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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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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的时候江安时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晚上准备吃什么,他可以陪温笑一一起开车回家。
于是温笑一下班的路上又有人陪他一起,他们两个人在电话两端各做自己的事,彼此细微的响声通过网络和无线电传播。
江安时在海边散步,海风撩起他的衣角,温笑一把手机镜头对向窗外,刚下过雨的傍晚大片晚霞在燃烧,橙色与深蓝的渐变,他开车进入燃烧的日落。
海浪声拍打着海岸荡出白色的浪花,层层叠叠,像是公主的裙摆,深蓝色的海水幽静、遥远,像电话那端的人一样。
温笑一说他决定今天去和江安时家里的植物打个招呼。
江安时配合地说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已经和它们讲过了,过两天换个帅哥来陪他们聊天。
“你经常陪你的花花草草聊天吗?”温笑一从话语中抓出非重点询问。
江安时反问你猜啊。
“他们不会知道你的什么秘密吧?你有没有和他们讲我的坏话?”温笑一声音轻快,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江安时在电话那边低低的笑了一声,温笑一把电话贴得更近,那笑声就传入他的耳朵,他觉得耳朵上的某处脉搏快乐地跳动了两下,连带着心跳也加快。
“你去问它们啊,我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吗?”
有,很多,温笑一都想知道。
譬如,大三的跨年夜到底是一场造梦还是两人都是自愿陷进梦乡,譬如,和我一起真的只是顺路吗,譬如,这么些年会有超出朋友的想法吗,譬如,会想念我吗...
那些不可触碰的东西总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温笑一害怕一不留神就会打破这份平衡,只会在偶尔发呆时会冒出一点点想法,然后再面无表情地封存进盒子里。
于是防不胜防,某个花盆里就被他做成了粥。
温笑一抽了好多纸来吸水,开始用手机拍照识别植物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一茬事儿,温笑一每天晚上都要去江安时家一趟,比观察裸鼠还要认真,甚至每天都给江安时拍照片,像一个敬业的幼儿园老师,时时刻刻给家长汇报小朋友的情况。
还是那种附带文字版的。
阿星今天看起来开得很好,很灿烂——是一盆满天星。
有钱今天看起来有点低落,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晒得过多了——是一盆金桔树。
小长今天看起来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很好吃——是一盆薄荷。
因为温笑一喜欢掐薄荷叶,怕那株植物在自己手下活不久,于是起了个希望寿命长久的名字。
诸如此类的还有那天不慎浇水浇多的金茶花,温笑一叫它金铁牛,寄希望它像名字一样坚强勇敢,不要畏惧花生中的风浪。
虽然,尽管,江安时看到的可能是家里小朋友的倒数几张照片了,每张都有可能是绝版。
江安时次日看到他的一连串消息都不由自主地想笑。低着头打字。
饭桌上同事问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同事问难不成是他带的实习生独立完成了一台超级难的手术这么开心。
同事自己的实习生在自己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在闯祸,今天早上刚起床又给他整了一大摊子事,只能匆匆给各种在医院同事打招呼让他们多多担待。
江安时笑了笑,说自己实习生只会问自己如何在乒乓球比赛战胜院长,然后让众人推举自己成为下一任院长。
然后把手机推到同事面前,说,看我养的花。
同事点点头夸赞很漂亮。早就听闻江安时家里养了很多花花草草,阳台就跟个植物温室一样,在里面放上一把躺椅一定很舒服。
江安时平静地说你以后都见不到了,这是它的遗照,过两天就死了。
同事还很惊奇,说看起来还好啊,怎么会这样。
他说给家里小孩找的后妈虐待他们,应该是浇水浇得太多了。
同事说笑笑说你找的是白雪公主里的后妈吧,这么坏,嫉妒你的花长得比她好看。
江安时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他觉得温笑一更像那种刚搬进家门不知道怎么疼爱孩子的后妈一不小心把小孩喂多了撑死的。
温笑一养什么死什么的的铁律从高中就在流传了,大学的时候经本人坐实,教授办公室的绿植温笑一养死过四盆,最后一年没糟蹋掉是因为教授把水壶收在了抽屉里,温笑一缺少作案工具。
办公室鱼缸就更不用说了,那里面江安时陪他一块去水族市场买过四次,林逐夏陪他去过三次,还有一次是几个人见面吃完饭寻找下一个娱乐地点,温笑一说不如去水族市场吧,自己最近对鱼比较感兴趣,尚在事情外的郁青还问你研究方向改到鱼了,懂的人已经无语的吐槽温笑一,这是你第几次把教授的鱼喂死了。
温笑一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举着手吐舌头,哎呀,明明我已经很小心地加鱼食了可好像还是被撑死了,然后就送给隔壁实验室的人让他们做解剖啦。
郁青说真是不知悔改,你高中时把张春霞办公室的绿植浇死的事还是我帮你瞒着的。
那明明是张春霞废话太多了,她要是每次只讲重点那些绿植怕不是变成干尸。
温笑一那时候讨嫌语文老师絮叨的要命,每次被叫去办公室谈话的时候总忍不住给花盆洒洒水。每次浇多少水完全取决于张春霞废话的长短,所以死亡其实也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林逐夏和江安时同时发出感叹,怪不得高考过后你突然良心大发现回去领毕业证的时候要给张春霞买一盆昂贵的绿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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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安时,你不是和温医生关系挺好的吗?”
江安时点点头。毫不意外的等同事冒出下一个问句。
后人一脸八卦地问,“那你知道温医生之前离婚是怎么个事儿吗?”
他声音不小,连对面坐着的几个医生都一同抬起了头。可见这事儿众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江安时轻哼了声,离婚?逃婚还差不多。
一想就知道是温笑一随口编来骗人的,还说他会哄骗,明明自己也是。
江安时摇了摇头,说一听就是编的。
有人不死心,继续发问,“温医生不还在国外读过几年书吗?会不会是在那时候。”
那就更不可能了,江安时想,那时候温笑一不是思考今天吃什么就是思考明天准备去哪玩,抛去学习这两件事足够打发时间了。
再说,他怎么可能会和别人谈恋爱。
江安时对温笑一肯定也只会来找他这件事颇有自信,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依旧按兵不动,因为未来已经可以预见,所以当下并不着急,甚至能算得上从容不迫。
对面有人调侃说“会不会是最近追温大帅哥的人太多了,编个理由打发人,一听离过婚大多数就被劝退了,毕竟咱那副院长还试图给温医生和自己女儿牵线呢。”
然后有人识趣地跟风说,“这不就跟江安时一样,”说着还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每次有人来问江医生能不能约你一起吃饭干嘛的呀,江安时就特别温柔地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烂的借口。”周围人跟着吐槽。
只有江安时淡淡地说,“不说你们会问,说了你们又不信。”
众人默默的心想,下一次遇见温笑一一定问问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们江医生痴迷这么久还没追到。
如果知道这条顺口胡溜的废话这么快就传到了江安时耳朵里,温笑一那天编的时候一定仔细想想。
“我怎么不知道你离过婚呢?”江安时听起来心情不错,含笑揶揄他。
温笑一无奈地说你明明都知道。
“那你出国的时候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啊。”
不知道江安时这句话用意何在,反正以前也没这么刨根问底。
温笑一流畅地打方向盘然后一把倒库完美停车,拿着手机贴着耳朵讲“在国外的时候有意思的事都和你讲完了,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江安时懒洋洋地问,“像什么啊?”
脑子里突然不知道怎么灵光乍现,“恃宠而骄。”
那边江安时直接笑出了声,“你哪宠我了?张春霞听见你用这么罕见的成语估计在办公室都要对着你送的那盆草笑出声来。”
“哪没宠着你了。”温笑一脱口而出,等到沉默的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话怪怪的,于是立即找补说了句,“你看见我还对谁这么上心过,不要太过分。”
好了,补一句还不如不说,更奇怪了。不过说的也是事实对吧,他这样自我安慰。
江安时罕见地正经起来,咳了两下,“好吧,那江某真是感激不尽,以后也一直这样吧。”
“看你表现。”接着补充了一句试图转移话题,“我给张春霞买的那盆不是草,那是一盆君子兰。”
温笑一还记得当时专门找了语文课代表想写个高级一点的祝福,翻遍诗经寻得一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完注释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开学操场上第一眼见到江安时的场景,人如玉,性微凉。
“行吧,君子兰,挺好的寓意。”
温笑一拿着钥匙打开江安时的家门,“江安时,我也送你一盆君子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