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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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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那句带着致命讽刺的“确认替身”反问，像一盆冰水，狠狠浇熄了顾晚舟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灭顶的恐慌。她看着许念那双冰冷、失望、甚至带着一丝厌倦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解释、质问、甚至哀求，都死死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念没有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她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前所未有的疲惫。像跋涉了千山万水，却发现终点是更深的泥沼。顾晚舟的愤怒、叶染的复杂、柳清的执念、江稚鱼的醉话、还有那该死的“替身”阴影……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只想逃离。逃离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痛苦不堪的女人，逃离这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顾总，” 许念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疏离，更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没有再看顾晚舟瞬间惨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侧身，从她僵立的身影旁擦肩而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一声声，都像是踩在顾晚舟破碎的心上。
她走了。没有回头。
深夜的江边，风带着水汽的凉意，吹拂着许念的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和沉重。远离了酒店的喧嚣和压抑，远离了顾晚舟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远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和城市倒映的流光溢彩。
繁华依旧，她却只觉得一片荒芜。
“替身”……江稚鱼醉醺醺的指控，顾晚舟被戳中痛处般的失态和恐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不愿意相信，可那瞬间顾晚舟的反应，又让她无法说服自己那全是醉话。
还有叶染……那段被唤醒的童年守护，究竟是纯粹的故人之谊，还是也掺杂了其他她不知道的情感投射？她保护的那个“姐姐”，是否也只是叶染心中某个影子的替代？
更深的疲惫和迷茫席卷而来。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或许……当初就不该回来？*
*如果不回来，就不会再遇见顾晚舟，不会陷入这更深的泥潭，不会揭开那些可能更加不堪的过往……*
*如果不回来，她或许还在大洋彼岸，过着虽然孤独但至少平静的生活……*
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江风穿透单薄的衣衫。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又沉甸甸的，充满了无解的困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五年了，还是这么喜欢一个人待着看江景？”
一个低沉温和、带着几分熟悉的男声在身侧不远处响起。
许念猛地睁开眼，警惕地侧头看去。
路灯的光晕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与顾晚舟有五六分相似，却少了她的凌厉冰冷，多了几分沉稳儒雅和岁月沉淀的温和。正是**顾清川**——顾晚舟同父异母的哥哥，顾氏集团真正低调的实权人物之一。
“顾先生？” 许念有些意外，眉头微蹙。她与顾清川接触不多，只知道他能力卓绝却深居简出，与顾晚舟的关系……似乎也颇为微妙复杂。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清川走到许念身边，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同样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他没有看许念，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却字字句句都敲在许念心上。
“刚才在酒店，我看到你了，也看到晚舟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那个样子……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上一次，还是五年前，你突然离开的时候。”
许念的心猛地一跳！五年前……
顾清川转过头，目光温和却洞察地看向许念：“许念，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委屈。晚舟她……在某些方面，确实做得非常糟糕，她不懂得如何表达，甚至会用最错误的方式去处理最在乎的东西，伤人伤己。”
“但是，”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五年，晚舟她，从未有一天真正放下过你。”
许念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冰凉的栏杆。
“你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她像变了一个人。” 顾清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回忆的沉重，“把自己关在你们曾经的公寓里，不说话，不吃饭，只是抱着你留下的一件外套，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整整三天，滴水未进，最后是家庭医生强行注射营养液才缓过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那个永远冷静自持、仿佛无坚不摧的妹妹，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许念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顾晚舟……抱着她的衣服……绝食三天？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顾晚舟？
“后来，她开始疯狂地工作，比你现在更甚。” 顾清川继续道，语气带着心疼，“用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把顾氏的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规模。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生的野心家。只有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填补你离开后的巨大空洞，也是在……惩罚自己。”
江风似乎更冷了，吹得许念眼眶发涩。
“她书房的抽屉里，一直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顾清川的目光变得深邃，“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是你当初离开时，留在玄关柜子上，还给她公寓钥匙时，一起留下的那枚……你们一起在夜市套圈赢来的、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廉价戒指。”
许念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枚戒指……她以为顾晚舟早就扔掉了！那个骄傲的、对细节吹毛求疵的顾晚舟，竟然把它锁在盒子里珍藏了五年？
“至于那张照片……” 顾清川的声音微微一顿，看向许念的眼神带着一丝了然和安抚，“我不知道江稚鱼那丫头看到了什么，又胡乱猜测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晚舟书房里，除了必要的商业文件和我们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照，唯一一张她经常看的私人照片……”
顾清川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温和而清晰地吐出：
“是你。”
“是你刚回国不久，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被记者无意中抓拍到的一张侧影。照片里的你，穿着简单的黑色礼服，站在露台边看着远方，神情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亮。那张照片被她洗出来，放在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个装怀表的檀木盒旁边。她说……” 顾清川模仿着顾晚舟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她站在那里，就像一道光，让我觉得……这五年，终于不是一片死寂了。’”
“替身？” 顾清川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怜惜，“许念，你太小看你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了。她看你的眼神，从来都只像在看独一无二的许念，是她荒芜世界里重新燃起的、无可替代的光。她那些笨拙的、甚至错误百出的靠近、试探、吃醋、乃至失控……都是因为太在乎，又太害怕再次失去。她不懂得怎么爱人，她只学会了用她父亲那套冰冷强硬的方式去占有和掌控，结果……适得其反。”
顾清川深深地看着许念，眼神温和而带着穿透力：
“许念，晚舟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她心里的空洞，只有你能填满。那个所谓的‘替身’，从来就不存在。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笨拙地、拼命地，想要抓住她生命中失而复得的、唯一的‘光’。”
江风呼啸而过，吹乱了许念的长发，也吹乱了她死寂的心湖。
顾清川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中那层用委屈、愤怒和“替身”猜疑筑起的高墙！
顾晚舟抱着她的衣服绝食三天……
珍藏着那枚廉价的戒指……
书房里唯一的私人照片是她……
说她像一道光，照亮了五年的死寂……
这些画面，这些话语，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冲击着她所有的认知和防备！
她一直以为，五年前的离开，只是她一个人的痛。
她一直以为，顾晚舟的骄傲，足以让她迅速忘记自己。
她一直以为，那些纠缠、醋意、失控，只是因为占有欲和不甘……
却从未想过，那冰冷强硬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份沉重而笨拙的、几乎将她自己都焚毁的深情！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远处的灯火。许念猛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抓住冰冷的栏杆，指节用力到泛白，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喉咙里的哽咽。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滚烫的熔岩和冰冷的江水同时冲击着，痛得无以复加，却又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腾、融化……
“顾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需要空间，需要时间，去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去重新审视那个被她贴上无数负面标签的顾晚舟，去面对自己内心那从未真正熄灭、此刻正疯狂燃烧起来的……复杂情感。
顾清川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一个无声的安慰，便转身悄然离开了江边，将这片承载了太多心事的空间，留给了心潮翻涌的许念。
许念独自站在江风中，望着奔腾不息的江水，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顾晚舟……我该拿你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