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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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夜无边铺展，街角，一座静悄悄亮着灯的公寓。
老人从书桌前抬头，直起脊背，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窗外的深夜，他吃力地撑着堆满书的桌角从座椅上站起来。
步履比不上年轻人那么健快，但胜在平稳。
罗文走到咖啡机前，路过一面被切割成多个小格子的墙，格子里摆放了满满当当的奖杯和荣誉证书。
七十三岁的他，如今是全国顶级军校鲁里顿学院的特聘历史学教授。
夜风刮进来，桌案上的纸张哗啦啦地吹动，公寓楼下响起了汽车熄火的声音。
不一会儿，公寓的电铃声响起。
来人是罗文毕业多年的学生，乔奈德，一身浅灰色西装，四十出头，浑身一股劲。
一打开门，来人就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教授，你一直对我爱搭不理，今天竟然少见地主动联系我？”
“只有出了状况的时候喊我，我猜猜这次是什么呢？水管，还是电表？”
“都不是的话，难道是要我搞卫生吗？”乔奈德熟练地换鞋进门，“教授啊，现在可是晚上十点，你认真的？”
罗文刚泡好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就像到嘴的鸭子飞到了乔奈德的嘴里。
乔奈德咂咂嘴品味：“教授，该睡觉就去睡，这么大年纪天天晚上喝什么咖啡。”
罗文看着见底的杯子，努努嘴有些不满：“最近要修订新的教学教材，只是最近这一段日子。”
乔奈德当然不信他，“所以教授这么晚喊我来，不会真的是打扫卫生？”他小声嘟哝着，“你要是年轻听劝找个伴儿，现在两个人互相扶持多好。”
罗文从衣架取下一件厚外套：“这次是让你当我的司机。”
“司机？”
乔奈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怪老头深居简出，别说出门，就是学校的高级宴会都没去几次，却突然在一个深夜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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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的车前灯万宛如利剑刺穿黑夜的胸膛，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停在一个老旧的维修店前。
玻璃门推开，门铃一响，一个气质温和，略带儒雅的年轻人从店里走出来。
“两位先生，这么晚了要修什么东西吗？”
“修个老物件。”罗文缓缓道，手伸进外套的口袋。
年轻的店主接过一团绢布打开，是两截半圆的梨花木梳，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豁口磨损得厉害。
“好修吗？”
“看上去……要多下点功夫。”
“钱不是问题，什么时候能来取？”
“明天后天因为装修要关店两天，”年轻的店主笑起来，“先生你也看见了，这店实在太旧，所以日子还真不好说。但我一定会尽快联络你。”
罗文点点头。
汽车返程的路上，乔奈德好奇心爆棚。
“教授，你怎么会有女人家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你一直珍藏着吗？怎么到现在才拿出来？”
“教授，你年轻的时候交过女朋友？是初恋吗？这难道是哪个即将要成为我师母的东西？”
“说到师母，教授你竟然真的一辈子光棍打到底，那会儿我上学的时候，那么多漂亮又优秀的女人看上你，说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也不过分，一个都没看上！”
……
乔奈德喋喋不休，怎么都想不明白。
罗文沉默如金，终于在紧了紧身上外套的时候开口：“天气越来越冷，快要下雪了吧。”
乔奈德撇嘴从后视镜里看他：“教授，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讲话？”
罗文看了眼腕表：“把车载广播打开吧，听听夜间新闻。”
乔奈德照做，见罗文出神盯着窗外也渐渐沉默下来，将车窗往高升了点挡风。
从二十多岁遇见教授，形单影只一直到现在，几十年如一日的老样子，他忽然心头有些酸涩：“您要是有个老伴儿就好了。”
他总有不在的时候。
声音不大不小，混杂在广播声里，罗文布满皱纹的侧脸倒映在车玻璃上，没有回复。
“夜间新闻为您播报，今日普兰世纪8973年，是阿尔澜亚反帝侵略胜利45周年，于今日下午4点，凯洛斯特帝国已照联合国各国署名文件完成了势力分割。历史是沉重的，是血与泪的教训。
我们要铭记阿尔澜亚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艰苦卓绝的斗争，缅怀在战争中英勇献身的所有英烈和所有作出贡献的人们，从历史中汲取前行的智慧和力量，开创更加光明的未来。铭记历史，缅怀先烈。
另外，还有一份45年前的国家机密得到公开……”
广播里传来动听的女播音员的声音，乔奈德听着一长串的名字，有男有女，他们隐姓埋名，在不为人知的岁月角落潜伏于敌国，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直到45年后的今日才被公开名字。
他们是历史尘埃中的一粒沙，也是建筑阿尔澜亚历史大厦不可缺少的一粒沙。
这份死亡名单令车内气氛有些沉闷，乔奈德刚想关掉广播，车后座的老人突然开口说话。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罗文说，“我的妻子就在其中，安莉娅是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