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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浮现(一) ...

  •   Chapter 25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一晃多少年,CTI的时光混杂着心酸与感慨沉淀在记忆深处,偿林行动也已经落幕多时。

      物是人非,曲终人散。

      时间一刻不停地前进着,拉开新的序幕。一切都在不疾不徐地回归正轨。

      直到奎子鉴接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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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奎队长吗?我……我是崔普。”

      奎子鉴先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偿林的行动,追捕王宇时那个骑警同志正是叫崔普来着。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电话那头的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我们前段时间在偿林合作过……我有话想跟你说。”

      奎子鉴听到这里心生疑惑,但还是耐心地等他继续:“嗯。”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我是说吕涵。”

      此话一经掷出,顷刻引起了电话这边的注意。

      “你等等。”

      奎子鉴从座位上起身,略显仓促。骆然听到动静,从电脑前抬头,只见奎子鉴匆匆离开办公桌,疾步走出办公室。

      茶水间。

      奎子鉴拿起一只纸杯子,想接点水平复一下心情,却不料握住纸杯的手已经颤抖着将掌中之物捏变了形。

      吕涵的牺牲,曾带给他莫大的伤痛。他在努力克服那份感觉,却不料崔普一句话就让它瞬间复苏,铺天盖地将他席卷。

      奎子鉴承认,他不相信吕涵就那样——连反抗都没有,就被王宇一刀剥夺了生命。但他更害怕,这背后真的存在一个所谓的真相,而这真相意味着吕涵义无反顾踏入的深渊,从一开始便注定没有出路。

      心绪阵阵翻涌,奎子鉴咬牙强压下去。

      电话那头的崔普并未接着往下说。

      他在等他的回复,或者说,等他的态度。

      “你说,”奎子鉴几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听。”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见面聊。”崔普说,声线紧绷,“我现在已经在去滨原的路上了。今晚八点半,Twilight咖啡馆,我等你。”

      说罢,崔普便没有再说话,看来是打算挂掉电话。

      ——“等等。”

      奎子鉴叫住他,阵阵苦涩的意味自下而上翻涌至喉间,迫使他直面。

      还有一个很重要问题,他从接这电话起就一直无法释怀……

      “为什么告诉我?”

      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才是要义。为什么要找他这个貌似毫无关联的外地警探呢?

      崔普很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接上话音——

      “因为我只相信你。

      “当时,在吕涵牺牲的现场,我看见你了。”

      现场?奎子鉴吃力地回忆了一下,恐怕那时的他已无暇他顾,正绝望地抱着已无生气的吕涵痛哭吧。

      “至少在我看来,你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从听筒传出的声音执拗却坚定。听到这段话,奎子鉴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从摩托车上一跃而下、孤身追敌的小骑警。

      他和吕涵真像。

      奎子鉴没有来头地这么想。

      就这么盯了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半晌,他的面色终于恢复如常。奎子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把手机揣回口袋,走出了茶水间。

      被捏得亲妈都认不出的纸杯,怀着满腔悲愤,不甘地坠入纸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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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流逝的速度好像总是和心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约定的时间一转眼就到了。

      奎子鉴在Twilight咖啡馆面前站定。他抬腕看了看表,随后迈步走进店。

      一名服务生上前迎接,奎子鉴默默抬手示意不用。他举目看去,落地窗旁的桌位旁,有一个人向他招了招手。

      崔普选的位置很好,虽靠窗却不引人注意,同时咖啡店内的情况都能一览无余。他快步上前,崔普也站起来,两人握过手后,奎子鉴便坐在了对面。

      “一杯拿铁,谢谢。”

      打发走了在一旁候单的服务生,奎子鉴没有绕弯子,转向崔普直奔主题:“你说吧。”

      崔普咬着嘴唇,也不废话,从背包内拿出了一只笔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看到笔的一刹那,奎子鉴便僵住了。

      谁都可能会对这只笔陌生,但绝不会是他。那天在夜总会,吕涵将这只录音笔连同酒水单递给他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可是,这只笔有什么问题吗?

      崔普冲他点头示意,显得有点紧张。

      尽管心里疑窦丛生,奎子鉴还是与崔普一人分戴一边耳机,然后摁开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文先生,幸会幸会。”

      “您是……王老板?没想到啊,王老板居然这么年轻,一表人才!想来必定前途无量,能和您合作那是我的荣幸……”

      “文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代表王老板来和您谈生意的,当然,如果您诚意够足,交易当天王老板会亲自来见您。”

      “是这样啊,我明白我明白。”

      ……

      以上内容和当时在专案组会议上听到的并无二致。但不知为何,奎子鉴总觉得有一种危险的压迫感,正随着每一个音节的流出缓缓靠近。

      事宜基本谈妥——

      “包在我身上,请告诉王老板放心。您看,还有什么其他要吩咐的?”

      “就这样吧,文先生,四天后,同一时间,六号包间,怎么样?”

      奎子鉴瞳孔巨震,抬头时正对上了桌子那头崔普投来的目光。

      原来如此。

      “没问题没问题,都听王老板的安排嘛。”

      “为的都是长期合作,信誉问题尽可以放心。”

      “当然当然,你们王老板我们是不怀疑的。”

      “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录音结束。

      一阵沉寂,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两杯咖啡,随后欠欠身走开。

      盯着咖啡杯,奎子鉴自嘲地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行动会扑空?

      当时大家不得不接受的答案是,卧底同志的情报有误,或者王宇过于谨慎而临时更换会见包间,导致卧底同志来不及告知。

      结果真相,却是录音笔内容被人为篡改过。

      荒谬之至。

      奎子鉴终于知道,彼时在会议室觉察的异样究竟在哪儿了。那句“就在这个包间”根本不是吕涵原来的声音!

      虽然篡改音的合成水平和适配度都很高,但是一个人的声音总有那么多特征,是怎样究极的模仿也保留不下来的。这个时候,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出来。

      作为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与吕涵朝夕相处过的人,他最有可能发现端倪。然而……奎子鉴攥紧拳头,他竟以自己一时多想而将之草草交代!

      奎子鉴想开口,可深深的愧疚令他如鲠在喉。心里被绞得很疼,吕涵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这句抱歉应该说给谁听。

      不过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

      最大的问题已经铺在眼前了:行动失败的背后,问题出在警探内部!

      奎子鉴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崔普在知道这件事后不愿意汇报。

      因为他不知道谁是可以相信的。

      吕涵对崔普有恩,崔普做不到坐视不管。但显然,当时的行动专案组内部势必存在问题,吕涵最后牺牲极有可能也与此脱不了关系。

      甚至说,王宇在昏迷后被补刀致死,也许……

      一股寒意瞬间侵蚀了奎子鉴每一寸感知。

      “我们有内鬼。”崔普如是说道。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揭露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

      只是有些问题,即使发现了也无从下手。抓捕犯罪嫌疑人,他们可以毫不手软,可是当这个犯罪嫌疑人披上了警服,成为他们身边原本最值得信赖的一员后,事情就变得非常棘手。

      吕涵死得不明不白,王宇的死也有蹊跷。上级调查无果,一直以来,崔普没有放弃在工作之余暗中侦查,可是进展却无比艰难——

      直到发现录音笔这条线索。

      然而,希冀刚乍现,又被乌云吞没。一时间身边竟无人可以相信。

      身陷囹圄,处处桎梏。

      好在还有奎子鉴。

      当崔普想起那个在血泊中崩溃的男人时,他看到了转机。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黑暗中寻得了一线生机,崔普选择了第一时间联系奎子鉴。

      “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奎子鉴正色问。

      崔普绞着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他略显焦虑地张望着,不知何时,天上已然飘起了小雨,且有愈下愈大之势。原本不疾不徐溜着狗的行人,步履也逐渐匆忙起来。

      暂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他只是个小警探,没什么权限,调查无比艰难。发现内部有问题后,他更加小心谨慎了,连录音笔都要到滨原才敢拿出来听。

      不过幸好,至少目前滨原还算安全。

      “我……我有几个怀疑的人。”

      崔普犹犹豫豫从背包里摸出一沓照片,缓缓摁在桌面上。奎子鉴用余光环顾四周,随后伸手拿住照片。

      可是崔普并没有松开。

      奎子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发现崔普也正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崔普神情紧张,呼吸也有些局促:“我……我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

      奎子鉴垂下眼睛,用另一只手盖住年轻人攥紧照片的手,柔声安慰他:“我知道。”

      倘若行动二队其他人在场,听见他们的煞鬼队长一番如此温柔的发言,恐怕会吓得魂不附体,不知今夕何夕了。幸而崔普不太清楚这一点,他的目光转移到奎子鉴的手上,最后渐渐镇定下来。

      他知道怀疑自己的同志意味着什么。若是贸然调查,平白冤枉了自己人,影响相当恶劣不说,还会使警探团体出现信任危机。

      在奎子鉴的眼神鼓励下,崔普终于交出了照片。

      小小一沓照片,好似有千钧重。奎子鉴接过来,只觉得心里突突跳得厉害。

      连翻几张照片,都是领导级别的人物。虽然他们的身上有一种身份给予的气场,丢进人海也不至于原地消失,但是,如果让他们跟其他千千万领导们站在一起,每个人就和大街上平头正脸的路人没什么两样了,毫无辨识度。

      奎子鉴每翻看一张照片,崔普便在一旁做简单的介绍,诸如姓名、职务之类的。

      奎子鉴对他们还有一点印象。

      这些都是和专案组有联系的领导,大多数都出席了专案组成立前在滨原召开的那次动员会议,与他打过照面,搞清楚专案组每一步行动对他们而言并不困难。如果毒/贩团伙的人渗透到这种高层,情况会变得难以想象。

      接下来几张照片,是不大熟悉的面孔。

      他们是当时从各个地方调去偿林的同志,属于专案组的成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最清楚每一次行动情况的人。

      末的三张照片,奎子鉴甚至叫得出名字——

      “赵逞,李承尧和夏临。”

      崔普向他介绍,声音与奎子鉴在心里所默念的完美重合。

      “这是和吕涵一个行动组的同志,赵逞是他们的队长。”

      奎子鉴放下照片:“为什么怀疑他们?”他用手指点了点这三张照片。

      如果是一般人来调查,怀疑专案组领导和成员无可厚非——但舟帮行动五队是最后总行动才调回来支援的,按理说应该不太清楚专案组在偿林行动的安排。奎子鉴看着崔普,觉得他作为一个行动中被边缘化的小警探,能想到这一层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崔普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做出回答:“因为他们中,很可能有吕涵的单线联络人。”

      就是这样。

      考虑到卧底同志的安全以及情报的保密,一般会为执行卧底任务的同志设置一个单线联系人,这个联系人不说清楚专案组的每一步行动,但至少是卧底传回来的情报的第一知情人。

      ——如果是他做了什么手脚的话,那他就将是唯一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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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普把照片收进背包。

      “接下来几天,C国行动警探阶段性工作总结大会将在偿林召开,邀请各地优秀的行动队选派队员与会……奎队长您的滨原行动二队想必也收到邀请了吧?”

      奎子鉴放下喝空的咖啡杯,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崔普一眼。

      “我听说有舟帮行动五队也在受邀之列。”崔普也起身背上包,向他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奎队长。”

      “需要我送你去车站吗?”

      “不用了。”

      崔普动身离开咖啡馆,奎子鉴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后面。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路面上几个浅浅的小水坑在夜色中粼粼闪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浮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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