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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电话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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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荣希在咨询完律师朋友后,同时在警察的协调下,赔偿了那位右脚骨折的客人一万元。
那人拿到钱的时候并不太高兴,振振有词地说要投诉他们旅馆,让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
荣希无可奈何,只得让阿莱时刻关注网上的评价。假如有抹黑旅馆的,就第一时间去解释。
旅馆一直有人入住,荣希和阿莱每天都会将旅馆的各个方面检查很多遍,询问客人的体验感,再努力改进。
可尽管每样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还是出现了两人不愿看见的情况。
这天傍晚,荣希刚想说休息一会儿,吧台的座机就接到3楼房间的内线。客人告诉他要一盒避//孕套,叫他买来送上去。房间没有,而开旅馆以来他们也没接到过这样的电话,为了让客人满意,只能照做。于是他叫阿莱买来后送上去,但这一去,又出岔子了。
要避//孕套的是303的客人,但阿莱敲响303的房门后,那人又说他没要。阿莱和客人争吵起来,荣希听见声音后上楼看,却见303住的是两位女性。回忆起来,他接到的电话分明是男性的声音,这下又说不清了。
女人认为他们对她性骚扰,立刻报了警。警察前来安抚女人的情绪,顺带批评了荣希,小事化了地让他们赔偿女人一点钱。荣希答应给二人免掉这两天的食宿费用,女人也同意得快,拿到钱后,立刻退了房,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两人离店后,阿莱忿忿不平,说明天要去庙里拜拜了。荣希也觉得蹊跷,不过也只能当吃了哑巴亏。
吃完晚饭,吕易安给荣希打来电话,彼时男人正在沙滩上散步,阿莱在厨房洗碗。今天要洗的碗没有多少,因为两人都没太多胃口。
“吃饭了吗?”自己没吃多少,但也挡不住他关心易安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还是嫌那人太瘦了,得把身体养好才是。
“吃了,今天吕衡一对我说了第三句话。”
易安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轻快,足以让男人忘记一天的烦恼。
“说来听听。”
他随手扯了一片树叶,在指尖揉搓着。他知道易安找到令自己快乐的方式,就像时时刻刻盼望着在风中跳舞的树叶,只有脱离了枝干,才能起舞。
吕易安听到吕衡一对他说的第三句话是在唐明月带着吕苇良去医院复查身体之后。
午饭之后,唐明月带着吕苇良去医院复查身体,临走前他俩拜托他陪着吕衡一一起去做针灸。他不确定少年会不会让他陪着,只能说试试看。
结果到了吕衡一的卧室,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我不想去针灸。”
“为什么?”
少年没回应他,沉浸于游戏世界。
不想有不想的原因,他想起自己倔起来的时候,也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更不希望旁人问东问西,那只会让他更烦。
于是他坐下想和吕衡一一起玩游戏,才刚进入游戏没几分钟,他的耳边就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然后眼前飞过一坨黑色的重物。
只见少年张口狠狠咬住大拇指,鲜血顺着手腕滴在被子上。他的牙齿咬得很深,仿佛手指并不是自己的。
他吓得放下手机,拽出少年的手,崭新的两排带血的牙印,下面乌黑的是以前的痕迹。
“为什么要咬自己?”
他拿起一旁的纸先给人按住止血,那根被咬得见血的大拇指犹如被放掉气般垂着。他突然想到这几天了解的关于渐冻症的一些知识,患者的手指会渐渐失去知觉……或许少年咬自己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吕衡一情绪平静下来,任由他牵着走。不过在他喊家里的司机开车出发时,少年才终于在他手里反抗起来。
“不要带我去针灸。”少年头一次向他发出求救似的请求。
“我不带你去针灸,我带你去吃冰淇淋。”
“所以你就带他去吃了冰淇淋?”荣希一边听着易安的讲述,一边走回旅馆。
“谁吃冰淇淋了?”阿莱躺在门外的凉床上仰望着夜空,手边摆了一杯还剩一半的酒,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
“阿莱在说什么?”吕易安听见阿莱的声音还挺想念的,想和他说说话。
“他喝醉了,没说什么,你继续说。”荣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进了屋。
“然后吃冰淇淋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针灸,他说针灸的时候,无力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很讨厌。”
“他的父母从不知道他的感受吧。”
“嗯。回去后,我给他们说了,他们表示今后再也不送他去针灸了。”
“要不是你,那孩子的心病会更严重。”
荣希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冰箱面前,也不知道为何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冰淇淋。打开盖子后,那层覆于奶油表面的霜,就像覆盖在他和易安此刻的通话上。
“你有想我吗?”年轻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这个时候他发现,不管易安走出多远,都始终是那个依恋自己的小孩。
“想,每天都想。”
“你来看看我吧。”
“等我有时间就来。”
“最近旅馆很忙吗?”
“对,最近生意不错,我和阿莱忙不过来。”
年轻人听完叹了一口气,叹到了男人心上。
要不告诉易安算了?告诉年轻人目前旅馆面临的困难,他就会把对于吕衡一的关心分一点给他了。荣希想。
就在男人纠结时,阿莱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边,嘴里念叨着明天一早就去烧香。
这句话电话那头的吕易安听得清清楚楚,连忙问荣希怎么回事。
荣希推开阿莱,走到外面无人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怎么回事,阿莱说这几天生意很好,明天得去庙里拜拜,保佑我们生意更好。”
“这样啊,行吧,那今晚就聊到这里,我去洗漱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定会梦见你的。”
和年轻人道完别,荣希回到旅馆里。阿莱坐在餐桌旁直勾勾盯着他,恨铁不成钢道:“大哥,你明明想他回来,为什么不说啊?”往常阿莱不会这样跟他说话,搞这一出的原因,纯粹是喝了酒。
“他现在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不能叫他再分心了。”
说完像是害怕被戳穿什么似的,荣希快速地上了楼。回到卧室,他怎么样也睡不着。夜黑得彻底,身旁空出来的位置仿佛把他也吸进虚无中。
好想易安,但又害怕见面之后不会再放开他。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去追回易安,那是他对于青春的把握,对于人生无限意义的阐述,他怎么可能放手?他时常在想自己真地要一辈子都这样瞒着年轻人吗?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年轻人发现,然后又暗自痛苦。但易安现在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他能帮助别人,收获内心的充盈,然后有目的、满怀成就感地活着,这样的易安会越活越坚定,绝不会轻易想到死亡,在他死后,年轻人对于人生的意义早已理解得十分透彻,这不就是他希望看到的吗?
这是每晚都存在于他脑海里的争斗。他跟随海浪一起思考,每晚海浪发出的声音不同,他的思考也就不同。他很想今后的海浪都只发出一种声音,而他也能做出唯一的选择。可是人生就和大自然一样,千变万化,复杂崎岖的同时又呈现出瑰丽的景色。
床边的手机此时震动起来。
“我睡不着。”电话那头的人若有似无地撒着娇。
荣希能想象易安的样子,像只猫似地蜷缩在被窝里,勾着被单的一角,眼神忧郁地望着窗外。尽管那人的窗外不是海,他也能对着任何事物想到浪潮。
“我也睡不着。”他站起来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取出一件年轻人的睡衣,放在手里摩挲。
“为什么睡不着?”
“想你了。”
他听着易安在电话那头轻轻啵了几下,就像往常他们在睡前都会做的那样。有时候,他们会在亲吻完相拥而眠,而另一些时候,他们会在亲吻完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那日在沙滩上未结束的激情,经过年轻人的刺激被轻松唤醒,他身体随之燥热起来。
年轻人的声音很小,但却透露出些许兴奋。他俩之间从来没有一厢情愿的说法,总是他说什么,易安就做什么。那孩子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永远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我一下。”
柔软、密闭、狭小的空间内,宛如灌进整个地球上的海水,听筒在此刻消音,存在于二人之间的的是鱼尾摆动的回响。
“我好想你。”
在电话那头海浪的起伏声中,年轻人喘出热气,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犹如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