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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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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尾海妖号"驶入维瑞迪恩公国海域时，艾德里安·伊格纳缇站在艏楼，海图上熟悉的金色海岸线正在晨光中舒展。伊瑟克·德莱斯切蹲在他脚边，正用软布擦拭那顶尘封已久的黄金皇冠，指尖蹭过"维瑞迪恩之辉"的铭文，留下道模糊的指纹。
"殿下，"伊瑟克的声音有些闷，像被海风堵住了喉咙，"该换衣服了。"
主舱里，安德烈大师早已熨烫好银线绣边的宫廷礼服，艾德里安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雪白丝绸衬得脸色有些苍白，腰间的蓝宝石玫瑰胸针正是伊瑟克送的那条项链改制的。
"别动，殿下。"伊瑟克的呼吸拂过他后颈，带着海盐味的手指轻轻扣上最后一颗珍珠纽扣，"您看，这胸针和您上次在彩虹岛戴的花环颜色一样。"
艾德里安看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伊瑟克的浅白色头发蹭着他肩膀，像片即将融化的雪。
"王冠。"艾德里安低声说。
伊瑟克拿起皇冠，指尖在钻石上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戴在他头上。沉重的冠冕压得艾德里安微微晃了晃，却被伊瑟克伸手扶住后脑。两人距离极近，艾德里安能看清他睫毛上未落的水珠。
"还差这个。"伊瑟克从怀里掏出一朵蓝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晨露。他将花插在艾德里安胸前的纽扣孔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艾德里安看着胸前的蓝玫瑰，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伊瑟克抢先打断：
"殿下，您看我给您准备的'欢迎仪式'！"伊瑟克指向窗外，只见二十艘挂着不同海盗旗的船只整齐排列在维瑞迪恩港口外，"看到没？全是来给您撑场面的！"
艾德里安看着那些狰狞的骷髅旗和交叉骨，忍不住皱眉："伊瑟克，你确定这不是入侵？"
"怎么会！"伊瑟克拍着胸脯，"我早跟他们说好了，只看热闹不惹事！等您安全上岸，他们立刻就撤——比皇家卫队还听话！"
莎乐美·冯·海德拉靠在门框上，视线扫过艾德里安胸前的蓝玫瑰："小混蛋，别把殿下的欢迎仪式搞成海盗集会。还有，"她扬了扬细剑，"你的'大□□'名号在维瑞迪恩可不管用，等会儿下船别乱说话。"
伊瑟克立刻立正："遵命，莎乐美船长！"
"淫尾海妖号"缓缓驶入维瑞迪恩主港时，晨雾刚刚散去。艾德里安站在甲板上，能看到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镀金的皇家卫兵铠甲在阳光下闪光，中间簇拥着须发皆白的老国王——他的父亲。
"殿下，"伊瑟克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到了。"
艾德里安点点头，王冠的钻石硌得额头生疼。
伊瑟克画的路线图，终点处画着戴着王冠的小人，旁边写着"殿下回家"，现在看来，那个笨拙的笑脸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栈桥"哐当"一声搭上船舷，皇家卫兵立刻上前，长矛组成的方阵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伊瑟克抢先一步挡在艾德里安身前，腰间的"暗影"匕首却刻意转到了身后。
"让开！"为首的卫队长厉声喝道，"保护王子殿下！"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上甲板，冰冷的铠甲蹭过艾德里安的丝绸礼服。他看着伊瑟克被卫兵推到一边，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伊瑟克·德莱斯切，"卫队长抽出长剑，剑尖指向海盗船长，"你因绑架王子罪——"
"等等。"艾德里安的声音穿过人群，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是我的...朋友。"
全场哗然。老国王拄着权杖的手猛地一颤，卫兵们面面相觑。伊瑟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笑容掩盖："看吧，我就说殿下舍不得我！"
艾德里安没有理会周围的震惊，他看着伊瑟克，一步一步走下舷梯，卫兵们自动分开一条路。
走到栈桥中央，伊瑟克突然单膝跪地。他没有像贵族那样吻手，而是牵起艾德里安的袖口，在绣着银线的丝绸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殿下，"伊瑟克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回去后别再偷偷看海图了，王宫里的星象仪比我的破六分仪准。还有，别吃安德烈大师的海藻粥，他其实偷偷加了鱼露..."
"伊瑟克·德莱斯切，"艾德里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深深鞠躬，腰弯得极低，几乎与单膝跪地的伊瑟克齐平，"谢谢你。"
两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艾德里安能闻到他发间熟悉的海盐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蓝玫瑰清香。伊瑟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
"殿下快起来吧，"伊瑟克的声音带着笑意，"再鞠躬，王冠该掉了。"
艾德里安直起身，王冠上的钻石晃得他眼睛发酸。他看着伊瑟克站起来，退到栈桥边缘。
"后会有期，殿下！"伊瑟克挥了挥手，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扔过来，"安德烈大师做的鱼干！路上吃！"
艾德里安接住油纸包，触手一片温热。他看着伊瑟克跑回"淫尾海妖号"，在船舷边站定，突然行了个标准的海盗礼——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左手举起"暗影"匕首，刀尖指向天空。
"全体注意！"伊瑟克的声音穿过海面，带着惯有的嬉皮笑脸，却又异常清晰，"调转船头！目标——七海！"
二十艘海盗船同时升起船帆，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向着深海驶去。"淫尾海妖号"的船帆最后消失在海雾中，伊瑟克的身影站在艏楼，浅白色的头发像一点星光，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艾德里安站在栈桥上，手里还握着油纸包，里面的鱼干散发出熟悉的咸腥味。老国王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声音带着颤抖："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皇家卫兵们单膝跪地，高喊着"王子殿下万岁"。艾德里安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金色的宫殿，欢呼的民众，却觉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抬起手，摸着胸前的蓝玫瑰，花瓣上的晨露沾湿了指尖。远处的海平面上，最后一点白色的帆影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父亲，"艾德里安的声音很平静，"我想先回房间休息。"
王宫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巨大的水晶吊灯，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空气中弥漫着玫瑰香薰的味道。艾德里安摘下沉重的王冠，放在梳妆台上。
他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条用蜂蜜腌制的鱼干，正是他在"淫尾海妖号"上最爱吃的那种。他拿起一条，尝了尝，甜中带咸，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窗外，维瑞迪恩的港口依旧繁忙，商船进进出出，卫兵们在岸边巡逻。艾德里安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大海，蓝色的海水一直延伸到天际，仿佛要把所有的故事都吞没。
他想起伊瑟克送他的蓝宝石玫瑰项链，想起他单膝跪地吻他袖口的样子，想起他最后做的那个海盗礼。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海风掏空了一块，空荡荡的，却又涨满了说不出的情绪。
"伊瑟克·德莱斯切..."艾德里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冰冷的窗玻璃，"后会有期。"
接下来的几天，艾德里安重新适应了王宫里的生活。他出席各种宴会，处理政务，听老国王讲述国家大事。每个人都在称赞他的归来，称赞他在海上的"奇遇"，但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经历了什么。
他把蓝宝石玫瑰项链收进了一个丝绒盒子里，和伊瑟克送他的海月花花环放在一起。每天晚上，他都会拿出那个油纸包，吃一条鱼干，仿佛这样就能离大海近一点。
这天，艾德里安在书房处理文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哨声。他猛地抬起头，跑到窗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海面。他知道，那只是错觉。
"殿下，"侍从敲门进来，"这是刚到的急件。"
艾德里安接过急件，打开一看，是莎乐美·冯·海德拉派人送来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小混蛋说，维瑞迪恩的海水太甜，不如七海的咸。附：他欠你的航海图，画在羊皮内裤上了，别让老国王看见。"
艾德里安看着信，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知道，伊瑟克·德莱斯切，那个爱吹牛、会短路、却又无比真诚的海盗船长，正在七海的某个角落，继续他的冒险。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拿起羽毛笔，想画一幅海图。笔尖停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想起伊瑟克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路线图，想起他在图上画的笑脸和小太阳。
也许，有些路线图，不需要画在纸上，只要记在心里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