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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八千里风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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莓莓酱的歌声愈发投入,眼神紧紧锁定在手机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提示,声音里渐渐浸染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伤感,仿佛真的在隔空质问那个消失无踪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蚜虫酱补好妆,随手将那支小巧的镜面唇釉盖好放回原处,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接着,他伸出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开垂落在眼前的一缕碎发。
这简单的动作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慵懒风情,仿佛舞台剧演员幕间不经意的整理。
“是不是我错了搞错了
天灰了雨下着 凝望着 你走了
都回不去了像从前快乐…”
莓莓酱唱到这句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源自胸腔深处的微颤,如同被无形的雨丝打湿了翅膀的蝶,那份深埋的无能为力的哀伤,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聆听者的耳中,在心湖上荡开涟漪。
“怎么能轻易说要结束
怎么会让你抱着我哭…”
蚜虫酱无声地跟着熟悉的歌词对口型,薄唇轻启又合拢,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干扰这沉浸的演唱。他的左手随着旋律情感的起伏,在身侧自然地抬起,手指微蜷,手腕带着一种柔和的、仿佛在水中滑行的律动感,无声地挥舞着节拍。
那姿态,既像是在给屏幕那端沉浸演唱的莓莓酱无声地应和与打气,又像是他自己也被这动人的旋律和情感所深深牵引,身体自发地回应着音乐的每一次呼吸与脉动。
莓莓酱的歌声带着更明显的微颤,情感的浓度在副歌的最后几句达到了顶点,那份强忍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楚,在声音的边缘徘徊:
“太努力的我们最后用力给祝福
怎么看你笑着 我却心如刀割
原来我们都一样顽固
怎么会谁都绝口不提要幸福…”
不知是歌曲本身那直击灵魂的歌词力量,还是莓莓酱此刻倾注了全部心神的演唱太过动人,抑或是那旋律精准地勾起了某些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未曾仔细梳理过的思绪碎片…一阵突如其来却强烈到令人窒息的酸涩感,冲上了蚜虫酱的心头!
那感觉来得如此猛烈而陌生,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狠狠搅动着胸腔,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让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水汽。
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将那双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眸彻底遮掩。他假装伸手去整理额前那几缕早已服帖到一丝不苟的碎发,借着这个无比自然的动作,巧妙又不动声色地用指腹快速抹过靠近内眼角的微湿,将那瞬间几乎失控的情绪波动,不留痕迹地掩饰在了精致的妆容和低垂的眼帘之后,只留下一个仿佛专注聆听的、安静的侧影。
【虫洞效应-声控戒断所】:莓莓这首…唱到我心坎里去了…
【羁绊记录仪】:虫酱补妆,莓莓唱歌…这画面好搭
【虫洞效应-守护酱の魔法结界】:虫酱刚才…是不是低头擦了下眼睛?
莓莓酱唱完最后那句带着无尽遗憾与最终释然的“祝福我最爱的遇见更爱你的飞翔着…”,尾音如同风中游丝,在空气中震颤着缓缓消散,留下满室寂静。
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塌下来,深深舒了一口气。抬手用手背随意地蹭了蹭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却又满足的笑容,声音还残留着刚才投入演唱后的一丝微哑:
“呼…这首歌实在太长了~唱得我快断气了!”
她夸张地做了个抚胸顺气的动作,手腕上的苗银小铃铛随之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像是为这场情感宣泄敲下的休止符。
随即,她看向蚜虫酱的分屏,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满满的期待,像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
“怎么样?虫酱姐姐!这次稳了吧?是不是比你‘稳一点点’?”
蚜虫酱早已收起了那瞬间失控的情绪,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优雅笑容,仿佛刚才的低眉敛目只是一次寻常的眨眼。他手肘支在光滑的桌面上,双手交叠托着线条优美的下巴,声音带着十足的诚恳和一点点促狭的调侃,清晰地响起:
“好听,真的好听。”
他点点头,目光真诚地落在莓莓酱带着期待的脸上,那份真诚几乎能让人信以为真:
“妹妹,真的。”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个字都咬得清晰,眼底却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你用美貌就够了,真的,不需要靠才艺的。”
【虫洞效应-声控戒断所】:虫酱的暴击!杀人诛心!莓莓靠脸吃饭石锤!
【苗疆野生观察员】:莓莓酱:???我辛苦唱歌你夸我脸??(笑哭)
【虫洞效应-冷面母皇的小饼干】:虫酱,做个人吧!(捂脸)
“蚜!虫!酱!”
莓莓酱瞬间炸毛,刚才那点沉浸的伤感氛围和演唱后的满足感被冲得一干二净,她隔着屏幕“恶狠狠”地瞪着蚜虫酱,脸颊像充气般鼓了起来:
“你故意的!你就是嫉妒我唱得好听!少废话!该你了!快!点!唱!”
她伸出手指,仿佛要透过屏幕点到蚜虫酱那张精致的脸上:
“说好的互相切磋!别想赖账!牛董大哥还等着听呢!”
她不忘拉上“榜一大哥”这面大旗,试图施加压力。
【虫洞效应-拱火首席顾问】:来了来了!万众期待的虫酱处刑时间!(搓手手)
【虫洞效应-冷面母皇的小饼干】:虫酱快开腔!(期待)
蚜虫酱被莓莓酱那副气鼓鼓、像只小河豚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随即身体优雅地坐直,目光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笃定扫过莓莓酱的分屏:
“急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侃,修长的手指已经利落地在鼠标上滑动,精准地调出自己的歌单库界面:
“唱,当然要唱。”
目光快速而沉稳地浏览着曲目,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给大哥唱是自然的。”
他语气轻松,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看向莓莓酱,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也给我们家可爱的莓莓酱…嗯,‘放松放松耳朵’?毕竟刚才《空心》唱得那么‘用力’,嗓子需要休息一下,听听真正舒缓的。”
“蚜虫酱!”
莓莓酱不满地嗔叫一声,脸颊更红了。
蚜虫酱没理会她的抗议,目光在自己的歌单上短暂停留,似乎有了决定。他侧过头,对着分屏里气呼呼的莓莓酱,磁性的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又略带点挑衅的意味,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对了,莓莓。”
他眼神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你好像…还没听过我用男声唱伤感的歌吧?”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莓莓酱脸上那瞬间的错愕和随之升起的、无法掩饰的好奇与怀疑。
不等莓莓酱回答,他已经利落地在搜索栏输入了歌名,精准地找到了伴奏文件。脸上带着一种“接受挑战”与“展现实力”并存的从容笑意,不再看弹幕,指尖轻点鼠标左键,加载伴奏的动作流畅而笃定,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自信。
“就这首了。”
他对着镜头,声音清晰而沉稳,目光扫过贵宾席顶端那个闪亮的ID,微微颔首:
“《风吹过八千里》。送给牛董大哥。”
随即,他侧头看向分屏,眼神里带着点“便宜你了”的笑意,那份顶级扳手的蛊惑力在平淡的语气下悄然弥漫:
“也送给…嗯,刚才确实唱得很‘辛苦’的莓莓酱,当是…慰劳?”
莓莓酱立刻双手抱臂,做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唱出什么花”的挑剔表情,下巴微抬,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哼!洗耳恭听!唱不好小心我嘲笑你一整年!截图录屏为证!”
她故意板着脸,但眼底的好奇却出卖了她。
轻柔而略带疏离感的钢琴前奏如同清冷的月光,缓缓铺陈开来,带着一种都市深夜特有的孤寂与空旷感,瞬间将直播间的喧闹沉淀下来。
不同于莓莓酱刚才演唱时的沉浸式投入,蚜虫酱的姿态显得更为松弛和内敛,带着一种旁观者般的冷静。
他没有立刻开唱,只是微微垂眸,伸出食指,指尖优雅地轻轻调整了一下悬臂麦的位置,让它更精准地对准唇边。另一只手的指尖则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轻轻点着前奏的节奏,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当第一句歌词的旋律节点终于到来时,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却没有聚焦在镜头,而是投向屏幕后方某个深邃的、无人可见的虚空处,仿佛那里有着歌词所描绘的全部故事。
薄唇轻启,那把标志性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如同陈年的醇酒被缓缓倾倒入水晶杯,带着颗粒感的温柔和一种克制又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流淌出来:
“有些话何必说清没有意义
请你当做我自作多情…”
他的声音甫一响起,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滞了短短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密集的、几乎要淹没画面的【!!!!!!】和【啊啊啊啊】。
这不同于他平时说话时的磁性,也不同于他偶尔用御姐音唱歌时的技巧性,而是最本真的、毫无修饰的男声。
那份纯粹的、带着天然磁性质感的嗓音,带着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力量,瞬间将听众拉入歌曲营造的关于无言告别和自我消化的情绪世界。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量,敲打在心上。
莓莓酱充满防御性的抱臂姿势不自觉地放松了。
脸上刻意维持的挑剔神色悄然褪去,眼神变得专注而复杂,紧紧盯着分屏里那个微微垂眸、完全沉浸在自己歌声里的身影。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轻轻咬住了下唇,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蚜虫酱用男声唱歌,比他用女声时更松弛,更厚重,声音的共鸣感更强,情感的表达也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更加直白、深邃,也…更加真实。
他的歌声继续流淌,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诉说着两个人的疏离与隔阂:
“一人完成两个人的不通关游戏
为何你还不满意…”
他唱到“不通关游戏”时,唇角泛起一丝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一分苍凉。
“冰箱里的东西早就过期
留言还是周一
到夜深人静
只剩我和空气没道理…”
他的声音在“夜深人静”处微微压低,带着如同砂纸摩挲般的沙哑,那份深入骨髓的独处孤寂感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递出来,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深夜空荡房间里冰冷的空气。
莓莓酱听着,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腕上的藏青色蜡染手链,仿佛那粗糙的触感能带来一丝慰藉。
进入副歌部分,蚜虫酱的声音里猛地注入了一丝压抑已久的爆发力,那份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和无声的质问如同暗流找到了出口,汹涌澎湃:
“你说爱情仅此而已
谁还没有一丝委屈
不再关心我的世界下了雨…”
他微微仰起头,白皙的脖颈线条绷紧,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艰难地吞咽某种无法言说的苦涩。
紧接着,旋律陡然拔高,如同风暴降临,积蓄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像风吹过八千里
流云和月都曾爱过你
可是潮汐干涸在有情人的海底
那最潮湿的爱意
携裹着最伤人语句…”
这一段充满了令人心颤的力量感和撕裂感,那份爱而不得、深情被无情辜负的痛楚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剜出来的。
分屏里,莓莓酱已经完全忘记了要“嘲笑”的初衷,她微微张着嘴,眼神复杂而震撼地看着蚜虫酱。
她从未在连麦中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歌声中蕴含到如此沉重而真实的情感重量。这和他平时展现的,或薄妆下易碎的美感、或互怼时狡黠的灵动、或面对大哥时专业周到的样子都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剥离了所有“扳手”的光环,只是一个在歌声中宣泄着真实痛楚的灵魂。
最后一段副歌,情感从剧烈的爆发转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最终带着苦涩的释然:
“或许遥不可及才得人心…”
当最后一个尾音在略显寂寥的钢琴伴奏中缓缓消散,蚜虫酱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重新抬起眼,看向镜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眼睫低垂,遮住了片刻的失神。但很快,那属于顶级扳手的温和而略带距离感、仿佛精心打磨过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澈与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在歌声中毫无保留地宣泄着深沉情感的人,真的只是听众一瞬间的错觉,是歌声制造的幻影。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寂静后,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