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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糖衣下的砒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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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镇压的失败,迫使殖民者迅速转换策略。总督府罕见地派出了一位职位更高的官员——辅政司助理布莱尔,带着"慰问"与"善意"来到了金玉商行的废墟,或者说,是正在浴火重生的"星火"圣地。
布莱尔穿着考究的白色殖民制服,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友善"微笑。他无视了工棚被砸的狼藉和工匠们警惕愤怒的目光,径直走向正在纪念馆工地指挥的沈怀瑾。
"沈女士,对于昨夜发生的、针对贵方合法产业的暴力破坏事件,总督阁下深感震惊和遗憾。"布莱尔的开场白带着虚伪的沉痛,"这完全违背了大英帝国所秉持的法律与秩序精神。总督阁下已责令警务部门全力缉凶,务必严惩!"
他话锋一转,笑容更加"诚恳":"为了表达殖民地政府的歉意,也为了表彰沈女士和广大华侨对本地繁荣的贡献(他刻意强调了'本地'),总督阁下特批,将原属日军的这片土地,以象征性的价格,永久授予金玉商行重建使用。同时,政府愿意提供一笔低息贷款,并派遣专业工程师,协助贵方重建更先进、更安全的厂房。"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奉上印制精美的土地契约草案和贷款协议。
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永久地权、官方贷款、技术支持——这几乎是殖民政府从未给予华商的"殊荣"!周围的侨领和商行伙计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疑虑,甚至…有一丝动摇?毕竟,重建需要海量的资源,殖民政府的"橄榄枝",似乎能解决燃眉之急。
布莱尔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目光最终落在沈怀瑾沉静如水的脸上,等待着她的感激涕零。
怀瑾没有看那份诱人的契约。她的目光越过布莱尔虚伪的笑容,投向远处殖民政府大楼那冰冷的尖顶,仿佛看穿了那"怀柔"背后森然的算计——永久地权?是将"星火"永远钉死在殖民地的囚笼!低息贷款?是套上更加隐蔽的经济枷锁!官方工程师?是植入无法摆脱的监视与操控!他们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星火"的锋芒,将这座华侨精神的圣殿,驯化成殖民统治的点缀品,将沈怀瑾这个象征,收编成他们粉饰太平的"模范侨领"!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更深的悲悯,在怀瑾心底升腾。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接契约,而是再次摊开了掌心。那枚三痕紫玉算珠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
"布莱尔先生,"怀瑾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金玉商行这片土地,浸透的是我华工先辈的血汗,是日寇铁蹄下的血泪,更是万千南洋华侨不屈的魂灵!它的归属,不是贵政府可以'恩赐'的。它的所有权,在历史的天平上,在每一个南洋华侨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炬,逼视着布莱尔微微变色的脸:
"至于重建厂房,金玉商行有自己的手,有自己的心,有南洋千千万万同胞的骨气!我们不需要殖民政府的贷款,更不需要你们的工程师!我们要用自己的手,一砖一瓦,在这片被血火洗礼过的土地上,建起属于我们华人自己的殿堂!让世界看看,没有洋人的施舍,我们照样能顶天立地!"
她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布莱尔精心编织的糖衣!周围的侨领和伙计们,脸上那一丝动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羞愧和更炽热的坚定!是啊!怎么能被这点蝇头小利迷惑?怎么能让殖民者的脏手玷污"星火"的圣洁?
"说得好!"
"我们不要洋人的臭钱!"
"靠我们自己!"
……
群情激奋的怒吼瞬间爆发!
布莱尔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伪装的"友善"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沈女士!请你认清现实!拒绝政府的好意,就是在破坏殖民地的稳定与繁荣!后果…你承担不起!"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怀瑾却笑了。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无畏无惧的淡然。她将掌心的玉算珠轻轻收起,目光投向正在拔地而起、气势恢宏的纪念馆主体建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后果?从我们决定在这片废墟上埋下英灵魂魄的那一刻起,从我们决定把鬼子的刀炼成报国的犁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准备好承担任何后果!布莱尔先生,你尽可以试试看,看看是你们的'后果'沉重,还是这千万侨心汇聚的'星火'——更能焚尽这腐朽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