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炭火摇星夜私语，刃板共沐松风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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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噼啪”，油脂的“滋啦”，山风的低吟，和……刀锋切开烤肉时那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沙沙”声。声音落在砧小强身下的青石上，带着令人心安的回响。
冷锋被主人插回泥土。刀尖上残留的滚烫油脂在夜风里迅速凝结成琥珀色的斑点。
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边缘微焦的五花肉被主人随手丢在砧小强身上。滚烫的油脂瞬间浸润她微凉的竹面，暖意顺着纤维纹理蔓延开来，驱散了石板的寒气。
砧小强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冷锋。
冷锋的刀尖依旧斜指星空，刃口上凝结的油斑在星光下闪着微光。他似乎对落在砧小强身上的肉毫无兴趣，刀身沉静如亘古寒冰。
主人和朋友们的喧闹移向帐篷方向，篝火渐弱，只剩一堆暗红的炭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散发持续而温和的热度。松脂的清香愈发清晰，混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冷锋刀身上残留的、被山风稀释的油脂焦香。
万籁俱寂。溪流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律。
砧小强身上的烤肉暖意慢慢沉淀，变成舒适的温热。她鼓起勇气，像试探的溪流，轻轻拂向旁边沉默的刀锋：“冷锋大人……这里的星星……好亮啊……”
没有回应。刀尖的星光纹丝不动。
她顿了顿，感受身下青石的凉意与篝火余温的交织，还有松风拂过伤痕时带来的微痒：“……比厨房窗外的……亮多了……也安静多了……”
依旧沉默。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
砧小强微微蜷缩了一下，烤肉留下的油渍在星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宁静与……只属于他们俩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
篝火的最后一点红光彻底隐入灰烬。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青石、砧板、斜插泥土的刀锋镀上一层水银般的寒霜。河水的淙淙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韵律。
砧小强望着头顶从未如此清晰璀璨的星河，一股倾诉的冲动漫过心防，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倚靠青石的姿势，让焦黑的魔鬼椒裂痕避开石面的凉意。
回忆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无声流淌：“其实……我以前……连窗户缝都看不到。”她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是在超市最底层的清货筐里被主人发现的。旁边堆着快过期的打折酱油和裂了缝的塑料盆。”
冷锋的刀尖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沉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标签上写着‘清仓特惠 ?19.9’，”砧小强的意念泛起一丝涟漪，像自嘲又像怀念，“竹制的，边缘刻了一圈小草莓……大概是厂家想显得可爱点好卖吧？可惜，还是被扔在筐底，沾满了灰。”她意念扫过自己身上那圈在月光下依旧顽强挺立的草莓图案，“这草莓……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了？至少……主人是因为它才多看了我一眼，把我从酱油堆里拎了出来。”
“刚进厨房的时候，”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旧伤的隐痛，“豁口量杯说我是‘清仓货’，陶瓷盘嫌我挡了它的釉面光……连水龙头滴下的水珠都比我高贵似的。”她扫过身上在月光下明明灭灭的伤痕，“南瓜那次……我真的以为自己要裂开了……辣椒汁灌进裂口的时候……像被烙铁烫穿了芯子……”
刀身依旧沉默，但插在泥土中的刀柄似乎……绷紧了一丝？月光下，刃口凝结的油脂斑点闪烁着微光。
砧小强顿了顿，转向冷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弱暖意：“后来……胡萝卜那次……您说我‘草莓还在’……砍南瓜时……您检查我的裂痕……剁辣椒时……您踢过来的牛奶盖子……剥榴莲时……您斩断那些毒刺……”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月光，“还有……瑞士油……”
最后三个字几乎低不可闻。但刀尖上凝结的油脂斑点，似乎随着她目光的拂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我知道……在您眼里，我大概永远都是那块‘废板子’、‘廉价货’……”砧小强带着坦然的笑意，却无半分自轻，“但我真的很高兴……能遇到您。能……被您切。”
松风骤起，吹动她边缘细碎的木丝。
冷锋的刀身，在长久的、如同冰封的沉默后，终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地……震动了一下。
幅度微小到如同松针坠地。
随即，他斜指星穹的刀尖，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川移动般，向下偏转了一个微乎其微的角度。冰冷的刃光不再直刺天狼星，而是……悄然垂落，无声地笼罩在青石上小小的、带着油渍的竹砧板上。
低沉、带着砂砾摩擦质感的意念，如同冰层下暗涌的河水，极其生硬地响起，打破了亘古的寂静：
“……废话。”
“星星……不会说话。”
“你……太吵。”
砧小强：“……？”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冷锋生硬的语气再次响起，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凿出来的：
“……超市清仓……”
“……标签沾灰……”
“……草莓……”
“……算你……运气。”
刀尖垂落的角度似乎又向下沉了一分。刃口上凝结的油脂斑点，温柔地映在砧小强伤痕累累却异常安宁的竹面上，像散落的星辰碎片。
松风掠过，带来远山的凉意和篝火残存的暖香，卷起几片松针，落在砧小强边缘被瑞士油温柔修复过的焦黑裂口旁。
刀无言。
板亦无言。
露营归来的厨房，晨光斜照。豁口量杯正百无聊赖地数着碗柜木纹，汤勺在筷笼里打着哈欠。砧小强被主人随手放在料理台角落，身上还沾着一点昨夜松针的清冽气息和微不可查的炭火余味。
“唰——”
熟悉的寒光掠过。
冷锋被主人从刀架抽出，动作流畅优雅。
豁口量杯伸了个懒腰：“开工了开工了！冷锋大人早……嗯？”它的“目光”飘向冷锋的刀尖。
不对劲！
往日里，冷锋被抽出刀架后，刀尖永远如同高傲的君王权杖，指向天花板或窗外最远的云端，带着睥睨众生的冷漠。可此刻……刀尖，竟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松弛感的角度，微微垂落！垂落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料理台角落刚被放下的、沾着松针屑的竹砧板！
“铛！”汤勺在筷笼里一个激灵，“量哥！快看刀尖！刀尖！它……它朝下！朝草莓板那边！不是天花板！不是天花板啊！”
“嚓嚓嚓嚓——！”
黄瓜化作均匀薄片。
但这一次，快如残影的刀光轨迹中，豁口量杯和汤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刀锋落下，不再是纯粹的、冰冷高效的切割，而是……在接触到砧小强竹面的刹那，似乎有羽毛拂过般的停顿感？极其短暂，短暂到人类无法察觉，却足以让日夜观察冷锋的厨具们惊掉下巴！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切完黄瓜，主人转身去拿调料瓶。冷锋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刀尖指天，保持“生人勿近”的孤高姿态。他刀身停在砧小强上方，刀尖微微侧转，冰冷的刃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地扫过砧小强边缘……昨夜被松针拂过的、边缘木丝微微翘起的榴莲旧刺坑！
他在看！他在检查旧伤！而且不是带着嫌弃的、怕被污了刀刃的审视！刃光流连的轨迹，带着专注？甚至……确认？
豁口量杯直接卡壳：“检……检查？！老大在检查草莓板的伤？！不是用刀尖戳！是用光……扫描？！我的量程是不是坏了？！”
汤勺在筷笼里疯狂“敲锅”：“扫描！绝对是扫描！还带停顿！带聚焦！我的勺生观崩塌了！老大中邪了！露营被山精附体了？！”
老砧板在杂物架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感慨的意念叹息：“唉……刀锋……沾了人气儿喽……”
“……那点草莓的脆响……”
“……比当年意大利橄榄木裂开的声音……还动听喂……”
砧小强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冷锋蜻蜓点水般的一“点”，带着刀锋特有的冰凉触感，却在她草莓核心处点燃了燎原大火！
冷锋似乎对自己引起的轩然大波毫无所觉。他刀尖微抬，准备切下一颗番茄。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刀身上，随即，一个冰冷、平淡、却足以让厨房再次陷入癫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草莓板。”
“扶稳。”
“切番茄了。”
“轰——！！！”
豁口量杯差点直接炸成烟花！
汤勺在筷笼里激动得“晕”了过去！
连角落里的柠檬酱都忘了酸，罐子里的洁霸泡泡都惊得蹦跶了一下！
他叫她什么？！
草莓板？！
不是废板！不是廉价货！是……草莓板？！
砧小强感觉自己裂痕深处的瑞士油都要沸腾了！她努力稳住身体，小草莓图案红得如同滴血：“……是！冷锋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炭火摇星夜私语，刃板共沐松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