糙的玉佩,放在手中摩挲一会便升起柔和的温度
这玉原是一年前,与西梁和谈时送来的赠礼,送来时还未被雕刻,却也难以掩盖它温润的色泽
那块玉极大,他一半分着送给了大臣,一半差人送去苏白那里,让女孩去做些好看的首饰
谁知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兴趣突然上来,竟是背着他学了一手雕刻,不过显然在这方面她欠了些天赋,努力了两个月,最终将两只手划得满是口子,几乎拿不起剑还不乐意涂药,被沈祈徽训了一通
彼时女孩拿着一块刻工粗糙的玉佩,委屈巴巴道:“你生辰快到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小惊喜…..”
沈祈徽正冷着脸细细给她涂药,闻言神色立刻软乎下来,温声道:“我很高兴…..”
“但你平安喜乐”
“才是我这一生”
“最好的礼物”
最后他将那块半成品收走,还给她一个拥抱
他感受着玉石泛起的温度,胸口愈发闷痛
一夜无眠
———————————————————
那日之后,苏白整整七天没来找他
他心觉不对,无厘头地想
这小家伙,不会和别的男人私会去了吧
一想到这事他就脑袋充血,气血上涌,恨不能立马把人揪出来丢到边疆喂沙子
再加之今早上朝又有人催促他的婚事,说帝王的后宫该如何如何,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你到底行不行”的质问,气的他脸都黑成了锅底
沈祈徽受自家老爹的影响,自幼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听不得那帮老头子的陈词滥调
那就好像是在玷污他所爱的人
他在朝廷上大发雷霆,直言他们眼睛长下面那东西上了,不是上赶着干就是儿子老子,给一帮老头子也噎得说不出话
这事本算是翻篇,老头们顺顺气,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了苏白的婚事,沈祈徽这又怎忍得下去,把他随他爹的暴躁因子都激出来了,既文又武,骂得彻底没人敢吭声
回想起他没上位是,那可谓是妥妥的翩翩君子,虽是武将的儿子,却更擅策论,科考更是连中三元,靠各种功绩拼上宰相,任谁不说一句年少有为?他又天生性子冷淡,那清冷劲引得多少世家小姐青睐…..
现在呢?每日和下面这帮人斗智斗勇,把他那点暴虐因子全勾出来了,每天都得骂一句苏瑾真不是个东西
朝中静默许久,礼部尚书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讽道:“您不纳后还不让人月鸣公主嫁人?干脆你们凑上一凑,倒省的我们这帮老头费心”
礼部尚书年过花甲,脾气又臭又硬还不怕死,但又的确是个忠臣,所以一直是沈祈徽头疼的对象
他已经做好皇上在此大发雷霆的准备,谁料那人眼睛竟亮了亮:“当真?你们不反对?”
他们能反对什么呢?他们可巴不得如此呢!一连解决两个人,反正自沈祈徽上位后这亲疏关系早已乱得一塌糊涂,外人当帝,两人也打不着血缘关系,凑一块到也不错
满朝文武不禁低下头瞪大眼,唯独礼部尚书没觉察到他态度的转变,气道:“反对啥?您不有龙阳之好臣就谢天谢地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沈祈徽听了居然也没生气,反倒心情愈发愉悦,破天荒的提早下了朝
沈祈徽下朝后饭也不想吃了,头一回孩子气的想要立刻见到苏白,拔腿向公主府跑去
可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突然想到
她貌似有心悦之人了
方才鼓起来的勇气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再没有勇气向她的住宅踏去
他停在原地,雪落满肩头
“阿徽哥?”一道他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猛地后头,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她似乎是从哪里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好像总这样看着她,欣赏她的勇气,她的美丽,她的优秀;他同样喜欢这样看着她的笑颜,她的…….一切
沈祈徽快步上前,一时没思索好将手放哪,只得先背在身后,一只手紧紧扣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明明又是一年冬,寒风肆虐,他的手心却冒着汗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前几日说你喜欢的男子,现在怎么样了?”
苏白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几日前自己说了什么,诚实道:“这几日我去米市调查,没有见他”
“那你们互通心意了吗?”沈祈徽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冒汗,心脏在胸腔中震得人生疼,却又舍不得放弃最后的希望
苏白摇了摇头:“没呢,但快了吧”
她小狐狸似的,笑得眯起了眼,在沈祈徽看来却是少女想到心爱之人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连想到他都这么高兴吗?
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一串子话就这么一股脑从嘴巴滚出
“他有朕长的好看吗?有朕能力强吗?有朕有钱吗?有….有我待你好吗?有我陪你久吗?”
他自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双手也因激动放在了苏白略显单薄的肩上,却又不敢用力,克制的青筋暴起
他看见她因震惊而瞪大的墨眸,左眼的两颗小痣有些晃眼,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俯下身,将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少女身上干净的花香立刻浸润了他
“小白….你回头看看我…..成吗?”
苏白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沈祈徽以为自己绝对没戏了,才听见她略带哭腔的小声低语:“沈祈徽….你认真的吗?”
沈祈徽立马直起身,湿润的蓝眸不安却认真的看着她
“认真的….绝对….”
她的泪同样落下来,被他擦去
她牵起他还略显湿润的大手。走向自己府中
她带他走入她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一如当年,与那个二人共同度过的,那个难捱的夜晚,一模一样
她拉着他坐在床边,从床榻间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匣子
苏白深吸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匣子
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条又一条的深蓝色手帕
她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柔和,而是明朗清亮,像山间奔流的溪水
“每一次你给我的手帕,我都有认真收好”
她拿起一块手帕,将其展开
“我不太会刺绣,绣不出绣娘姐姐们那样漂亮的花”
“所以每拿到一条你的帕子,我便会把我的名字绣上去….”她的脸很红,抚着丝制的帕子,“本打算等这匣子满了,我便和你表明心意”
沈祈徽拿起一块,很小很小的角落用黑色的线缝着“苏白”两个字,若是不仔细看,很难看得清,一如她深深遮掩着的爱意
小小的,不起眼,却又在不经意间惊艳着人
“听陛下那天的冷淡劲,臣女还以为没戏了呢”苏白笑了起来,调侃到,“那时候臣女在想,若是您不答应我,臣女就造您的反,让您从了我”
苏白伸出手将沈祈徽的一头白发给散下来,她撩起一缕,缠绕在自己的指尖,一双墨眸笑得似月牙
“只有我们二人,不必以君臣相称,”沈祈徽也笑了:“我等着你”
“不过现在用不着了对不对?”苏白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嗯,”两人靠的很近,沈祈徽的手指略微一伸,便碰到了那人冰凉的手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那人十指交握,低头凑近她,鼻息抚过她额前的发:“我自己和你走….”
那样一张俊朗的脸在她的眼前不断放大,她甚至可以看得见他颤动的白色长睫,半遮半掩着里头剔透的瞳孔,迷迷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却又引得人想要拨开这迷雾,去探察其中属于自己的部分
“阿徽哥….”
“叫我的名字”
“沈祈徽…..”
这一声是对过去的告别,不是因为旧友的嘱托,没有君臣之间的枷锁,只有二人心与心之间的连结
他离她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再叫一遍”
“沈祈徽….”苏白声音很小,他却听得很清楚,而更加清楚的,是二人胸腔之中快速跳动的心脏
那声音太大,以至于他们都认为,那声音来源于自己
“沈祈徽……”
两人实在离得太紧,近到沈祈徽只要稍稍动一下,就可以碰到她的唇
而他也这么做了
她好乖,起初是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然后便仰着头任由他亲
沈祈徽起初还规矩着,只是轻轻地碰一碰,可那人的唇实在太软,能让人上瘾似的,他不自禁地扣住她的后颈,对着那张温软的唇又舔又咬,细密的痒意自唇上直窜上脊梁骨,苏白被吻得有些不稳
沈祈徽将人搁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环着那人劲瘦的腰,另一只将她散落的墨发别至耳后,再度扣着她的后脑继续亲
他仍觉得不够,感知到那人的顺从,得寸进尺地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他倒是天赋异禀,但苏白显然还是没有适应,她没反应过来要用鼻子换气,便已经被吻得有些缺氧
苏白有些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喉底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正是情动时,沈祈徽自然舍不得松开,莫名泛上的占有欲使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苏白被吻的愈发没力气,反抗的劲到和猫挠没什么区别
她心里是又甜又苦啊,虽说她同样不想分开,但稀薄的氧气使她处在清醒与迷糊的边界,生理性的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不知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总之分开的时候,二人的唇都有些红肿,尤其是苏白,水光潋滟的,不止有她的唇,更是她的眸
沈祈徽像只餍足的大猫,想再凑上去蹭一蹭他的爱人
苏白被他亲的有些神经过敏,见他靠近,登时炸了毛,双手抵着那人结实的胸口,凶道:“不给亲了…..”
“没有要亲…”沈祈徽一只手将苏白两只手腕给一把锢住,苏白没防备,两人的距离再度贴近,苏白有些急了,鸦羽般的睫毛扑朔扑朔的,水珠细细密密的挂在上边,看起来颇为可怜:“你别……别欺负人”
沈祈徽越看她越稀罕,没再使坏,将人珍重的抱在怀里,贪恋的嗅闻她发间的香气,又将她额前的发撩开,落下一吻:“不闹你了。不过….我有些事要问你”
“你说。”那人还带了些委屈的鼻音,沈祈徽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既然心意已通,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沈祈徽搂着她,蓝眸亮晶晶的
“这么快?礼部那边没问题吗?”苏白有些意外
“他们已经同意了”沈祈徽略有些洋洋得意,“所以我才….表明心迹的”
“看观星司怎么说吧,我都行”苏白搂紧了沈祈徽的脖颈,耍赖道“我不要动脑想这个…..”
“遵命公主殿下,”沈祈徽笑着揉她的脑袋,“你就等着我来娶你好了”
“我等着你”
“一直都会”
————————————————————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高台之下有欢呼,有庆贺,有锣鼓喧天,有人声鼎沸
不过更让人需要在意的,大概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那双充满爱意的眸子吧
一章完结!感谢看完的宝宝!希望以后也有你们相伴[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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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聆听雪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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