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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利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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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四十分钟后,身穿黑色礼服的许祐嶙风尘仆仆赶来医院,见到独自蜷在铁质长椅的人。
乱蓬蓬的乌发垂荡在额前,虚掩住眉眼间的情绪,只余下一片雪白秀气的侧脸和干涩微抿的嘴唇。
尤云安弓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垂眼望向地板,透过半面安静的脸庞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看上去并没有哭过的迹象。
很可怜,但好在还能撑住。
许祐嶙立在原地微喘了两口气,踩着锃亮的皮鞋缓缓踱步过去。
听见脚步声的尤云安抬起脸,眼下浮起两片显眼的乌青,他看清许祐嶙的脸,一双圆润泛红的眼尾微微下垂,眼底水色涌动,瞬间由木愣转为了求助般的神色。
许祐嶙凝眉望着眼前的人,瞳仁微闪,“多久没睡了?”
尤云安愣了愣,像是才知晓自己脸色不好,埋下脑袋轻声道,“睡不着。”
“什么时候出的事?”
尤云安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回,“昨天晚上。”
后排的长椅不乏陪护的家属,哪怕见不着病重的亲人,也坚守在此处。甚至有人盖上毛毯,已习以为常地横躺在冷冰冰的椅子上入睡。
整个空间安静,凝重,弥漫着任由命运摆布的沉穆气息。
许祐嶙扫过后方,一想到尤云安也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心里便说不出的堵塞难受。
他蹲下,紧紧攥住尤云安泛凉的手,目光温和地触碰那张无精打采的脸庞,几乎是用哄人的语气道,“很晚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过来。”
尤云安望向病房的大门,浅色的唇瓣无声翕动了下,显然有所犹豫。
“不会有问题。”
许祐嶙眸光坚定,手上沉稳的力道牵引着,“你需要休息。”
尤云安最终还是顺着那股力道起了身,一路上如同体现木偶般,跟随许祐嶙的脚步去往周边最近的旅店。
旅馆环境陈旧,唯一的优势便是距离够近,以备有突发消息能及时感到医院,来客很多都是来凑合一晚的病人家属。
前台嗑着瓜子打量他们,见许祐嶙身穿西模样成熟,有些辨不清年龄,目光又挪到还穿着校服焉头焉脑的尤云安身上,意有所指,“成年了吗?没成年要跟家属报备一下。”
许祐嶙摸出现金搁到柜台,目光平静,“他家人在住院,不太方便。”
前台出于好奇的心理又扫了两人一眼,不再吱声,一把掳走无需清点的钞票,为他们办理入住。
楼上的房间虽然狭小,但还算洁净,摆在正中央的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走在后面的许祐嶙关上门,抬眼看向一屁股坐在床尾的人,开口道,“先去洗个澡。”
尤云安心里还记挂着钱的事,闻言垂眼摇头,像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心不在焉道,“我没有衣服。”
“那也不能不洗。”
许祐嶙走近,在这样暧昧的场景下其实并未产生旖旎心思,骨感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过尤云安的脸颊,带有单纯的安抚意味的动作,“你先去洗,要用到的东西我下楼买,很快。”
尤云安点头,进到卫生间一瞟镜子,形象着实是有些邋遢了。
他足足两天没洗澡,也没换衣服,陌生的坏境和巨大的噩耗让他到现在都还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冲澡刷牙洗脸。
做完这一切,门口正好传来两下敲门声,还有塑料袋的窸窣声响,“云云,衣服给你挂门口了。”
尤云安嗯了一声,走过去将带有磨砂玻璃的门打开一条缝隙,伸手去拿。
一截濡湿白皙的手臂从门缝钻出来,一把攥走了门把上的牛皮纸袋,粉白的肉色若隐若现地从视野里晃过。
没有任何戒心的一个动作。
等在门外试图帮忙的许祐嶙浓睫毛微颤,在单独的空间悄然咽了口唾沫。
卫生间里,毫无防备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内裤的尤云安顿住两秒,呆滞的杏仁眼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羞赧。
不多时,他便换上干净舒适的背心短裤,从水汽氤氲的卫生间走出。
沐浴露的馨香气息随他的动作自门内溜出来,很快弥漫至外面整个空间。
又被燥热的夜风吹散了几分。
靠在窗户边的许祐嶙听见动静,回过身道,“洗完了?”
许祐嶙今天的头发是梳起来的,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骨相优越的面部轮廓,配上那身高档的定制礼服,身形修长又矜贵,显得和廉价旅馆的彩色窗户格格不入。
“嗯。”
尤云安看了看许祐嶙,又瞥了敞开的窗户一眼,上前划拉一声关上,扭头解释,“开窗有蚊子。”话落,杏眼猛地聚焦,啪的一下拍在许祐嶙额头。
距离太近,许祐嶙闭了闭眼,夹杂着些许花香气的潮湿水汽避无可避地从正面涌入鼻息。
白净的掌心黏上一只干瘪的蚊子尸体,尤云安随意吹掉,又望向许祐嶙的额头。
这下没有了。
“干嘛用手碰。”
许祐嶙额头濡湿,心绪微乱,垂眸看了眼,掩饰性地别开脸找房间里的湿巾,“很脏的。”
他刚要移步,尤云安却猛地扑来抱住他,将刚吹干的软发埋在他肩头,不言不语、有些孩子气地寻求依赖。
许祐嶙神情微顿,不自觉微微抬起双臂。
沐浴后的男孩满身清香,被热水浸泡过的白腻肌肤浮现出粉嫩的色泽,头虽埋着看不清脸,却已处处释放出诱人的气息,
花香气浓郁扑鼻,挤掉了空气中的氧气。几乎是在低头的一瞬间,许祐嶙便不受控制了。
“云云。”
许祐嶙抑制着下腹的燥动,声线略微低哑,“你先松手。”
尤云安思绪迟钝,本还没多想,听见他压抑般的声音,后知后觉察觉到异样,低头讶异一瞬,却不知是不是还未反应过来的缘故,仍紧抱着没有松开。
许祐嶙等了等,呼吸声渐重,略带一丝束手无策地道,“云云……”
尤云安盯着许祐嶙裤子里明显的弧度眼睫乱颤,搂紧了点隔绝视线,几瞬,像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从许祐嶙前襟抬起一张红扑扑的青涩脸庞,“可以。”
许祐嶙对上那双水光盈盈的杏眼,理性尚存,却也无法做到将怀里的人推开,提醒一般,“云云,你在说什么?”
“我说可以。”
尤云安只看了他一眼,躲闪一般垂睫将脸抵在他肩头,忍着羞赧小声重复,“你想做的,可以。”
尽管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只要许祐嶙想做的任何事,他都愿意去配合,以此来抵消心底那股严重的不平衡感。
又或者是换取一点难以启齿的、作为交换的公平筹码。
仅两秒的静止。
尤云安还未准备好,炽热的嘴唇和粗沉的鼻息便一并落下来,虚虚爬过白皙光洁的侧颈。
吻声啧啧。
许祐嶙的呼吸很烫。那滚烫的温度令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覆了薄茧的手钻入衣摆,掌住他微弯的纤细腰肢,重重地揉.捏着。
和之前的哪一次的抚摸都完全不同。
力道一下比一下沉,像在捏一块富有弹性的柔韧橡皮。
尤云安被弄得几乎发痛,咬了咬牙,忽地害怕起来,侧身推人。
许祐嶙停了动作,灼人的鼻息滞在他浮粉的颈窝,将那一小块皮肤烤得发烫。
尤云安看不见许祐嶙的神情,溺水一般快速深呼吸了两下,嘀咕着挽回,“我没说要停,是你太用力了。”
许祐嶙收了手,没说话,只按着尤云安的脑袋吻了一下毛茸茸的侧脑,抽身进了卫生间。
房间里空间有限,除了床连个能坐的地儿都没有。
尤云安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脱鞋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大脑乱成一摊捣烂的浆糊,唯有一个念头清晰到让他恐慌。
他想向许祐嶙要钱。
可十万这么多,万一许祐嶙也拿不出来呢?他这么说出来是不是在强人所难?
无尽的猜想和假设将他淹没。
没一会儿,许祐嶙开门出来,立体的五官带了些冰冷的水汽,笔挺的衣衫也凌乱了些许,他停在床头,望向埋在白色棉被下的一团,唤道, “云云。”
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
许祐嶙屈膝蹲下,仿佛能透过厚重的被单看见里面的人,低声问,“吓到你了吗?”
尤云安闻言,缓缓从被子里探出一双水润的圆眼,“没有。”
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
然而却笨拙到让人可以轻易看破背后的目的。
许祐嶙从被窝里拉出尤云安的手,用温热的两手紧紧包裹住,在微暗的灯光里望了上来,一双冷质的灰瞳饱含动人心魄的温情,他坚定道,“别担心,手术要多少钱,我会想办法的。”
墨灰色的眼瞳宛如最上等的宝石,深邃剔透,不含一丝杂质。
太诚挚的目光。
尤云安喉咙一哽,满肚子腹语骤然融化在了许祐嶙的注视里,他为自己内心的盘算感到一阵羞愧,半晌,小心翼翼开口,“可是……你不介意我利用你吗?”
话落,他略微错开眼,埋在棉被下另只手指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中悄然搅紧了床单。
等待的空隙,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许祐嶙听见利用这个词顿了片刻,旋即抬手掰回尤云安写满羞愧的脸庞,一字一顿,“如果这叫利用,那我早就想你这样利用我了。”
尤云安瞳仁闪烁,几瞬,爬起身抱住了许祐嶙的脖子。
许祐嶙配合地踮起鞋尖,手掌轻抚着单薄的脊背,低声道,“云云,以前是你太犟了。”
被人欺负的时候、受伤的时候、饿肚子的时候,亦或是悲伤无助的时刻,他都愿意陪在尤云安身边,被尤云安所依靠。
相比利用,他认为更恰当的词是依赖。
许祐嶙不会质疑尤云安向他提出的每一个要求,他需要尤云安需要他,从而收敛起那层防备的皮毛,柔顺地向他靠拢。
所以无论什么,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