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冒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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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项小组成立的批准下来了，陆昭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她需要快速招募成员，抓紧时间开展工作，才能达到魏宁严苛的准许存续标准。
她在脑子里把台里各个部门的人员过了一遍，好在她平时人缘不错，认识的人不算少，很快就有了初步的人选。
她先给编辑部的方琳发了一条信息：“中午一起吃饭？”
方琳回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记者肯吃正餐了？”
陆昭揉了揉眉心。截肢后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早餐干脆不吃，或者只冲泡一杯医生要求的蛋白粉；中午用开袋即食的小零食或者面包糊弄过去，就到了下午；晚上她的食欲才姗姗来迟，勉强正经吃一顿。
于是她的这个邀请，在别人看来也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嫌疑了。
到了中午，陆昭和方琳来到省台的食堂。
陆昭踏进去，饭菜的香气钻入鼻腔，实在是阔别已久的味道。
餐盘上堆满了热心的食堂大妈给她打的菜，明明她只是说要一点点，食堂大妈们却十分慷慨，把她的餐盘都堆成了小山。
陆昭没什么胃口，只象征性地动了一点。
于是方琳吃完自己的，又去吃陆昭盘子里的，美其名曰不能浪费食物。
“阿姨们对你真好，给我打菜的时候就手抖。”方琳一边吃一边说，嘴动个不停，忙得要死。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陆昭看着方琳吃得那么香，有点羡慕。
“说吧，有什么事，陆记者？”方琳终于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
“台里公告你应该看到了，有兴趣来专项组吗？”陆昭开门见山。
“好啊。”方琳一秒回答，语气随意地像在答应一会要不要去哪吃晚饭。
陆昭也有点惊讶了：“你不需要问我什么吗？具体的内容、业绩要求那些……”
方琳站起身，把餐盘端起：“不就是那些又苦又累的活，然后还有魏主任的变态要求吗。”
陆昭笑了，这么说也没错。她点点头。
陆昭：“我会帮你和编辑部部长说，你的一部分工作可以交给其她同事分担，这样你就更有余力开展工作。”
陆昭顿了一会，又诚恳地说：“谢谢你，方琳。”
方琳看了陆昭一会。当时她和陆昭是同一批入职的实习生，在各个部门轮岗打杂，那时来了五个实习生，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留了下来。
其它的要么有了别的打算主动退出，要么被刷了下去。
方琳是觉得去哪个地方上班都差不多，省台好歹是个体面的工作单位，她也懒得去找其它工作了。
当然方琳很聪明，能明天再说的她就绝不加班，不该她做的她一点也不做，把打工人哲学贯彻得彻底。
还在电脑屏保上设置了一个带小电视屏幕的壁纸，再把电视剧的画面拖进去，戴上耳机，再打开一个文档打掩护，就能够隐蔽地摸鱼追剧了。
横竖她本职工作完成得很好，没有人能挑她的刺。
而陆昭就不一样了。
陆昭工作时间一丝不苟，方琳的工位就在她旁边，三个月的实习期间，愣是没看到过陆昭的屏幕上出现过摸鱼的内容。
还经常有一些别的部门的活出现在陆昭的电脑屏幕上，方琳问：“这个怎么也归你管？”
陆昭回答：“闲着没事干，就帮着做了。”
方琳无语，陆昭的闲着没事干，是每天要完成至少五篇新闻短讯选题、制作、投放，再同时推进一个合作商的广告拉新。
正是年轻且精力旺盛的时候，她每天晚上的夜生活不知道多丰富，今天在这个酒吧蹦着，明天去和好姐妹约个美甲，就算不出门社交，呆在家里睡觉玩游戏也是好的。
于是方琳严肃地问陆昭：“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或者说你不工作的时候做什么？”
陆昭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认真想了想：“嗯……看书，看新闻，算吗？”
方琳眼睛一亮，自动忽略了“看新闻”，要知道她也是某绿色软件的网文忠实用户：“看什么书？小说吗？”
陆昭说：“嗯，小说有的，我在这里看。”随即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水墨屏阅读器，点开书架给方琳看。
方琳看了眼前一黑，都是一些难啃的大部头，甚至还有一些是外文原著，和她喜欢看的轻松甜文完全不沾边的严肃文学，更像是大学专业课老师会推荐阅读的那种。
方琳实在不明白，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看一些苦大仇深绕来绕去的大文学。
她放弃了在陆昭身上寻找娱乐元素。
所幸陆昭虽然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聊天的时候陆昭也总能接住她的梗，各种热点实事了如指掌，情绪价值给得够够的，也算是能聊到一起去。
转正后她去了编辑部，陆昭则是去了新闻中心当调查记者。
她们已经转正一段时间后，方琳才偶然得知陆昭和魏宁的关系。
她就更不懂了，如果她是陆昭，一定会躲在魏宁的荫庇下乘凉，找个钱多事少的好职位养老。
此时方琳和陆昭走回办公楼，她侧头看着陆昭。那么多年过去，她们都从当初那个稍显稚嫩的实习生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
陆昭好像没什么变化，工作一直是不要命的样子。
但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方琳说不上来。
是因为伤病吗？好像又不只是因为这个。
她答应进组的原因很简单，她想帮一帮陆昭是一个，想给自己的工作找点其它变化和刺激也是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饶是摸鱼如她，也觉得工作有些无聊乏味了。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陆昭在前面走着，仔细看能发现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我还需要一个摄像、还有一个熟悉计算机和数据分析的……对了你看周姐怎么样，再来一个实习生……”
方琳把那点感觉甩开。什么变不变的，过了那么几年没有变化才有鬼了。
于是她跟上陆昭：“摄像和实习生我去说，我有几个人选……”
聊着聊着，事情慢慢敲定下来，陆昭心里也有了底。
专项组成立后，陆昭需要把直播的工作量给分出去，她已经提前让人事部发了招聘新主播的信息。
陆昭对受众群体有一个明确的画像，于是她只有这几个要求：有2年以上直播带货经验的，年龄在25-40之间的女性，要有自己直播的风格。
至于省台要再加一些什么硬性要求，是省台的事情。今天下午就会有一批人来面试。
陆昭和方琳告别后，回到办公室眯了一会，然后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化了个淡妆。
好歹是要面试别人，得正式一点。
面试地点就选在直播间，镜头灯光都已经搭好，还堆满了样品，方便面试的时候随取随用。
陆昭坐在直播中控的位子，那里的监视器已经打开，桌上还摆了一沓递交来的简历。
敲门声响起。
“请进。”
来人站定，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看起来和陆昭年纪相仿，陆昭垂眸看向简历。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陆昭做出个“请”的手势。
女生颔首，清了清嗓子开口：“陆记者你好，我叫林小雨，毕业于首都艺术大学播音主持专业，有过两年MCN带货直播经验，场均最高GMV达到过6万。”
陆昭问：“带的什么品类？”
林小雨回答：“美妆。”
陆昭直接推给她一款新产品，是助农的蜂蜜罐头：“试试看这个吧。”
林小雨点点头，开始：“大家好，今天给大家推荐这款蜂蜜，它很纯天然，来自深山养蜂场……”
陆昭听着听着，眉头紧锁。
形象过关、口条也顺、声音条件也没得说，好歹是播音主持专业的，但是太中规中矩了，而且没怎么突出农产品的特色和卖点。
她以后工作的重心不会放在直播带货上，因此需要一个各方面能熟练控场的人。
因此她礼貌地打断林小雨，象征性地问了一个问题：“从学校毕业后为什么选择去了MCN？”
林小雨倒是爽快：“因为主播来钱快，我当时需要钱。”
陆昭点点头，当场就给出结果：“你之前带的品类和我们不太契合，抱歉，可能还是不大合适。”
林小雨没有忸怩，直接微微鞠了一躬：“好，谢谢陆记者。”就离开了。
又连续面试了好几个，都不大能让陆昭满意。要么是和林小雨一样的问题，要么干脆只是借着面试来见陆昭一面的，其中居然还放进来一个男的。
陆昭也不知道人事怎么发的招聘公告，当场就有点生气，但还是尽力温和地把人请了出去，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时间悄悄溜过去，陆昭觉得今天也许不能找到合适人选了。
罢了，宁缺毋滥。
敲门声不知道第几次响起。
“请进。”陆昭的声音已经有点疲惫了。
她垂眸看向几乎已经到底的简历，还有一些临时不来的，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个来面试的。
余泷烟，30岁，6年直播带货经历。
陆昭挑眉，烟笼寒水月笼沙，很诗意的名字。
她打起精神，毕竟也许是今天最后一个了。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然而余泷烟却笑吟吟地开口：“陆记者是吧？我是余泷烟——不过粉丝都叫我‘烟烟’，你也可以这么叫。”
相比于模版化的自我介绍，这突如其来的套近乎倒是让陆昭眼前一亮。
眼前的女人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一身新中式的水色长裙勾勒出成熟丰满的线条，形象好，气质佳，陆昭对她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她点点头，还是继续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行啊，不过我猜……你更想看看我实战能力？”女人自顾自拉过椅子坐下，指尖推过去一个U盘。
“这是我过去几场单场破百万的直播切片，商品和你现在带的品类差不多。”
余泷烟的自信让陆昭感到意外，尽管之前面试的其她主播表面上落落大方，但是没有一个能向余泷烟一样打破固定的规则。
陆昭将U盘插进电脑，快速拖动进度条浏览了一番，心里有了数。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款助农红枣：“现在模拟带这个。”
余泷烟接过红枣，直接零帧起手，捏着一颗红枣递到陆昭嘴边：“这枣子甜不甜，得试过才知道——陆记者，张嘴？”
陆昭猛地后仰：“……我是让你对着镜头演示。”
余泷烟耸肩，马上找到镜头，语调从轻浮马上切换到热情的主播腔：“家人们看好了！连咱们省台陆记者都拒绝不了的红枣——”
接着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她刚才脸红的样子，你们没看到真是可惜~”
很快，余泷烟完成了一套直播节奏，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陆昭问她：“你简历上写‘因理念不合离开公司’，具体是什么原因？”
余泷烟的笑容淡了点：“公司让我带三无保健品，我拒绝了。”
说话间，她盯着陆昭右腿的假肢。
“我这人有个毛病，见不得人把好东西糟蹋了，无论是商品，还是……人。”
陆昭原本在本子上记要点的笔尖一顿，墨渍晕染开一个黑洞。
她问：“什么意思？”
余泷烟轻笑：“你明明该去更大的世界，却被按在这里直播带货，不憋屈吗？”
这番话可谓是直戳陆昭的痛点，也有点冒犯了。
陆昭没有回答，也没有生气，只是抬头一笑：“余泷烟，最早什么时候能到岗？”
和余泷烟又谈了会具体的薪资待遇，等人离开，陆昭才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一边活动一边掏出手机。
为了表示尊重，面试过程中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现在点开一看，才发现顾衔月在面试开始不久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顾衔月：晚上一起吃饭？谈事情。
一小时前又来了一条信息：我在省台。
陆昭福至心灵往玻璃门外望去，发现顾衔月正和魏宁站在那看着她，不知道待了多久。
顾衔月的目光看着她，有些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冒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