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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框里的囚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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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安的行李箱滚轮在楼道瓷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傅时夜按住拉杆的手却纹丝不动。晨光里，男人指节泛着浅白，那点固执像藤蔓扎根进骨缝，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粘稠。
“放开。”许清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碎裂的决绝。他猛地拽了一下箱子，金属拉杆硌得掌心生疼，傅时夜却顺势往前一步，雪松味裹着烟草的淡苦漫过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查过邻市的天气，未来一周有台风。”傅时夜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画室里那批进口颜料怕潮，我让人搬到恒温仓库了。”
许清安的动作僵住了。那是他托朋友从国外辗转带回来的矿物颜料，光是保存条件就写了满满一页纸。他从没跟傅时夜提过，对方却连受潮的细节都算得精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抬起头，眼眶泛红，锁骨处的项链被扯得微微晃动——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上周送去修复时，他明明叮嘱过店员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傅时夜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突然松开手。行李箱失去力道往后仰，许清安踉跄着扶住才没摔倒。男人弯腰捡起脚边的烟盒，指尖敲了敲盒底，却没再抽出一支，只是说：“早餐快凉了。”
他转身往自己公寓走，钥匙串在指尖转了半圈，“咔哒”一声开了门。门没关严，留了道缝，里面飘出煎蛋的焦香，混着牛奶的甜腻，是许清安最熟悉的早餐味道——他只在三年前跟傅时夜合租时做过几次。
许清安盯着那道门缝，像盯着一个陷阱。他拖着箱子后退半步，手机却在这时又震了震。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片：他画室的门锁被撬开，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正往车上搬画框，最上面那幅，正是那幅《孤舟》。
信息紧跟着进来：“主展区的挂钩我让人调过高度，刚好适合它的尺寸。”
许清安的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他突然想起昨夜傅时夜说“你的家在这里”，原来对方早就把“家”拆解成了颜料、画作、甚至一顿早餐，再一点点重新拼凑成牢笼，连逃跑的退路都堵得严丝合缝。
楼道里的风卷着晨光涌过来，吹得他后颈发僵。傅时夜的门还开着，煎蛋的香气漫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许清安看着自己的行李箱，突然觉得那箱子空得可笑——他能带走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而傅时夜要困住的，从来不是他的人。
是他藏在画布里的孤舟，是他没说出口的挣扎，是他以为能守住的最后一点边界。
“清安。”傅时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牛奶要烫过才好喝，你以前总嫌我煮得太凉。”
许清安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脏撞在胸腔上的声音，跟昨夜暴雨里的钝响一模一样。他慢慢松开行李箱拉杆，金属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在提醒他：有些边界一旦被突破，就连逃跑的姿势，都由不得自己选了。
门内的煎蛋“滋啦”响了一声，像是在催促。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空荡的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了那道飘着香气的门缝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