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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自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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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祐嶙把东西准备得很周全,不仅是人,连猫都考虑到了。窗边稀疏陈列着漂亮的爬架、猫窝,全自动猫砂盆,以及一整箱的猫罐头。
洗完澡换上睡衣的尤云安随手给叮叮开了一罐,坐在一旁地上托腮看着。
叮叮此刻埋头吃得投入,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尾巴也竖得老高。
有那么好吃吗?
像这样的猫罐头,他之前每个月也会给黑黑买一两个尝尝鲜,不过基本是最便宜的那一类。
尤云安还没见叮叮馋成这样过,好奇地凑近嗅闻,不料脖子刚探出去,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他耳朵一动,单薄的肩膀不自觉微微僵硬。
许祐嶙穿着黑色家居服,从后面一把抱起地上的人,温暖的芬芳随着上涌的空气袭入鼻息,恍惚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被填满的感觉。
这就是他想象中家的感觉,他想。
猝不及防被抱起的尤云安自然而然地抱住了许祐嶙的脖子,目光划过锋利的下颌,落到那张正深沉注视着他的英俊脸庞,脸颊微红。
他虽然瘦,但身高毕竟摆在那里,总被许祐嶙这样抱上抱下,竟然生出一种自己很轻巧的感觉。
许祐嶙在尤云安脸蛋上亲了一口,声线隐隐饱含期待,“云云,该睡觉了。”
此时的两人无论是从穿着,还是粘腻的相处模式,都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纵然不是,尤云安也没有了拒绝这种亲昵的理由,既然决定接受这段不齿的关系,他只能试着将这样的举动平常化。
说是睡觉,但到卧室后走向却有点不同。
许祐嶙如放置最珍贵的礼物一般,将尤云安轻轻放在床头,便俯身吻了上去。
尤云安被吻得舌头发麻,怔愣了一秒,旋即张唇附和起来。
甜软的滋味在彼此的口腔中蔓延开,不知过了多久,尤云安渐渐有些渴,有些晕,是缺氧的反应。
他忍不住去推许祐嶙的肩。
“云云……”
许祐嶙尚不满足地退开,动情后的音色暗哑得过分,“我好难受……”
尤云安自然早已察觉到什么,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脸微微烫,待呼吸缓和后主动凑近吻了吻他的唇,旋即翻身道,“我困了。”
许祐嶙不吃这套,将装睡的尤云安翻回身下,更用力地堵住嘴唇,强硬地攥住他的手向下探去。
…
闹铃不到七点便叮铃铃地响起,天光微亮。
尤云安揉揉眼睛醒来,只觉着这一觉睡得格外温暖漫长,他迷迷糊糊按掉枕边的闹铃要起身,环在腰间的胳膊猝然将他捞回暖烘烘的被窝,以及一个炽热的怀抱。
温热的呼吸有规律地喷洒在后颈,尤云安大脑叮的一声,忽地睁大了眼。
“再睡十分钟。”
许祐嶙抵在他的后颈轻轻拱了拱,嗓音磁性而倦懒,“待会儿一起走。”
尤云安感受到后背均匀的呼吸,以及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困意全无,整具身躯轻微地绷紧了。
差点又忘记自己在哪。
尤云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晦暗的房间,一动也不动,生怕吵醒背后的人。
没一会儿,安静的被窝拱起两下,许祐嶙探身过去,什么都还没碰到,方才木偶一样躺在怀里的尤云安便按耐不住地翻滚下床,哒哒哒几步进了卫生间。
许祐嶙赤着上身从床上坐起,望着尤云安鸟窝一样凌乱不堪的后脑勺兀自扬了下唇,跟随在后方进去。
盥洗室里,尤云安竭力躲避着和许祐嶙的接触,刷牙的功夫还是被亲了好几下。
洗漱完他褪下睡衣,准备换上昨天的衣服,穿到一半,骤然临近的许祐嶙硬生生把他的上衣从头顶拔了下来。
“你干什么?”
尤云安怕迟到,早上很有紧迫感,被折腾许久,加上昨晚的记忆,不禁有点恼火。
光洁白皙的躯体残留着暧昧后的淡淡痕迹,许祐嶙喉结滚了下,没再动手脚,沉默地将手里的衣服递来,“帮你找好了。”
尤云安对穿着没有太大讲究,粗略扫了一眼,没过多纠结,三两下穿好了。
这些衣服每件都是由许祐嶙亲自挑选,看似简约的单品,穿在尤云安高挑瘦削的身躯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服帖和漂亮。
许祐嶙换好西装,立在远处静静望着尤云安穿戴整齐,从抽屉里取了支崭新的腕表上前,替尤云安戴在左手。
小麦色的修长手指圈住瓷白的手腕,将一块精致漂亮质地冰凉的手表固定在上面,收紧,上扣。
尤云安低头望了手腕一眼,莫名感觉沉甸甸的,困惑地抬起眼。
许祐嶙浓睫轻垂,温柔的目光如柔软的羽毛刮在尤云安脸上,“礼物。”
说完,他拉起尤云安的手背吻了一下,心猿意马地牵着人下楼。
抵达公司楼下,时间还早了许多。
尤云安睡了半路,揩了下发粘的眼睛,解开安全带道,“我走了。”
许祐嶙单手搭着方向盘,忽地拉住旋身欲走的人。
尤云安回过身,许祐嶙目光沉稳地看着他,“晚上下班早点回来,别到处乱跑。”
他怔了怔,倏然联想到喝醉那天许祐嶙来酒吧门口帮他解围的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不知什么滋味。
一个人生活久了,突然有人关心,还有点不习惯。
被淡淡的暖意包裹着,尤云安关上车门进了写字楼,掠过闸机口时,有认识的同事从一旁经过,向他投来目光。
尤云安注意到,扭脸朝对方微笑了一下。
同事看着他,慢慢回以一个笑容。
简单的招呼过后,双方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进了电梯。
室内暖气充裕,尤云安抵达工位便脱下了外套,一截白净纤长的脖子自浅杏色羊绒衫里钻出,霍小刚咬着包子晃眼一瞧,“哟,去买新衣服啦?”
尤云安点头嗯了一声。
他皮肤白而光洁,气质本就不差,骤然之间换一身行头,整个人望上去竟有几分贵气,说是容光焕发也不为过。
霍小刚又往他身上多打量了几眼,继续寒暄,“挺好看的,哪买的?过两天我带我老婆一起去看看。”
尤云安一顿,迟疑道,“不知道,是我……朋友买的。”
霍小刚随口道,“那你这朋友可真够意思,看着挺贵。”
尤云安听着有点心虚,垂眼摁开电脑,没再回应。
午休时,他到外面的露台给金冬玉打了个电话,金冬玉的声音听上去又虚弱了点。
尤云安轻皱眉头,“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月末我回来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金冬玉缓声道,“你在那边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自从七年前那场大病后,金冬玉像是怕自己再拖累到尤云安,一直在将尤云安往外推。
“妈……”
“不说了,”金冬玉作出告别,“我出去晒太阳。”
尤云安只好道,“嗯,那你注意身体。”
通话结束,尤云安滑动手机清点这个月的账单。
疗养院每个月固定的支出便占工资的一大半,剩下的只有租房花的多一点,他过的节俭惯了,除去这两样,觉得自己过的也还行,故而最后还是决定把房子继续租着。
一是租到一个合适的房子并不容易,二是他对那地方已经有感情了,等哪天……
还是先不想这个了。
尤云安强行打断自己,进了里面拿过水杯去接水。
茶水间里有两个同事正坐在里面喝咖啡聊八卦,其中一人恰好是尤云安今早碰见那人。
上班本就枯燥无聊,这样偷摸讲讲八卦算是家常便饭,尤云安没太在意,到洗水池前捞起袖子清洗水杯。
半围式的空间,除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悉悉索索的人声也不可避免钻入耳膜。
“真的假的?”
明显不相信的淡定声音,“他平时不挺朴素的,你别是看错了。”
“真没,上午他给我文件那会儿,我看的清清楚楚。”
另一个浮夸的语调道,“上百万的表,他中彩票了?”
背对身的尤云安洗着洗着,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
清凉的水淌过手臂瓷白的皮肤,细小的水珠滑过杯壁,继而迸溅在腕上银光闪闪的手表表面。
淡定的声音继续说,“也有可能是假货。”
“我觉得不像,而且今早我还看见他从一辆豪车下来,你说他会不会是被……”
尤云安怔愣两秒,听到这里蓦然抬手关掉了水龙头。
彼时,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方才还充斥着两种噪音的茶水间骤然安静得落针可闻,氛围无端有几分诡异。
尤云安感觉有四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在脊背,他迟疑片刻,僵硬地回过身。
后面两人紧张地对上他的视线,嘿嘿干笑了两声。
尤云安抿唇朝对方点了点头,水也忘了接,握起湿淋淋的水杯折返回去。
饶是想过许祐嶙给他的东西不便宜,也没料到会贵得这么离谱。
尤云安摘下腕表小心翼翼收进包里,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又垂首望向身上的衣服。
看着倒是挺基础的,肯定也不便宜……
大家都看得出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不齿的身份仿佛随时要被人戳破,才不到一天,他便深深地感受到了一股自尊面临拷打的心虚和疲惫。
尤云安忍不住兀自叹了口气。
时钟走过几圈,天幕渐暗。
尤云安下了班边走边拿手机搜索回去的路线,不料刚到楼下,便有自称是司机的人上前说要送他。
尤云安看了眼屏幕上漫长的通勤时间,转眼又扫见一旁走来的同事,摇头拒绝了,一如往常进了地铁站。
路途花了两个小时,到住处时许祐嶙还未回来,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
有专人过来做饭,尤云安吃饱喝足,憋了一天的烦闷也消散几分,独自在房子里探索一会儿,发现了新大陆。
许祐嶙工作结束后回到家,屋里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心里倏地有什么东西落了空。
他不自觉皱起眉心,脚步略显急切地在四处梭巡着,直到推开影音厅的门,见到昏暗中蜷在沙发上攥着手柄玩游戏的人,才微微松一口气。
许是太过专注,尤云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屏,并未发觉身后人的到来。
时隔七年,死灰复燃。
某种压抑的、刻意埋藏的感情不知何时已演变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许祐嶙在门口眷恋地望着那道身影静立片刻,才缓步走近,立在沙发后微微俯身,吻了吻尤云安脑侧柔顺的乌发,温柔道,“云云。”
“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鬼魅般的靠近令尤云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一分神,屏幕上的血量也很快见了底。
许祐嶙没等他的回答,重新拿了一副手柄调整好,坐到了旁边,抬手要揽他的肩膀。
那眼神和架势显然是想要接吻。
尤云安想到白天同事的议论,心绪突然慌乱,在被碰到之前,屈腿迅速滑坐到地毯上。
屁股刚着地,他就有些后悔起来。
因为这多少反映了他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和许祐嶙的关系。
尤云安不敢回头看许祐嶙的表情,单薄的肩膀缓缓绷紧,只竖起耳朵聆听后面的动静。
周围气压莫名很低。
只有一阵细细的窸窣声。
许祐嶙凝视着眼下透着躲闪意味的单薄背影,脱下西服外套,搁到了沙发。
紧接着,他拿起手柄,岔开腿坐下,两条修长的胳膊绕过尤云安的腰身,将那整个身躯都牢牢困在自己的范围内。
尤云安隐隐感知到他的不悦,却不知该怎么挽回,悄悄咽了口唾沫,生硬地开口将话题转向游戏,“咳咳,我准备好了。”
但到现在还被心爱的人排斥地躲开,说不受打击是假的。
这样的打击许祐嶙从过去到现在经历过太多次,尤云安本就胆小,纵然他有再多的烦闷和怨气也不敢当着尤云安的面表露太多。
但或许骤然扭转且高低分明的关系带来的一丝掌控感,他就想让尤云安清楚地明白,拒绝或讨厌他的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
某股情绪不断酝酿着,许祐嶙没顺尤云安的话,幽深的眸光扫过底下那只光洁白皙的手腕,猝然发问,“我送你的表呢?”
尤云安面色微僵,不自然地顿了顿才说,“摘了。”
许祐嶙追问,“为什么摘?”
耳畔低沉的嗓音离得很近,尤云安感到些许压迫,抿着唇没有回答。
许祐嶙沉默了一会儿,蓦然低头咬住他的耳廓,困惑般道,“云云,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做一个情人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