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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贺卡 ...

  •   午休沉寂的教室,后排响起了细碎的谈话声。

      “卓哥,怎么在睡觉呢。”

      被吵醒的卓文州靠到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半睁着眼皮道,“有事说事。”

      邻坐那人探着身子问,“你昨天跟他们去打球好玩吗,下次带我一起呗。“

      卓文州闻言,意味不明地扫了对方一眼。

      邻坐耸肩傻笑,眼神带了几分殷切,“怎么了?”

      “不好玩。”

      卓文州忽地嗤笑一声,斜眼道,“如果你想当有钱人的哈巴狗可以去试试。”

      邻坐脸色一变,不赞同地咂舌。

      “卓哥,你说这话太难听了。”

      卓文州仰头挤了两滴眼药水,又搓搓眼皮,语气悠悠。

      “不信干嘛还来问我,你自己去跟他们交朋友好了。”

      邻座噤声不语了,毕竟平时也瞧得出那群纨绔子弟目中无人的性子。

      卓文州滴完另一只眼睛,闭了闭眼,又嘲讽一句。

      “不过是靠着家里逞威风。”

      邻座闻言一惊,忙扭头望向两边。

      “哎,你可小声点。”

      卓文州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无声冷笑了一下,转了话头,“你们这儿下次月考什么时候?”

      “快了,”邻座道,“算算时间……应该就下星期吧。”

      卓文州将两腿搁在走廊,十指交叉,用眼神示意对方过来点。

      邻座犹疑地把耳朵凑了上去。

      卓文州悄声道,“我看成绩表,你上次考了倒五?”

      邻座摸不着头脑地嗯了一声,顺着道,“我上学期刚来的时候成绩挺好的,后面滑下去了就没起来过。”

      重点高中竞争激烈,每次考试排名都有大波动,懈怠的人被挤下去是常有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地摆烂了。

      但这种摆烂不是不在意,更多的只是无力和惰性所致。

      卓文州平静道,“想不想尝试下考前一百的滋味?”

      邻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卓哥,你……”

      “嘘。”

      卓文州笑了笑,若有所思道,“我有办法。”

      下午第二节下课,全年纪受到去听演讲的通知。

      尤云安将贺卡夹在笔记本里,出了教室,同陈悠明一同前往报告大厅。

      “你今天中午又跟许祐嶙一起吃的饭啊?”陈悠明故作平常道。

      尤云安点了点头,没多想,扭头望去,以为还有后文。

      得到答案的陈悠明对上尤云安的视线,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前两天看见尤云安和许祐嶙在食堂时那不同寻常的氛围,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干笑两声,“你们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话从陈悠明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干的噎人。

      干净澄澈的眉眼染上些许狐疑,尤云安顿了片刻,才猝然明白过来什么,眼中的情绪被淡淡的复杂取代。

      他能感受到的微妙,别人未尝不会注意到。

      虽然刚开始他也觉着不太理解,但当许祐嶙郑重地告诉他,他是认真的那一刻,他便开始慢慢相信并正常化了这种情感。

      然而此刻对上陈悠明欲言又止而暗含芥蒂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

      一路沉默。

      演讲大厅灯光明亮,讲座尚未开始,有老师在上面调试音响。

      尤云安隐晦地打量完四周,没有捕捉到那道身影,才稍稍放下心来,继而瞧见坐在第一排记稿的易秋。

      易秋今天穿了身正式的西服,瓷白分明的手握着几张稿子,再搭上浅棕的发,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温润优雅的气息。

      远远有认识的人向陈悠明招手,陈悠明见尤云安还愣着,开口说了一声,先扭头过去了。

      尤云安攥紧手中的本子,正在想要不要现在去把贺卡给易秋,瘦削的肩膀忽地被人揽住。

      他扭过头,俊美骄矜的五官闯入眼帘,许祐嶙音色冷冽,“好看吗?”

      这种无聊的演讲许祐嶙一般是直接翘掉,想到能见到尤云安就还是过来了,不料刚进门就瞧见尤云安抱着书直勾勾盯着人看的画面。

      他清楚自己现在还无权干涉尤云安的目光落在谁身上。

      就像没有正当理由让尤云安跟谁一起吃饭。

      但也正因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墨灰色的瞳孔饱含探究和淡淡的不悦,尤云安恍惚了一瞬,旋即感到一阵莫名,迟疑道,“你是说……你吗?”

      许祐嶙神情微变。

      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尤云安点头说,“好看。”

      许祐嶙顿住,只有微红的耳尖微微动了两下。

      尤云安见他脸上的乌云瞬间消弭,心想原来许祐嶙还挺自恋的,他要是说不好看,是不是还得生气?

      但事实上的确是很好看的。

      这时,台上的老师拍了拍话筒,提醒大家赶快坐好,演讲即将开始。

      许祐嶙提步将尤云安拉到一旁的空位坐下,人坐下了,手却还未松开。

      尤云安将笔记本搁在腿上,刚想抽回手。

      许祐嶙手紧攥着,像是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夺得一点所属权,直白地扭过头,“就这样。”

      顿了下,才放轻语气询问,“好不好?”

      掌心贴在一起,彼此的热度在其间蔓延,亲昵而炽热。

      令人联想到之前那个心脏狂跳的夜。

      尤云安脸颊一红,强行把手抽了出来,垂下眼道,“我要做笔记。”

      修长的指尖略微摩挲了一下,许祐嶙眼神幽幽地望过去,看着尤云安摊开笔记本。

      纸页翻越之间,一张明黄色的精致卡纸隐约从视线内一闪而过。

      他眉心轻蹙了下,立即道,“那是什么?”

      尤云安将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后,注意力便转向讲台了,闻声转眸,“什么?”

      许祐嶙对上尤云安疑惑的目光,平静道,“你要给谁送东西?”

      尤云安嘴唇微张,又不受控制地露出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继而诚然道,“今天是易秋学长的生日,我给他写了卡片。”

      “什么卡片?”

      尤云安缓慢眨了下眼,“生日贺卡。”

      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卡片?

      许祐嶙刨根问底,“他让你写的?”

      尤云安又短暂地怔愣了一下,觉着许祐嶙的直觉有点过于敏锐了,下意识道,“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许祐嶙喉头微哽,别过脸抿了抿唇角,没再吭声,英挺桀骜的侧脸无端笼上了一层雾沉沉的阴霾。

      尤云安偷瞄了他一眼,虽有点奇怪但还是先没管了,认真听台上的老师讲话,不时低头在本子上做做笔记。

      没一会儿,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易秋便上台发言,模样谦逊又从容,侃侃而谈的语调如涓涓的流水一般轻缓回荡在众人耳边。

      “易秋学长也太帅了吧。”

      “是啊,还会画画,好温柔的样子。”

      前排有女生小声感慨。

      坐在旁边的一个男生闻言也凑过去,“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帅,学长他人也老好了,经常请我们社团里的人喝饮料。”

      “又大方又有礼貌,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呀。”

      后排怀揣心事的许祐嶙听得额角直跳,悄然瞥向一旁直直望着前方的安静侧脸,又望向讲台上面带微笑的身形,冷冽的下颌绷得更紧些许。

      约莫十分钟后,易秋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下台,演讲进入下一个环节。

      易秋在第一排边上坐了片刻,便起身从侧门出去了。

      尤云安一直默默关注着,心想待会散场不好找人,便滑动书页,准备趁现在去送贺卡。

      纸页哗哗划过,轻薄的卡片不小心从笔记本中滑落下去。

      落在了许祐嶙脚边。

      尤云安弯腰刚要去捡,许祐嶙却先他一步拿了起来,单手搁在眼下端详了正反面,一抬眼皮瞥过来。

      “下次我生日的时候你会给我写吗?”

      尤云安一顿,旋即嗯了一声,“如果你想要的话。”说着便去取他手中的卡片。

      许祐嶙抬手躲开尤云安的动作,继续提要求,“那我要两封。”

      没成功拿到贺卡的尤云安顿了顿,顺着说了声好,下一秒,便见许祐嶙将贺卡收入掌心,潇洒起身。

      “好好做笔记,我替你给他。”

      他就在这儿贺卡怎么能找人代送?尤云安压着嗓音哎了一声。

      而许祐嶙已迈着长腿从半敞的侧脸出去了。

      不对劲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尤云安抓住扶手想出去看看,恰好巡逻到此处的年级主任竟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见他半坐半起的姿势,推了推眼镜看他一眼。

      尤云安身躯一抖,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

      许祐嶙到洗手间时,易秋正低头对着水池搓手。

      四下寂静无人,许祐嶙没急着吭声,回身一脚不轻不重地踢上了门。

      听见动静的易秋关掉水龙头,旋过身,唇角轻微的弧度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沉了下去。

      许祐嶙不紧不慢地合上摊开的贺卡,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他说他很感谢你对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你在他心里是一个很好的……”眉稍微扬,“……学长。”

      磁性又戏谑的嗓音忽而转向犀利,“这样的评价会让你感到满足吗?”

      易秋沉默片刻,温润优雅的脸庞覆上一层薄冰,冷静道,“云安同意你看他写的东西了吗?”

      “如果你告诉他,我会和他道歉。”

      许祐嶙颀长的身形上前一步,从容递出贺卡,“拿着吧。”

      易秋往下扫了眼,没接,“我更想让云安亲手给我。”

      许祐嶙敛眼等着,高深的眉目迸发出些许压迫,“一口一个云安的,别太得寸进尺。”

      易秋凝眉不语。

      “这会是他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许祐嶙把贺卡塞进易秋的口袋,直接道,“以后我会让他每天吃饱饭,不被人欺负,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别再做些让我不爽的举动。”

      话落,利落地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散发出不可撼动的傲气和锋芒,那种由内而外的气场让人毫不怀疑他能夺得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两人关系由远及近的画面一幅幅在脑中迅速闪过,易秋眼中的薄冰咔擦一声裂开一条缝隙,猝然从薄唇中吐出四个字。

      “他是我的。”

      尤云安是他先看上的,他把绳子系的很松,这样不但可以欣赏对方那可怜而有趣的活动轨迹,又能享受着和对方一点点接近的过程。

      但不知什么时候,这中间出现了无法忽略的破坏者。

      许祐嶙闻声脚下一顿,回过身,眸色幽暗,“你说什么?”

      “我说……”易秋抬起枯井般平静的一双眼,重复道,“他是我的。”

      许祐嶙看着对方笃定的、仿佛要将他逼退一般的神情,静默了片刻,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你的,你算老几?”

      许祐嶙走近一步,正面直视对方,“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喜欢尤云安,我在追他。”

      “如果你有胆子跟他表白,我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不过我看尤云安根本不喜欢你吧?”

      之前几次落空的试探猝不及防在脑海浮现,易秋依然面不改色,“云安刚到学校时我就在关注他了,你不过才出现几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玩法吗?”

      空气中迸溅出滋滋的火花,许祐嶙目光沉沉,“我对他是不是认真的用不着向你解释。”

      易秋忽地冷笑一声,“没人告诉过你吗?”

      “每次你在他身边看上去都很饥渴。”

      “说什么追他,让我猜猜,事成之后的第一件事,你大概率会拉着他上床。”

      “喜欢?”易秋薄薄的唇角随略重的字音上扬了一下,坚定道,“你在害他。”

      许祐嶙不否认对尤云安有那种欲望,但想和做是两回事,他倒是觉着对方此刻这副冠冕堂皇的态度虚伪的很,剑眉冷冷一挑,“是吗,说的好像你很为他好?”

      易秋缄默不语。

      许祐嶙目光锐利,如一把裹了寒霜的利刃要将人剖析、刺穿,“既然你认识尤云安比我早,那他之前的处境你应该多少知情。”

      “我刚认识尤云安的时候他还整天被人追着欺负,你为他好,为什么之前什么都没做?”

      墨灰色的眸珠微微转动,不紧不慢扫过那张因没有表情而流露出些许阴鸷的脸,径直戳破,“你很擅长在他面前做样子。”

      易秋依然不语,只有细碎的裂缝悄然从瞳孔放大,逐渐爬满了整张瓷白俊逸的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话已经说开了,许祐嶙不介意说得再清楚点,冷哼道,“尤云安不是大街上的流浪猫,随便给点好处就能收买,给我离他远点。”

      尤云安赶到男厕门口,刚好听见门里朦胧传来这句。

      他轻皱了皱眉,内心充满隐怒和不解,猛地抬手推开门。

      两人对峙的画面的映入眼帘,易秋握着贺卡,面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肃然,而对面的许祐嶙身量略高一头,眉宇间浓烈的侵略性尚未淡去,瞧上去颇为盛气凌人。

      两个人都没有移开眼,扑面而来的火药味。

      “许祐嶙。”

      尤云安压抑住胸腔的起伏,出声打断里头的沉寂。

      许祐嶙转头看来,对上尤云安瞪大的圆眼,脑子里嗡的混乱了一瞬。

      他不确定尤云安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但从尤云安震惊而怨愤的眼神来看,大概只有他后面说的那段难听的话。

      就是那么的……凑巧。

      许祐嶙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可能容忍碍眼的人一直在面前晃悠,但让他感到心慌的点在于,他能够明显感受尤云安此刻对他的怒气。

      “云安。”

      易秋长睫一垂,拿着贺卡走向门口,对尤云安简短道,“贺卡我很喜欢。”

      虽然是致谢的话,却无一丝欣喜,反而夹杂着淡淡的失望和隔阂。

      话落,易秋径直从走廊扬长而去。

      尤云安抿了抿唇,心头被自责和愧疚填满。

      今天是易秋的生日,他明知两人关系不好,当时应该及时阻止许祐嶙过来。

      事已至此,闹的这样不愉快,他唯二能做的只有道歉和解释。

      尤云安想着,当即追向易秋的身影,被身后的许祐嶙一把抓住手腕。

      力道不轻不重,是一种下意识放低姿态的挽留。

      “别碰我。”

      尤云安心里本就有气,反身猛地甩开他的手,清润的眉眼罕见流露出不耐和责怪的神色。

      许祐嶙修长的手臂缓缓下落,心脏像被人攥在手心狠狠捏了一把,酸疼不已,他喉结滚了下,嗓音发涩,“云云……”

      那直勾勾的眼神和僵硬不敢靠近的躯体表现得像只第一次犯错的犬类,既不会大胆讨好,也学不会主动低头。

      尤云安头一次看见许祐嶙手足无措的模样,怔了怔,疑心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转念一想,又觉着许祐嶙才更过分。

      说去帮他送贺卡,居然借机替他对易秋说出那样的话。

      自高中以来,易秋是第一个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人,他对易秋一直是感激的。

      就譬如他爸刚去世那几天,只有易秋察觉到他的状态,轻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那种简短而带有分寸的关心和问候虽不能产生实施的改变,却能让他感到淡淡的安慰。

      这么一个温柔细致的人,他真想不明白许祐嶙怎么会对易秋有那么大的敌意,又为什么会把易秋对他的帮助形容的那么不堪。

      尤云安丰润的唇瓣用力抿了抿,垂眼道,“你太过分了。”

      说罢便疾步离去,只余下一串逐渐飘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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