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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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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玖,我绝不可能爱你。”
容槐似是决绝的话语仍旧回荡在谭玖耳畔。
他在会客室里站了许久,久到,门口容槐的手下都传来不安的动静。
阿槐会担心的。
他机械地迈开凝固在原地的脚步,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角落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意外吗?其实没有。他比谁都清楚,容槐现在不可能对他有情人间的爱意。
踉跄的脚步却差点把悄悄跟在他脚边的009踹飞出去。
大脑袋机器人快速收起肢体,滚着脑袋逃远了。
难过吗?有一点。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心中那头恶兽还是耷拉下了尾巴,咬着牙忍下呜咽声。
他路过大门敞开的餐厅,有人正收拾着残羹冷炙。他庆幸地想,他离开时已经处理好了满地的狼藉,不会有不该知道的人发现阿槐受伤。
纱布贴下敷着药物的地方传来灼热感,他随手收紧了重新裹上的围巾。
在下人们恭敬的问候动作中,谭玖放慢步调,尽可能维持着平日里的样子。
略显僵硬的脚步踏上了台阶。
甘心吗?所有的底牌和筹码已经被他这个赌徒一抛而尽,毫无保留。他赤裸裸地站在赌桌前,赌桌的另一端,却没有站着阿槐。
一阶又一阶,沉闷的脚步声盖不住他又开始加速的心跳。
要放弃吗?发疯的恶犬违背了誓言,伤害了他既当作猎物垂涎,又渴盼能够得到垂怜的神明。真该死*。
醒时落在阿槐怀里感受到的冰冷气息,靠近时阿槐遮掩不住的刻意避让,被他步步紧逼时握紧的拳和跳动的额角,以及,利刃划破手掌时溅落的血花……
种种画面交织着,在他眼前混乱地闪过——
阿槐,对不起。
我绝不放弃。
谭玖站在二楼的平台上,昏黄的灯光投在幽深的长廊上,他晦暗的目光向前延伸着,如蛇般隐没在尽头的黑暗处。
“怦怦砰——怦——”,他抬起手,按在自己不争气的心跳上。
顾及着身后藏着的那些人,他蠢蠢欲动的双脚到底没有改变方向。
“砰——”,泄露出主人心情的关门声传来。
“呼——”,几不可闻的放松声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雨已停,闪电也收敛了锋芒,唯有如墨的云掩住了月,笼罩在容宅上方。
月光今晚缺席了多人的梦。
阴云流转,逐渐散去,天光翕亮之时,容宅的门开阖了几次。
容槐下楼的时候,谭玖已经坐在大厅内了。
屋内所有因为昨晚的暴雨而紧闭的帘子都被拉开,春日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激起的尘霾被下人快速地扫去。
“哒-哒-哒-”,军靴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声音吸引了的谭玖,一回头就被惊艳到。
剪裁利落的战术服紧贴着挺拔的身躯,勾勒出容槐并不夸张实则爆发力极强的肌肉曲线,多功能腰带紧扣在腰腹处,显得本就收窄的腰线更惹人注目,笔直修长的腿撑起了死板的藏青色长裤,裤腿被扎进黑色的战术长靴里。
容槐边走,边将礼服制式的外套披在身上,扬起的衣角几乎要将空气割裂。
视线与谭玖的对上,他扬在空中的手一顿,肩上装饰性的穗子凌乱地落下。
“很高兴在客人上门之前,能见到您伟岸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管家端着托盘走近,“早上好,老爷。”
容槐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注意到容槐肩上的穗子歪了,管家将手中的托盘搁下,通过眼神得到授意后,上前为他整理着。
在他们身前的谭玖看着这一幕,手指蜷起,在掌心落下月牙形的白痕之时才松开。
将最后一根穗捋顺,管家退开几步,没有察觉到其他有问题的地方,他重新拿起托盘。
容槐的视线跟着转移过去,却看见托盘里有着明显被使用过痕迹的毛巾,并且注意到毛巾还散发着冷气。
他怔了一下,随即朝谭玖的方向望去,果然对上了一张刚刚被他忽略了的,溢满了异样潮红的脸。
他的眉蹙了起来。
注意到容槐的视线终于真实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谭玖扬起笑脸,“早上好,阿槐。”
正在周围或打扫或忙碌着其他事情的佣人们动作忽然一顿,紧接着像被设置了倍速一样,快速解决自己手头的活计,退出了容槐的视线范围。
阿槐?他本就蹙起的眉因为这个称呼拧得更深,却不知道一张美人脸顿时变得鲜活起来,显得更勾人。
谭玖脸上的红晕肉眼可见地加深了。
反对斥责的话语没来得及说出口,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发烧了?”
话一出口,他顿觉懊恼。
条件反射要上前的脚步快速反应过来后顿住,想要上前试探的手跟着收回身侧,“正好等一下医生会过来,让她给你看看。”
“好。”仿佛昨天种种并没有发生,谭玖始终维持着乖巧的模样。
但他们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层不堪一击的表象。
按照过往在战场的经验,结合谭玖从前发烧时的情况,容槐判断出情况并不算紧急,刚刚一瞬间加速的心跳平缓下来。
正要移开的目光被谭玖低下头时露出的后颈吸引,在紫色的抑制贴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在谭玖察觉前,长睫投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知明呢?”虽然对那个抑制贴有信心,但到底柳知明是个Alpha,此刻谭玖在发烧,他难免担心会节外生枝。
闻言,管家和谭玖同时望过来。
管家的脸上浮现出烦恼与惭愧的神色,“柳先生一早就离开了。也许是昨天太过仓促,我安排得不到位,柳先生看起来并没有休息好。我没有挽留住他留下用过早餐再离开,只好打包了一份食盒。”
谭玖则是重新低下头,抚平腿上刚刚不慎被他抓出的皱痕。
“我知道了。”容槐蹙起的眉松了几分。
“我不用餐了,”容槐猜测谭玖也还没有用过早餐,“帮我备车吧。不用司机,我自己来。”
“唰——,”谭玖起身的动作太快,险些带动着身下的垫毯掉落。
看着谭玖站稳,容槐不动声色地松下一口气。
“您确定吗?”管家的语气里是无法忽视的担忧,“您昨天就用得不多。”
“我——”
“阿槐,我吃过了。”咽下腥味,谭玖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急。
容槐看向管家,得到对方隐秘的摇头示意。
他重新看向谭玖,那双水蓝色的眸里因为发烧正泛着雾气,本该发散的目光倔强地聚焦在他身上,除此之外,他竟一时分辨不出其他情绪。
“我吃过了。”谭玖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但更相信——
“我晚一点会回来的。”容槐转过身,承诺随着叹息一起出口。
阿槐会心软。
“那也请您耽搁一会儿,”管家抓住时机劝到,“我给您打包一份食盒。”
等待的时间里,容槐听到了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不禁想到,谭玖作为Omega,却是难得的大食量,从昨天到现在,他用的餐固然不多,但对于Alpha来说也无伤大雅,他的身体极限更是早就在战场练出来了。可谭玖不行,Omega进食的量与他相比,只少不多。
更何况,在他的余光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的人还在逞强地站着。
“我想我没有教过你自虐,”冷淡的声音响起,“坐下。”
谭玖几乎是跌入了身后的沙发。
他看着扬起的披风从他眼前飘起,伸出的手却没有够到那一角。
真没用。
他闭上眼,不甘地听着脚步声远去。
过了一会,意识迷糊之间,他竟然幻听了脚步声去而复返。
然后,他的额头一凉。
猛地睁开眼,他看见骨节分明的手在固定好毛巾之后正准备移开。
动作快过理智,他伸手捧住了那截手腕。
容槐抽动手,在第二下用力时,收回手的同时扶正了歪斜的毛巾。
谭玖此时情况特殊,无法用药,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降温。
然后,容槐将另一手上的东西放在谭玖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筷未动的金丝虾饺和莲子羹。
放下东西,他重新迈开脚步。
管家恰巧在此时拎着食盒过来。
交接过食盒,示意过对方关注谭玖,容槐走出了大厅。
他装作自己没有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
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跟随,出了门,容槐上车后随手将食盒放在一旁,启动了系统。
低调的车尾喷出蓝色的气体,下一秒贴地快速地飞行起来。
不用任何引导,他熟练地操作着摇杆,向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目的地驶去。
驶出容家的范围,他路过的地方人烟逐渐多了起来。
主城不负繁华之名,绚丽的灯光穿透尚未散去的薄雾,人群的熙攘声穿过隔音窗,传入他敏锐的耳中。
转入特殊的车道,他将能源加到最大的数值,疾驰的车将一切甩在身后。
车道的尽头出现在眼前,车在空中猛地变向。
容槐放慢车速,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群从他车旁路过。
“吱——,”幽蓝的气不再喷出,车缓缓落地。
容槐看着眼前熟悉的匾——
帝国第一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