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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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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入"魔鬼三角湾"的时候,罗盘针突然发疯似的旋转,艾德里安·伊格纳缇按住跳动的太阳穴,海图上用血红色标注的区域正在渗开墨渍——那是伊瑟克·德莱斯切用自己的血画的"死颅沙漏"追杀路线。
"殿下,您看这云!"伊瑟克的声音从艏楼传来,"像不像阿瑞斯那老东西的脸?哈哈哈!"
艾德里安抬头,只见西北方的云层果然堆积成狰狞的骷髅形状,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在咸鱼镇码头的时候,独腿老海盗塞缪尔偷偷塞给他的纸条:"阿瑞斯悬赏翻倍,活要伊瑟克的右手,死要他的头。"
莎乐美·冯·海德拉擦拭着毒蛇细剑,剑锋映出她凝重的脸:"伊瑟克,别耍宝了。'死颅沙漏'的斥候船已经在三角湾入口出现三次了。"
伊瑟克的笑声戛然而止,匕首在掌心转出银亮的弧光:"怕什么?想当年我单枪匹马——"
"够了!"艾德里安合上海图,"你的'单枪匹马'就是把内裤挂在敌舰桅杆上被追着跑三个月?"
伊瑟克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瞭望手的尖叫撕裂海风:"船!左舷十海里!黑色帆!是'死颅沙漏'!"
甲板瞬间陷入混乱。水手们狂奔着收起顶帆,安德烈大师抱着锅碗瓢盆躲进厨房,连鹦鹉"莎乐美"都扑腾着翅膀钻进艾德里安的大衣口袋。伊瑟克跳到主桅上,用匕首割断缠住的绳索:"本!准备火药!莎乐美!带'绯红毒蛇号'绕到侧翼!"
艾德里安握紧六分仪,看着黑色舰队像幽灵般从雾中驶出,船头的骷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旗舰上,一个戴着黄金骷髅面具的身影举起了燧发枪,枪口正对准"淫尾海妖号"。
"是阿瑞斯!"莎乐美的声音带着警惕,"他亲自来了!"
伊瑟克吹了声口哨:"来得正好!让老东西看看谁才是海上的王!"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嬉皮笑脸,仿佛面对的不是生死之战,而是一场海上派对。
艾德里安看着他轻松的样子,想起这半年来无数次被追杀的经历——伊瑟克似乎总是能嬉皮笑脸地化险为夷,仿佛"死颅沙漏"的追杀只是场闹剧。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海盗的名号"大□□"是否只是吹牛。
"开炮!"阿瑞斯的声音透过扩音贝壳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第一发炮弹落在"淫尾海妖号"前方,激起的水柱差点把伊瑟克从桅杆上冲下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依旧笑着大喊:"老东西!炮弹钱攒了十年吧?"
艾德里安站在艏楼,看着伊瑟克在炮火中穿梭,指挥水手们反击,依旧插科打诨。
也许伊瑟克真的不怕死,或者说,他习惯了用嬉皮笑脸掩饰恐惧。
然而,当第二发炮弹擦着主桅飞过,碎片划破艾德里安的袖子,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时,一切都变了。
艾德里安甚至没感觉到疼,只看到伊瑟克的动作猛地顿住。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海盗船长,此刻背对着他,浅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静止,仿佛时间凝固。
"伊瑟克?"艾德里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伊瑟克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艾德里安从未见过的冰冷。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像淬了毒的寒冰,嘴角不再是上扬的弧度,而是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所有炮手,听我命令!"伊瑟克的声音不再是嬉皮笑脸,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目标:'死颅沙漏'旗舰。把所有火药都给我塞进炮膛,对准他们的龙骨!"
水手们从未见过船长这副模样,吓得立刻照做。刚才还嘻嘻哈哈的海盗们,此刻脸上都带着恐惧。
艾德里安看着伊瑟克的背影,心里有点胆颤。莎乐美说过:"伊瑟克·德莱斯切的温柔,是海盗史上最毒的毒药。"
他一直以为那是玩笑,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伊瑟克的嬉皮笑脸,或许才是最危险的伪装。
从前对他的那些'挑衅',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了。
"开炮!"伊瑟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
"淫尾海妖号"和"绯红毒蛇号"的火炮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炮弹拖着火焰射向"死颅沙漏"的旗舰。伊瑟克站在艏楼,指挥着水手们快速装填,再次开火。
艾德里安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攻击。伊瑟克的指挥精准得可怕,每一发炮弹都落在最致命的位置。"死颅沙漏"的舰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旗舰的龙骨被击中,开始缓缓下沉。
阿瑞斯在旗舰上咆哮着,指挥反击,但伊瑟克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不再躲避,而是驾驶着"淫尾海妖号"径直冲向"死颅沙漏"的舰队,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出去。
"伊瑟克!"艾德里安忍不住喊了一声,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伊瑟克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命令:"本!带殿下回主舱!"
本立刻过来,想扶艾德里安离开。艾德里安却站在原地,看着伊瑟克在炮火中厮杀,那个曾经给他摘海月花、在他面前紧张到大脑短路的海盗,此刻像换了一个人。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死颅沙漏"的舰队被打得节节败退,阿瑞斯看着疯狂的伊瑟克,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子是来真的。他下令撤退,黑色舰队迅速消失在雾中。
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碎片和浓重的硝烟味。伊瑟克站在甲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匕首上还滴着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转过身,看到艾德里安手臂上的伤口,眼神瞬间从冰冷变回了慌乱。
"殿、殿下!"他立刻跑过来,刚才的冷酷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担忧,"您受伤了!快,回主舱!安德烈大师!拿伤药!"
艾德里安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刚才那个残忍的海盗和现在这个紧张的伊瑟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伊瑟克小心翼翼地扶着艾德里安回主舱,一路上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殿下!都怪我!我不该让您受伤!"
回到主舱,伊瑟克让艾德里安坐在床上,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找伤药。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差点把药瓶打翻。
"别动,殿下,"伊瑟克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艾德里安处理伤口,"可能有点疼,您忍一下。"
艾德里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想起刚才他在战场上的冷酷,忍不住问:"伊瑟克,你刚才..."
伊瑟克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殿下,我...我是不是吓到您了?"
艾德里安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你。"
伊瑟克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很残忍...但是,我不能让您受伤...如果他们伤了您,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更加小心地为艾德里安包扎伤口。包扎完,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像只犯错的小狗,蹲在床边,把头轻轻靠在艾德里安的腿上,小声说:"对不起,殿下...让您看到了那样的我..."
艾德里安看着他浅白色的头发,感受着他靠在腿上的重量,心里突然觉得很柔软。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在了伊瑟克的头上。
伊瑟克浑身一僵,随即像得到了安慰,用额头轻轻蹭着艾德里安的腿。
艾德里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别这样了。我没事。"
伊瑟克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殿下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艾德里安无奈地摇摇头。
伊瑟克立刻笑开了花,蹭得更欢了:"殿下最好了!"
"伊瑟克,"艾德里安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伊瑟克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因为...因为殿下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从绑架他的那一刻起,这个完美的王子就不知不觉走进了他心里。他的温柔,他的智慧,他的笑容,都让他着迷。他害怕失去他,所以才会在他受伤时失去理智。
艾德里安看着他迷茫的眼神,知道他没有说谎。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主舱里陷入了安静,只有伊瑟克轻轻蹭着他腿的声音。艾德里安看着窗外平静的海面,想起刚才的惊涛骇浪,觉得有些不真实。
"伊瑟克,"艾德里安突然说,"以后别再那么拼命了。"
伊瑟克抬起头,认真地说:"只要殿下没事,我怎样都可以。"
艾德里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个海盗虽然有时候很傻,很爱吹牛,但他对自己的保护,是真的。
"好了,"艾德里安站起身,"我没事了,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伊瑟克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也有一道伤口,刚才只顾着担心艾德里安,都没感觉到疼。"哦,好!"他立刻站起来,"殿下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主舱。
艾德里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海,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淫尾海妖号"在海上航行,气氛却和以前有些不同。伊瑟克依旧会逗艾德里安开心,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怕再次吓到他。而艾德里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的嬉皮笑脸感到无奈,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这天,艾德里安在甲板上看书,伊瑟克端着一杯热可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旁边:"殿下,喝杯热可可暖暖身子。"
艾德里安点点头,拿起可可杯。伊瑟克没有像以前那样坐下,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他。
"伊瑟克,"艾德里安放下书,"你是不是还在担心?"
伊瑟克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殿下没事就好!"
艾德里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坐吧。别站着了。"
伊瑟克立刻坐下,却还是有些拘谨。
艾德里安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伊瑟克,你不用这样。我没有害怕你。"
伊瑟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殿下?"
"真的。"艾德里安点点头。
伊瑟克立刻笑开了花,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我就知道殿下最宽容了!不像莎乐美那老女人,上次我把她的口红换成章鱼墨,她追着我打了三天!"
艾德里安看着他恢复了嬉皮笑脸,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个熟悉的伊瑟克回来了。
"对了,殿下,"伊瑟克突然说,"我听说前面有个'彩虹岛',岛上的蝴蝶会发光!我们去看看吧?"
艾德里安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