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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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玖正蹲坐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平台上。
透过木质栏杆与扶手的空隙，他尽可能收敛着眼神中的灼热，贪婪地望着容槐。
一如昨日。
那恼人的阳光又不请自来了。
他嫉妒，窗外的日光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一寸一寸描摹容槐的脸和身体，而他却只能躲在这里。再往前一步，都有可能被五感敏锐的Alpha察觉。
阿槐又开始揉眉心了，谭玖感到不悦，他既希望自己并不是让阿槐感到困扰的原因，又卑鄙地企盼着，只有自己才值得让阿槐觉得苦恼。
他用尖利的牙剐蹭着刚刚开始愈合的舌尖。
容槐揉着眉心的手一顿。
而后长睫一颤，掩去眼中的无奈。
“青叔，”他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并不大，但管家下一秒就应声而来，“你去看看小玖，有没有复烧。”
捕捉到几不可闻的急促脚步声，他无声长舒了一口气。
抬眸时，那对琥珀与管家洞悉了一切的眼神对上，一触即分，他难得表现出几分狼狈。
“好的，老爷，”管家纵容一般地点点头，“我现在就去看看小少爷。”
等对方行过礼退下后，容槐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背着手走到落地窗前，问候过日光，然后用沉静的眼神眺望着窗外那一片无人的寂静之地。
帝国换了好几任权主，容家的老宅却始终屹立在主城中心，仅次于皇宫的好地段。
容槐深知，这片土地之外，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
但是，容槐也只允许他们看着。
再抬手时，有着鹰眼的男人从未知的角落里突然现身。
“阿肆，”容槐转过身，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熟练地屈膝半蹲在他身侧，“辛苦了。”
闻言，那张普通的面容上扯开一抹笑，像孩童般天真灿烂，倒是对冲了几分锐利感。
主人，他把这个称呼隐匿在舌尖，他知道容槐不喜欢，他不会做主人不喜欢的事情，“顺利，先生。”
容槐颔首，接过对方递来的纸袋。
面前的男人却不肯起身，直到容槐伸手触了触他的发梢。
幽深的瞳孔映着男人无声离去的背影，伴着“吱吱”的摩擦声，纸袋在他手中添出几条皱痕。
直到那道身影又消失在未知的角落，收缩的瞳孔恢复原状，袋口才避免了被挤压爆裂的命运。
下一秒，他将密封条揭去。
不大，甚至称得上细小的字体落入他的眼中，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多张纸在容槐的手下被快速翻动着，窗外正巧吹过一阵风，在一片叶落地的同时，所有的纸张被合拢到一起。
“009，”没有获得假期的大脑袋机器人滚着头出现在容槐脚下。
他把那些纸随手塞回袋中，悬放在009的大脑袋上方。
光滑的金属表面突然凹陷下一个圆孔。
“唰——，”紧接着，一道光焰从凹陷处喷出，火舌顿时舔上了纸袋的边角。
看着焦黑的印记一路向上蜿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直到火焰即将贪婪地吻上他的指尖，他随意地松开捏着纸袋的手。
炽热的火焰找不到下一个猎物，不甘心地熄灭，留下一地余烬。
“呼——呼——呼——，”脑袋表面已经恢复光滑的009欢快地吸走了地上的灰烬。
没有得到其他指令，短小的支脚重新在它身下切换出，一蹦一跳离开了容槐脚下。
“笃笃——，”管家轻扣着谭玖的房门。
“请进。”隔着门板，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刚刚清醒时的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少爷，”门开的同时，管家问候过谭玖，“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青叔，”谭玖一副无力的样子，缩在被中，倚靠着床头，“我好多了。”
没了门板阻隔，听着谭玖比刚刚更虚弱的声音，管家皱起了眉。
“您真的没有觉得不舒服吗？”他知道，眼前的人与老爷如出一辙的倔强，“不然，还是请医生来一趟吧？”
“不用！”话一出口，谭玖自觉不对，再望去时，果然看到了管家原本蹙起的眉舒展开，眼尾跟着上挑，在管家又担忧又戏谑的眼神中，他明知故问，“阿槐回来了吗？”
“老爷已经到家了，”管家瞥过床尾平整的被角，看着谭玖额上细密的汗珠，他在心下轻叹，“老爷很担心您，既然您不肯让医生过来，我就去回禀老爷了。”
管家出门时，门板阖上的那一瞬间，他们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见脚步声，已经回到沙发上的容槐抬起头。
“怎么样，”虽然这么问，但是根据他刚刚听见的声音，他想答案应该很清晰，“小玖没事吧。”
“小少爷情况不太好，”管家似是忧心忡忡，“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脸色也很红，可能又发烧了，但小少爷拒绝再请医生过来。”
闻言，一抹诧异飞速从眼中闪过的同时，容槐皱起眉，他回忆着刚刚听到的脚步声，的确轻得不可思议，想到一种可能性，他顿时觉得气恼，“胡闹！”
对上管家似是疑惑的眼神，他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在对方想要开口询问前，他想起了医生的汇报，“把刘医生开的药拿过来吧。”
接过管家递来的药包，他看过说明，挑拣出对应的药。
“把——，”想到自己给其他人放了假，管家忙碌了一整天，容槐莫名有一种心虚感，难以抑制的愧疚涌上心头，“青叔，等一下。”
管家听命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老爷从沙发上起身，快速走到水机前，取出小少爷的杯子，接满一杯热水，然后将刚刚拣出的药放入其中。
下一秒，苦涩的味道在整个大厅弥漫开来。
从容槐的手中接过杯子，看着他的老爷并无上楼的意思，管家心下无奈却也只能准备转身。
“青叔，”犹豫过后，容槐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把这个也拿上去吧。”
从容槐手中接过盒子上，管家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这是——”
“药苦。”除此之外，容槐不欲多说。
带着盒子和药，管家重新上了楼，背影在容槐看来有些难以言明的松快感。
“笃笃——，”
“请进！”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发生，看见管家的身影，亮光再次从谭玖刻意眯起的蓝眸中熄灭。
“青叔，”已经在门一打开时就闻到了药的苦涩，在管家把杯子递给他前，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麻烦你了。”
“我没事。”
谭玖的身体素质其实远比普通Omega要好。
将散发着苦味的杯子放在一边，管家坚持把盒子向谭玖递去，“小少爷，这是老爷给您的。”
谭玖双手捧过盒子，打开的动作堪称急切。
看清盒内装着的东西，他愣住了。
“阿槐，他说了什么？”
“药苦，”养熟的小孩向他撒着娇，“哥夫，我不想喝这个，我身体可好了，以前生病的时候，没有药，过一段时间就能自己好了。”
“不行，”抓住正抱着他的腰，试图在他怀里躲避的小孩，秾丽的眉眼染上一片忧色，看起来更成熟的少年藏起了疲惫，“良药苦口，可以少受几天罪。”
还是察觉到了他正抱着的人的疲惫，谭玖松开手，乖乖地从一旁的管家手中拿走已经变得温热的苦药，一饮而尽。
“唔！”在苦味漫上舌根前，带着凉意的手指抵上他的唇瓣，冷香一触即分，一股甜意却在他口中散开。
“怎么样，”挑起的眼角敛去了几分疲意，笑意在那对琥珀里闪动着，谭玖觉得里面流动的蜜糖，远比他口中的糖要更甜美，“这可是全帝国最好吃的糖。”
“哎——来哎——全帝国最好吃的糖哎——，”
走出军校的时候，容槐收到了医生的回复，看见那些药名，他下意识地行车去了他从前最熟悉的那家糖铺子。
最后零零散散还是装了一盒子。
“还是用上了。”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在大厅内响起。
“那药呢？”将盒子抱在怀中，谭玖去看放在一旁的杯子，“是——”
“是老爷泡的。”
尽管心知肚明，阿槐应该是为了青叔，谭玖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
苦味与涩味溢满鼻尖，在氤氲的热气中，他却恍惚嗅到了一丝独特的冷。
苦药应该要一饮而尽，他却一点一点，小口啜饮着。
药汤顺着喉咙滑入肚中，在腹中激起一片热意。
盒子被抱在怀中，盖子被挤压得紧闭着，谭玖的舌根处还残留着涩意。
管家接过空杯，默默离开了谭玖的房间。
“药吃了吗？”走到二楼时，他听到容槐的声音传来。
加快了脚步向下走去，他果然看到老爷正站在楼梯口。
“小少爷已经吃过药了。”他把喝得干干净净的空杯展示给容槐看。
紧扣着扶手的手松了几分。
“糖——，”即便是空杯，也残留着苦味，“有用吗？”
“小少爷——”
“先生！”容槐的手下快步从门外走进来，打断了管家，“皇宫那边，有人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