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谁也跑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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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叔叔给了我……给我一块钱，让我把砖扔……在门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门会碎，能不能不告诉我妈妈”
里面的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而练仲秋在听到一块钱的时候冷汗就下来了。
“我想看看给他的那一块钱”
宋少平把钱给他“有什么线索吗？”
练仲秋拿着钱手都在抖，他看向宋叶“这是我的钱，我中午给那个流浪汉的”
宋少平抓紧让人去调阳明巷的监控，看到练仲秋下来的时候扔了两个硬币在碗里，那人一直看着练仲秋的背影消失之后站起来从玉华路走到宝石花路的菜市场然后消失。
练仲秋这下是腿都软了，“梁……梁健，梁健在宝石花路的菜市场”
他抖着手给梁健拨电话，同时警方派人去菜市场进行抓捕布控，梁健接的很快，听起来现在忙的不得了。
“宋渔往你那边去了，等警察接你来公安局，不要乱走，待在人多的地方，不要乱走，别……别乱走”
练仲秋语无伦次，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眼前发晕。
不到二十分钟梁健也被接过来了，李艳芳从学校里接了梁文博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工作制服。
等到晚上，菜市场被翻了个底儿掉，一根毛都没找到，宋渔进了菜市场像是鱼进了大海，每个出口都被严格封锁，但是就是没有找到他人。
宋叶从下午练仲秋说出是他的钱之后他一直都一言不发。
“他在逼我”宋叶抬头看宋少平“逼我出现”
“我妈什么时候走？”宋叶再次问。
宋少平说：“目前安排的是六月三十号，她情况好转的话就那天走”
“那就要在六月三十号之前抓住他，不然他真的会杀人”宋叶低下头。
练仲秋顾不上那么多，抓住宋叶的手，“你跟我回去住，不要住在橘子海”
“好”宋叶答应了，“我回”
练仲秋震惊于这次他居然这么听话，但听话总比犟着好，他拉着宋叶的手没松开，警察在梁健家附近也做了布控，李艳芳让民警把梁文博送到他姥姥家，然后跟他们一起回去。
“先去橘子海把我们中午准备的吃的带过去吧”宋叶说“不然臭了”
回去之后，他把扳手揣在后腰上带出来，没让人发现。
“我来烤吧”宋叶从李艳芳手里接过夹子。
没人说话，牛肉猪肉鸡肉被烤的滋滋冒油，菜饭也是宋叶炒的，闻着特别香，练仲秋越吃越心慌。
梁健和李艳芳也没吃多少，匆匆撂了筷子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吃完之后，宋叶洗的碗，“都回去睡吧，会没事的”
“你先洗澡，我再洗”练仲秋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心脏被吊在嗓子上。
“行”
宋叶从善如流，洗漱完之后进卧室，练仲秋不放心，从外面拿筷子把门别上了。
这绝对是他历史上洗过最快的澡，刷牙洗头一起进行，洗脸涂沐浴露一起进行，拢共不超过八分钟完事儿。
今晚应该没人能睡得着。
练仲秋躺下后，往宋叶的方向挪了一下，“你怕不怕”
“怕的”宋叶也靠近他，“抱着睡吧”
练仲秋伸手从宋叶腋下穿过去，他一下一下的摩挲宋叶的后背，嘴里慢慢念叨“不怕，不怕，不怕”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宋叶还是安慰自己。
宋叶感受到练仲秋睡熟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三点多，他小心翼翼抬起练仲秋的手，出来的时候快速的把枕头放在练仲秋怀里。
把练仲秋的手机关了机，这样闹钟应该就不会响了，他也玩不明白练仲秋的手机。
宋叶坐在床边看了很久，练仲秋在慢慢的接受他，他很少说自己不是了，他会主动的抱他，会主动的拉他的手，只是还不会主动亲他，那天要不是宋叶看起来太可怜，估计宋叶是等不到练仲秋主动亲他的。
但……还好练仲秋还没有完全的接纳他，还好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人提过要不要在一起之类的酸话。
宋渔第一个盯上的就是练仲秋，第二个就是梁健，他在逼宋叶自己出现。
大概是因为老妈在医院，身边一群人围着转，他也没机会，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他不知道这次会被打成什么样，也许会被宋渔直接打死，但也好过要他身边的人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他的存在是个错误，是很多人痛苦的来源，他不希望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他受伤，有时候想，或许老妈不记得他也是件好事，记得他有什么用呢……
只是练仲秋……除了练仲秋……
误打误撞的闯进对方的生活，慢慢的变得越来越重要，宋叶想，或许他运气真的不够好，为什么要遇见练仲秋，喜欢他然后在遭遇这一切。
但也还好遇见练仲秋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有这么好的人……
宋叶低头在练仲秋嘴角上亲了一下，用手带走了不小心落在他唇上的一滴泪。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出来之后用练仲秋的办法别住房门，从卫生间马桶的凹槽里拿出扳手，又从厨房里挑了一把刀，临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桌子上放了500块钱现金，底下压了张纸条，“小心一些”
是李艳芳，她真的是很聪明的女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看上了梁叔还生下一个那么笨的儿子。
早上八点二十
“现在的情况就是监控也只能看到宋叶最后消失在菜市场，但是我们没有在菜市场找到他人，他和宋渔一起像是消失了一样”
警员正在报告情况，练仲秋手里攥着那张纸，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想好了一晚上不睡觉的，甚至还主动的抱着宋叶，抱的那么紧，宋叶是个狗日的东西是怎么跑掉的！李艳芳猜到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诱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练仲秋满脑袋的为什么。
“他走的时候大概是几点你有印象吗”宋少平坐在练仲秋旁边问。
“不到四点”练仲秋盯着那张纸，眼睛里有火在烧，但是又包着一汪水。
“你这么确定？”宋少平反复的拖动监控进度条，“小区门口的监控根本没有拍到他的身影，但是四点半的时候出现在阳明巷，五点彻底消失在宝石花路”
“我四点的时候就醒来了”练仲秋任由眼泪留下来“我尝到他眼泪的味道了，所以我起来了”
这个话说的大家一头雾水，唯有梁健坐在对面红着眼圈看他。
“他用筷子别住门，我是把门踹烂了才出来的，出来之后被我爸拦住报的警，所以他不会超过四点离开，我晚上很担心一开始睡不着，后来进入深度睡眠我感觉也得距离躺下过了三四个小时”
练仲秋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角，他此刻的眼泪和宋叶的一样咸。
“他能活着吗？”
宋少平带着练仲秋进了调解室，“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方便告知一下吗？”
“什么？”练仲秋抬头惊讶。
“你们是…是在谈恋爱吗？”宋少平说完之后练仲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不知道算不算谈恋爱，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宋叶，但是他知道宋叶现在占据了他整个精神世界的大部分。
“如果你们关系特殊我们需要你提供更多普通朋友之间提供不了的线索和习惯，可以更好的判断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且也需要提高对你的保护等级，就目前情况来看你一直是宋渔的第一目标”
“还不是”练仲秋说，“但也没差”
“你现在把你能够回忆到的关于宋叶的所有细节告诉我”宋少平叫了一名警察进来打开执法记录仪。
“他，他有很强的警惕性，他力气特别大，人特别沉，酒量不好，他没什么朋友，橘子海旁边的药铺里的老头还有一家开涮肉的大哥就是他全部的朋友了，他，他对吃的东西不挑，他身手不错，应该把他扔在海边半拉月都饿不死的那种，他不怎么怕疼，有一点烟瘾，脾气很好，会不会游泳我不知道，但是应该水性不错，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绝对不会迷路的那种，他……他现在应该很害怕”
练仲秋从每一处回忆里挑着说，他自己都没发觉原来他和宋叶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从第一面到现在。
“那两个朋友的具体位置可以告诉我吗，他习惯抽什么牌子的烟？身手好到什么地步？他身体素质怎么样？”
“我手机里有打车的地址，他抽红双喜，硬包的，身体素质现在没以前好，他从医院出来以后瘦了一大圈”练仲秋在脑袋中使劲儿搜刮还能想得到的。
出来之后梁健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眼睛里是泪，李艳芳站在门口看着他。
“爸”练仲秋叫了一声。
“哎哎哎”梁健抹了把眼睛“你说”
“我回阳明巷去住宋警官安排人保护我”练仲秋拍拍梁健的手“说不定宋渔会来找我，跟你们住在一起，你们不安全”
“你回去帮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然后拿过来可以吗？我就在这里等你”
梁健拉着李艳芳离开收拾东西，练仲秋坐在公安局门口的板凳上看天。
这么大的世界，怎么就他和宋叶遇上了呢，这么广阔的地方怎么就找一个人找不到呢……
距离宋叶离开，已经整整三天了。
练仲秋这三天内断断续续的睡觉，加起来不超过五六个小时，熬的满眼都是红血丝，每次民警来给他送饭，他都会问有没有消息，但是宋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还有两天就到六月三十号了，练仲秋提了去火车站送韩梅的事儿，宋少平答应了但是只允许他的车上看，不可以下去。
韩梅的情况好多了，她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直在找宋叶，但是没人知道宋叶在哪里。
六月三十日上午十一点
“去哪里啊仔”
“天渔二号加工厂”宋叶把帽檐往下按了些，隔绝摩的司机的视线。
“那里最近被封了，没人过去呐”
“100去不去”宋叶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毛爷爷塞进司机手里，“我爸在那里，我得过去接他”
“有孝心的不多了这年头”摩的司机收了钱，“现在那边只进不出的，接不出来人的”
“总得试试”
天渔二号加工厂，本地最老牌的罐头加工厂，宋渔就是老职工，因为喝酒打架被辞退，不过宋叶猜，宋渔如果从宝石花路菜市场消失，应该就是去了加工厂。
警察也想到了，所以只进不出，出来的都要全方位安检，但加工厂内部有宿舍，也没人在这种时候给警方添乱。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姓名”
“李潇洒”
“过来做什么？”
“进货”
“去过一下证件”
宋叶蹲下扽了扽小脚裤，真不知道这么难受绷得人蛋疼的玩意儿李潇洒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穿，还有这个妆，全糊在脸上就不难受吗？
已经过了很多天，本地保安加本地民警一起给加工厂设卡，再严的卡什么人都没抓到还引得员工怨声载道也得变松。
宋渔在等这个机会出去，宋叶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进来。
环顾四周，正是中午饭点，宋叶凭着脑海里背下来的地图绕过所有监控来到厂里最早建成的宿舍，位置最靠里，最靠海边，因为是危房快拆迁，都没什么人。
宋叶把帽子扔在路边，在一楼的厕所里换了衣服，还洗了脸，他掏出扳手在手心颠了两下，该结束了。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
“亮哥，我接了个二厂的活”摩的司机侧耳夹着手机，嘴里叼着烟，抖了抖拉上裤子拉链，“给的多呐，不然我也不来啊”
“一个小伙，蛮有孝心的嘞”他把烟踩灭“是，现在准备回来了，你帮我接一下儿子放学，哈哈哈好好好，回来请你喝酒的”
“哎呦！神叨啊，吓人啦”他转过头背后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你钱掉地上了”宋渔往后退了一步。
摩的司机往扭头四处找，“没啊”
“呃”
宋渔用手里的扳手猛地砸在摩的司机的头上，“痴线”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
宋叶找遍了四层旧宿舍楼，甚至连天台都砸了锁上去看，没有宋渔。
这个发现让他紧张的想喊一嗓子，不对，宋渔一定在这里，宋渔给他留过信息，他一定在这里，他的目的就是弄死他，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宋叶从兜里拿出一个翻盖的老式按键手机，仔细核对上面的照片，就是从旧宿舍楼往外拍的景色。
他把扳手重新别在后腰上，快步往楼下冲，路边的帽子没有了。
宋叶咽了口口水，在脑子里迅速的过地图，宋渔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宋渔为什么一定要在只进不出的二号厂待着？
他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他……
他或许……就没想着活……但是死前，他要拉着一个人一起死……
那个人是宋叶是韩梅是练仲秋是梁健，现在练仲秋和梁健都被保护的很好，那就只剩……
下午一点零五分
“报警！快！报警！”宋叶边跑边喊，他已经快跑到二号厂的设卡口了。
正是交接班的时候，眼尖的民警认出了宋叶，联系了公安局的指挥中心，然后把宋叶按在地上。
“快报警！我妈！我妈！他要杀我妈！他要杀的人一直都是我妈！”宋叶嘶吼着边哭边喊，他被两个警察按在地上动不了，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同程度的痉挛。
“快啊！去车站！他要杀我妈！”
下午一点三十分
练仲秋在警车里，他手心一阵一阵的冒汗，这样的心慌就和宋叶离开的那天一样，他抬头看天，快下雨了，太阳把大地烤的冒热气。
“你好，我”练仲秋叫前面的警察“可以给我一瓶水吗？我不太舒服”
“可以”
练仲秋接过水，刚喝了一口就感觉到胃里有火在烧，拧着疼。
出事了？
与此同时，送韩梅上车的警察收到通知，停止行动，他们原地待命，不回医院也不去车站。
“你们认识宋叶吗？那是我儿子”韩梅在车上焦躁不安“我要带儿子一起走的，宋叶在哪里？”
“别想他了，你住院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你以后当没这个孩子”韩梅身边的妇人急声厉色道。
“宋叶……宋叶……”
下午一点四十分
“宋叶呢？”练仲秋这边也被通知原地待命，不回阳明巷也不进车站，他焦急的问“是不是找到宋叶了？他活着吗？他还好吗？”
“你稍安勿躁，同事说已经抓到宋叶了，正在回去的路上，没有明显外伤”
练仲秋狠喘了两口气“是不是宋渔又跑了，所以我们，我们要原地等着？”
“不好意思，具体行动细节不能披露”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距离韩梅的车辆始发时间只剩三十分钟
宋渔戴着帽子，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就是套在他身上太大了，裤脚被挽起来，他还背着一个大包，把摩托车停在进站口旁边之后他去售票处买了一张车票。
在他的身份证联网的那一刻，车站警力快速的向他包围。
宋渔不慌不忙，他点了这些天剩的最后一根烟，环顾四周，“我老婆跑了，我儿子也要跑，呵，谁能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