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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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卞无归的相送，饮完最后一杯茶，容槐就先告辞了。
重新走在校园里时，他无奈地正了正脸上的半遮面具。
“戴个面具再走吧，把你这张招人的脸遮一遮，回头那些毛孩子看见了，都没有心思训练了。”卞无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语让容槐收获了脸上这个略显滑稽的面具。
这样真的不会更惹眼吗？感受着那些投在他身上的灼热视线，容槐有些无奈。
出门时再次交换过军礼，验证了虹膜，他坐进车里，摘下手套，重新启动了系统。
车子缓慢但稳当地悬浮起来。
帝国第一军校位于主城郊区，平日里除了来往的学生，人烟稀少，但容槐仍旧压着车速。幽蓝的尾气慢慢悠悠地从排气口飘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前往今天第二个目的地。
驶过宽敞的大道，拐过两个路口，穿过一条相对狭窄的巷子，远离了人群的喧闹声后，一栋小别墅出现在他眼前。
关闭系统，将车斜停在门口，容槐下了车却没立即走近，而是以一条长腿为支点，靠在了车门上，披风舒展开垫在他身后。
单手取下面具扣在掌心，他以一种近似怀念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这栋房子。
不请自来的青苔蜷缩在边边角角安眠着，有藤蔓爬过墙，环抱着整个楼体，恰有几只飞鸟略过，在房顶轻轻一点，拍打着翅膀，阳光穿过细密的绒毛，落在紧闭的窗前。
容槐看得出神，直到合金的面具在他手中发出被挤压的哀鸣声。长睫一闪，他收回了神思。
直起身，他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欢迎回家，容美人。”离大门还有两步距离时，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容槐轻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颤了一下，而后抬起，推开了已经自动打开锁的门。
推开门的刹那，感应灯自动亮起，明亮的灯光同窗外射入的阳光一起，照亮了屋内。
玄关处铺着一张巨大的紫色毛毯，靠墙立着一个被火红色的狐狸怀抱着的鞋柜。容槐在原地顿了几秒，从狐狸肚子里找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双鞋。
与制服格格不入的树叶形状的鞋底没入柔软的长毛中，他继续朝里走去。
很快走到了地毯的边缘，他踏上了特意在平地上做成凸起状的石板，石板下方绘着蓝色的水流。沿着石板走，旁边的空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器械，模拟器、制剂仪、多功能放映机……靠墙的地方搭建了一个巨型书柜，容槐修长的手指抚过边角的一处缺口……
忽然，他停住脚步。
浑身的肌肉绷起，空着的那只手探向腰侧，整个人蓄势待发。
耳畔捕捉到了声音，但是——
“欢迎回家，阿川。”
容槐顿时泄了力。
响起的是他自己冷淡的声线。
门再次被推开，他顺着新增的光线望去。
满头大汗的男人正喘着粗气，神色从焦急惊喜变得失落，最后又回到了欣喜。
“是你啊，容美人，”永远带着一股少年气的声音似是抱怨道，“我看到系统提示，还以为是——”
“以为是沐柔。”
被提到的名字引发了一阵沉默。
之越川同样换过鞋，从门口走了进来。失去外力支撑，门板缓缓转动，归回了原位。
“去看过卞无归了吗？”
“我刚刚从学校离开。”
“他……怎么样？”
“戒酒了。”
“嗤——”
“阿川！”
“好了好了，”听着耳边说是呵斥，不如更多说是无奈的呼唤，之越川举手做投降状，“不提他了，谈点高兴的事情吧。”
“他的弟弟成年了吧……哎？容美人，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闻言，容槐抬手揉着不自觉蹙起的眉心。
“你看错了。前天我给小玖办了成人礼，”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带起几分笑意，“你们的礼物我已经给他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得迟疑起来。
“真的不要……见见小玖吗？”
“我才不会看错……”之越川先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正色道，“算了，既然说好了要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见了我们，岂不是平添烦恼。”
说着，他抬手抚过自己的脸，“等一下，说不定还要吓到他。”
之越川长着一张娃娃脸，是最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生出好感的长相，但此刻，他手抚过的地方，从左眼角到鼻梁处横亘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容槐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不会的，很帅气。”
听着像是在发号施令的语气，之越川却笑了，“容美人，我发现自从你养了那个小鬼之后，你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哥，让他今天不和我一起过来，看看，这都错过了什么。”
“阿洋最近很忙吧？”提到之越洋，容槐的语气里带着关心和愧疚。
“忙点才好啊，不然都对不起容美人你给我们开的工资了，”想到什么，之越川突然笑了，“兜兜转转，我也还是算实现了被容美人你包养的愿望了。”
对着这些人，容槐总是很难真正生气的，他以玩笑的口吻回道：“以后包养你们的人就不是我了。”
“啊？”
“还好，是着凉和剧烈运动引起的发烧，温度并不算高，既然是非病毒导致的，考虑到谭玖目前的情况，还是不用药了，但是记得多补充点水分，”刘医生分析过血样后，在管家的要求下，将试管递回给他，“接下来，我再看看腺体情况。”
不用医生上手，谭玖自己把后颈的抑制贴揭了下来。
紫色的抑制贴一离开皮肤，被解放的高浓度信息素立刻在空气中流窜着。
仪器运作过后，刘医生答复道：“信息素浓度比昨天略高，但还好，还在可控范围内。”
想了想，她看着眼前似乎心情比昨天好很多的少年，补充了一句，“还是要尽量保持平稳的情绪。”
等谭玖点点头算作回答后，她取出准备好的药，“配药的时候考虑到了信息素不稳定的情况，里面放了好几种不同配比的药，对应的使用情况和方法都标注好了，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找我。”
“感谢您，”管家接过药盒，对着Omega医生道谢，“我送您出去。”
和谭玖交换过礼之后，刘医生跟在管家的身后朝外面走去。出大门时，对方递了个盒子给她，她赶紧接过。
“这里面是一些点心，辛苦您今天跑一趟。”
“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看着医生似乎是想要拒绝，管家补充道：“里面有几样点心是还没公开售卖的，是针对小朋友的口味制作的。”
闻言，刘医生收回了手，“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推辞失败，她只能由着老人一直将其送到最外边。
“您慢走。”在老人躬身后，她跟着回过礼。
行驶回程的途中，她的脑中忽然闪过刚刚瞥到的抑制贴。
“奇怪了，市面上有这种抑制贴吗？”
强效、安全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而且——
“那个花纹好像有点眼熟啊。”医生在车内喃喃自语着。
“你是说，你把你的私产都给了那个小鬼？”之越川半是难以置信半是兴奋地反问着，“啧啧啧，容美人，你这也太大方了吧？”
“不是全部，是大部分，”容槐先是纠正了他的说法，然后接着说，“早晚都要给他的，只是提前了而已。”
之越川识趣地没有追问提前的原因。
“哎，谭老大要是活着，现在兄凭弟贵，骂人的时候还要顾着点自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去看容槐的神色。
容槐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你可高看他了，一块石头能有什么分寸。”
之越川闻言，反而有些恍惚。
“我能对一块石头有什么指望，他要是懂得分寸，我的子弹都能自己长腿了。”容貌昳丽的少年笔下不停，神色冷淡，说话毫不客气。
“呵，那我能对一根木头抱有什么期待呢？”眼角还带着一片青紫的人，满脸桀骜，“白长这么张脸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自以为放轻了声音。
“咯吱——，”突然发出的声响，把之越川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他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咦——，咦咦咦——，”之越川总算看到了被容槐握在手中的面具，“容美人，你拿个面具干什么，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遮起来，对这个世界而言，损失未免也太大了吧。不过，这面具确实很好看，容美人，你真有眼光。”
那个精致的小狐狸面具简直处处踩准了他的喜好。
闻言，容槐放轻力道，将面具举了起来。
他之前没有细看，现在认真打量一下，有着粉扑扑笑脸的小狐狸虽然表情夸张，但的确处处可以说是精雕细琢，做得栩栩如生。
“你要试试吗？”容槐将面具递过去。
之越川不会和容槐客气，“我试试。”
戴在容槐脸上略大的面具，到了之越川的脸上却是刚刚好。
“很不错哎，”之越川戴上面具，声线更加上扬，“怎么样，容美人，是不是很帅气？”
容槐看过去。小狐狸面具遮了之越川半脸，却不显得笨重，精细的线条刚刚好将那道疤痕盖住，却将圆润的眼型露了出来。
“嗯，很好看。”
等之越川恋恋不舍地取下面具，想要还给他时，他没有伸手接过。
“你戴着更适合。”
看着对方勾起的唇角，他还是将面具的来源咽了回去。
“走吧，”在这个地方呆得足够久了，容槐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容美人，”之越川谢过容槐的好意，“我得赶回去了，我哥还需要我帮忙呢。”
与容槐道别后，之越川坐在车内，摩挲着手中的小狐狸，“啧，面具又没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小小的，很快被车子启动的声音盖了过去。
轰鸣声之后，两道车影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