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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旧案重翻,灯语传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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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满刚把莲灯图样一一分交给船娘,指尖还沾着拓印时蹭的朱砂,春桃就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跑进来,裙摆溅了不少泥点,手里紧紧攥着封折成细卷的密信,信纸边缘因反复摩挲起了毛边,墨渍还泛着潮气。“公主!京里来的暗信,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林公公递出来的,说……说二皇子正在查苏大人二十年前的‘通敌案’!”
苏满的指尖刚触到信纸,就像被烫到似的顿了顿。二十年前那桩旧案,是外祖父苏承安一生的隐痛——那时外祖父还是镇守雁门关的镇西将军,却被人匿名举报私通北狄,不仅私藏北狄使者的密信,还克扣军粮资助敌寇。虽然后来大理寺查了三个月,没找到确凿证据,只定了个“疏于防范”的罪名,让外祖父罢官还乡,但“通敌”的污名,却像块黑布,压了苏家二十年。
“他这是想断我的根。”苏满将密信展开,信纸在她指间微微发颤,上面“二皇子已派人去大理寺调取旧案卷宗”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外祖父是我在江南的靠山,他若倒了,那些依附苏家的乡绅、船户,还有刚稳住的盐运,都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二皇子再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江南的粮道和盐道,就全成他的了。”
萧景琰刚从外面回来,青色斗篷上还沾着湖边的芦苇絮,听闻这话,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我午后让人去查过,当年的卷宗存放在大理寺的‘密档库’,那地方由禁军把守,钥匙只有陛下和大理寺卿各有一把。二皇子能拿到卷宗,要么是买通了守库的人,要么……是陛下松了口。”他的目光落在苏满怀里打盹的香狸身上,小家伙似乎察觉到气氛凝重,耳朵尖轻轻动了动,“不过,我们或许能从别处找线索。当年给外祖父作证的几个老部下,现在还有两个在江南,或许他们知道些内情。”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哗啦”声——是莲灯的灯芯碰到荷叶的响动。苏满立刻起身,撩开竹帘往外看,只见暮色渐沉的湖面上,一盏莲灯正顺着水流漂过来,灯上的荷叶用朱砂画着三道横线——这是她们约定的“有急报”信号。
香狸率先跳下苏满的膝头,雪白的身影像团棉花似的,顺着廊柱溜到湖边,对着湖面“喵呜”叫了两声。很快,一艘小渔船从芦苇丛里划出来,穿绿裙的船娘阿翠举着盏莲灯,脸色发白地跳上岸:“公主!不好了!我们几个姐妹在湖心岛捕鱼时,发现了个隐蔽的土地庙,庙底下有个密室,里面全是穿黑衣的人,还堆着好多卷宗,我偷偷翻了一页,上面写着‘苏承安通敌案’,还有……还有伪造的北狄密信!”
阿翠说着,从怀里掏出片皱巴巴的纸,是从卷宗上撕下来的边角,上面“北狄密信”四个字的笔迹,竟和外祖父平日写信的笔体有几分相似。苏满捏着纸片,指尖抚过字迹,忽然冷笑一声:“是假的。外祖父写‘狄’字时,最后一笔会带个小弯钩,像是刻意藏了笔锋,你看这纸上的‘狄’字,最后一笔是直的,明显是模仿的。”她把纸片攥紧,指节泛白,“二皇子不仅想翻旧案,还想伪造证据,把‘通敌’的罪名坐实,好让外祖父永无翻身之日!”
萧景琰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吩咐:“去把咱们的人召集起来,带好家伙,今夜就去湖心岛!必须在他们把证据送走前,把密室里的东西全截下来!”
香狸似乎听懂了“湖心岛”三个字,蹭地一下跳到萧景琰脚边,用脑袋顶了顶他的靴筒,又转头看向湖边的渔船,像是在催促。苏满弯腰抱起它,指尖划过它尾巴尖的朱砂红:“你也想去?那可得跟紧我们,别乱跑。”
夜色渐浓时,苏满和萧景琰带着十几个侍卫,坐着阿翠的渔船往湖心岛去。湖面风大,吹得芦苇沙沙作响,香狸缩在苏满怀里,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动静。快到湖心岛时,阿翠把船停在芦苇丛里:“土地庙在岛的北边,密室的入口被块石碑挡住,上面刻着‘土地神位’,我之前看到黑衣人都是从那里进出的。”
萧景琰让侍卫们留在船上接应,自己则和苏满、阿翠悄悄摸上岛。岛上杂草丛生,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香狸从苏满怀里跳下来,顺着杂草丛往前跑,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像个小小的向导。
很快,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出现在眼前,庙门歪斜,门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庙前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土地神位”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香狸跑到石碑前,用爪子扒拉着底部的缝隙,忽然“喵”地叫了一声,苏满凑过去一看,只见石碑底部有个莲花形状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进一盏莲灯。
“是莲灯机关!”苏满立刻让阿翠递来盏提前准备好的莲灯,小心翼翼地放进凹槽里。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碑缓缓向侧面移动,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动作快点,天亮前必须把这些证据送到京城,二皇子还等着用呢!”一个粗哑的声音说。
“放心,苏承安那老东西的印章我们都仿好了,到时候再找几个假证人,保证让他百口莫辩!”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接话。
萧景琰对苏满比了个“动手”的手势,自己则抽出腰间的短剑,率先钻进洞口。苏满和阿翠紧随其后,侍卫们也立刻从船上赶来,守住了洞口。密室里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四个黑衣人正围着张木桌整理卷宗,桌上还摆着印泥、砚台,以及一枚刻着“苏承安”三个字的印章——那印章的字体虽然像,但边缘粗糙,明显是仓促仿造的。
“不许动!”萧景琰大喝一声,短剑直指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吓了一跳,纷纷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却被冲进来的侍卫们按倒在地,动弹不得。苏满快步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卷宗翻看,里面果然有伪造的“北狄密信”,还有几个“证人”的供词,供词上的签名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别人代签的。
“这些都是铁证!”苏满把卷宗抱在怀里,刚要转身,忽然听见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喊:“快!别让他们跑了!”
“不好,是他们的援兵!”萧景琰立刻对侍卫们说,“你们带着卷宗和阿翠从后门走,我和公主断后!”
侍卫们应声而去,阿翠抱着卷宗,跟着侍卫们往密室的后门跑。苏满和萧景琰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洞口。很快,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黑袍的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苏满一眼就认出,这双眼睛,和之前在扬州府衙书房里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一模一样!
“六公主,真是好久不见。”黑袍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能赢吗?这密室就是个陷阱,等着你来钻呢!二皇子早就料到你会来救苏承安,外面已经布好了人手,你们插翅难飞!”
苏满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龙纹令牌,高高举起:“我乃奉旨巡查江南的六公主,谁敢拦我,就是抗旨!”
黑袍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满会随身携带令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和喊杀声——是外祖父派来的援兵到了!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援兵?”黑袍人脸色大变,转身想跑,却被香狸绊倒在地。香狸对着他的脚踝狠狠咬了一口,黑袍人痛呼一声,刚要挣扎,就被冲进来的侍卫们按倒在地,扯下了脸上的黑布——果然是二皇子的心腹谋士,张谦!
“把他绑起来,带回苏府严加审问!”苏满对侍卫们说。
侍卫们应声而去,将张谦绑得结结实实,押了出去。萧景琰走到苏满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卷宗,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要是这些证据被送到京城,外祖父就危险了。”
苏满点点头,低头看向脚边的香狸,小家伙正舔着刚才咬人的爪子,尾巴尖的朱砂红在灯光下闪着光。“这次多亏了你。”她弯腰抱起香狸,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若不是你发现石碑上的机关,我们还真未必能这么顺利找到密室。”
回到苏府时,天已微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苏满将密室里找到的卷宗和假印章一一整理好,准备写成奏折,连同这些证据一起送往京城。香狸趴在她脚边,蜷缩成一团,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苏满看着它柔软的睡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二皇子想翻旧案的阴谋,总算被他们挫败了。
只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二皇子在京城还有势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有香狸的陪伴,有萧景琰的相助,有江南百姓的支持,她就有信心,继续走下去这条逆袭之路。毕竟,她从不是别人口中的“废柴”,而是能在风雨中,用智慧和勇气,开出花来的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