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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亘古明月——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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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本宫要走了。"
玉真笑嘻嘻的,语调平淡的好似在问今天是什么天气。
"等等",谢垂野垂眸,京杭哭惨的脸映入眼眸,他叹息说,"公主,可否取一截青丝赠予我。"
谢伶意外挑眉。
"可以的",玉真也不拘谨,直接用自己尖锐的指甲割断搭在肩膀上的一绺墨发。
这位公子她看不透,也不像是随便人,要她的头发,约么是有大用处。
总归不会是拿来害她的。
"多谢",谢垂野用帕子包住玉真冒着黑气的青丝,塞到口袋里。
京杭嘴唇动动,抹了把泪说,"那就祝玉同志下辈子开开心心。"
"好呀",玉真摆摆手。
丑时当吉,正西为生。谢伶在西墙下,伙同谢垂野画了阵法。
谢垂野看一见眼就明白,玉真不能直接入轮回道,她有自己的思维意识,有记忆。要引阴差前来,送她去忘川。
一碗孟婆汤,前尘尽忘却。
彼岸花成路,再入红尘中。
谢垂野在暗中默默地观察,他没去过酆都,也没见过阴差。
既然都是鬼,他可以从阴差身上,找到九阴四都的缺陷。
或者,他可以仿照谢伶,自己召唤阴差。
随着迷雾的升起,周围渐渐变冷,谢垂野就像没有感受到,阴鸷的眼神被很好的隐藏。
"霍,好冷",京杭搓手取暖。
谢伶刚才放出来的暖气被冲散,周围骤然变冷。
蓝绿色的鬼火从远方渐渐飘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模糊的轮廓。
身着黑袍,头戴高帽。一鬼手持勾魂牌,一鬼手持哭丧棒。脚步声和锁链声入耳。
本来直冲玉真去的两只鬼,在距离谢伶十几步时,猛然停住,交头交谈。
仿佛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声音尖细拉长,催人急。
"怎么回事?"
"我的鬼力也在消散。"
两只鬼的头,不约而同地抬起,视线拉长。
同问,"他们是谁?"
"桐山的。"
谢垂野答。
暗暗忖度这两只鬼应该是被谢怜影响到了。
这下,轮到那两只鬼震惊了。
一只鬼直接破防,"他们能看到我们?!他们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们是桐山的?!"
另一只鬼眯着眼打量前方的人们,"不晓得,没见过。"
"你们才是五百年的小鬼,新上任的,有些人物,自然没见过。"
谢垂野不疾不徐,站在谢伶身后,颇为狐假虎威。
两只小鬼确实是新上任的,刚一上任就被顶头上司安排了个任务。
顶头上次还说十分的看好他们,说干完这票就给他们升职。
俩鬼一激动,就来了。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唬我们?"
另一只鬼,明显感受到面前红衣人和黑衣人的气息,能对他们造成实质的伤害。
他记得上任前听上司讲,桐山每一代直系传承人,得炎黄轩辕之力,小鬼难以近身。
难不成……
"是……真的……"
两只小鬼顿时愤怒,难怪上司要给他们安排来,感情是一不小心直接丢鬼命!
谢伶等的不耐烦,"聊完了么?"
两只鬼吓得顿时哆嗦,"聊完了……完了……"
玉真插话,"闭嘴,声音太难听了。"
京杭面色难看的捂着耳朵,谢伶和谢垂野面色还是平静的。
京杭感叹,"强者即忍者……"
那两只鬼晚上立马抬头,目光所视他们的任务对象,吓得彻底站不住了。
一个激灵,全身颤栗,惊恐的吞咽,"前……前怨门……之主……"
他们上司到底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什么任务啊?!
可着他们新人祸害!!
"行,我们也算认识了,勾魂索就不用上了,一路上可别为难我们的公主,诉罪就不必了,去了就直接过忘川,入奈何。"
谢垂野捧着铜皿的骨节泛白发响,在安静的夜空中,听得格外的清楚。
两只鬼低眉顺眼,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是,都听大人的。"
听别的鬼说,桐山与酆都千年来,都是并肩作战的关系。他们这些小小鬼,按理来说,也不能违抗桐山传承人的命令。
谢伶站着站着,就靠着谢垂野睡着了。谢垂野换了个角度,给谢伶挡着风雪。
谢伶一睡,就表明,接下来的事都留给谢垂野处理了。
"开路",谢垂野同阴差说,转头,冰冷的态度立马转换,浅浅一笑,"公主,走吧。"
今日丑时为吉时,丑时已过,需要再等两个时辰。到辰时,若太阳出来,就不好了。
"好",玉真面对京杭说,"小公子,这次,可真的要走了。若有缘,我们下辈子会见的。"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好,玉同志",京杭想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说出这几个苍白的字。
玉真笑起来,两个酒窝就像装了蜜,让身边的人也高兴的笑。
天空中的阴云突然散去,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鹅黄的衣裙。
玉真抬头看着月亮,风轻云淡的说,"这月亮还真是亘古不变啊。"
"公主,这个你带着走吧",谢垂野变魔术似的,捏出一朵芍药花。
玉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脸上的笑更多了,"多谢。"
"我……",京杭伸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欲望。
他不想让玉真走。
他想说,凭他的家境。若玉真去他们家,肯定是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
但是,玉真是鬼,只剩下人魂的鬼。魂魄不全,人魂终会消散。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大公子,有缘自会相见,玉真现在也算是关系户了,你会看见一个幸福的她,别想那么多。"
谢垂野忙里忙外,现在还要承担起安慰京杭的工作。
京杭嗓子像被一团棉花堵住,点了点头。
玉真跟着阴差走了,只留下一个鹅黄色的背影。
那两团鬼火也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在大雾里。
"大公子和家里打过招呼了么?"
"说过了,但……",京杭本来和妈妈说的是九点回去,谁想出了这档子事,直接到凌晨去了。
谢垂野正准备放下铜皿,去把谢伶抱屋里,谢伶醒了。
"大运河今晚住下吧,我去和你母亲交代一下。团子,那小鬼就交给你处理了,好好养哦。"
说罢,直接进屋里去了。
京杭和谢垂野面面相觑。
"明天还有课,我先去睡了",京杭走出没几步,又转头,尴尬的笑," 呐个,我住哪里?"
这里的建筑,还保留着古时的传统,谢垂野指了指西厢房,"那边,不常住人,但每日也会收拾。被褥是晒过的,新的,在柜子里。"
"那大佬也早点睡。"
吃饱喝足后,京杭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扇,撑不住,赶紧去睡了。
谢垂野倒是被北风吹的更加精神,一双眼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他抱起铜皿,踩着稀疏的雪,再次去了后院。雪被踩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散在了空旷的夜空中。
谢伶不常去后院,那里没有他祭拜的人,除了师父和师兄,也没有什么人能承受他的祭拜。
谢伶只在逢年的几天,独自去桐山走一趟。
一般要去后院的事,基本是交给谢垂野办。
"这鬼是从哪里来的呢。"
谢垂野眼神沉了下去。
身上这么多功德,年龄看上去也不大,想必不是长年累月积累的。
应该又是哪里发生了祸事。
最近他倒是没有听说哪里有重大人员死亡情况,看来,应该和九阴四都脱不了干系。
要等这鬼醒来说明情况,怕是要等到年头了。
"你还真是有福,在这里养伤。"
这个祠堂在百年前的时候就有了,木料是从桐山运的。没有腐朽的痕迹,只是在时光流逝的冲刷下,木料原本的光泽褪去了许多,古木香也淡了下去。多了一种岁月留下的味道。
里面摆的是长明灯,灯光昏黄,从早到晚。
透过闪动的灯火看,谢垂野笑着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同谢伶一样。
"今日叨扰,后辈谢垂野,在这里赔罪了。"
燃烧的香不久就弥漫整个祠堂,谢垂野三拜之后,正准备起身,手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那个他一直挂在身上的铃铛。
谢伶口中的传音铃。
谢垂野是一个字也不信。
虽然他去桐山的机会不多,但桐山除了谢伶的洞府,他早就摸遍了。
桐山传音用的不是铃铛,只画一道符就行。
出了祠堂,雪又开始下了,几片雪花飘落在他眉尖上,久久不化。
谢垂野躺在床上,睁着眼,想了一个晚上。
京杭早上就离开了,家庭专用司机已经把早饭和书包送到了学校门口。
"大少爷,还在梧桐道西侧。"
司机挂了电话,推开车门,约莫三四十岁。
京杭哼哧哼哧跑过去,他不喜欢高调,梧桐道西侧也没什么人。
他喘着气说,"白叔,叫我小京就行。"
作为世家,京杭家雇的人,基本上都是雇了一个人,也会雇他的后代。
所以,他家家风很好。
工作的人,小时候听惯了,长大后也跟着喊,几十年也改不过来。
"知道了。"
司机慈祥的笑。
"我妈……她没生气吧?",京杭忍不住小声问。
他昨天才发现,他妈给他打了99+电话。
他今天都不敢回家了。
"没有",司机是从小看着京杭长大的,基本上什么都会和他透露,"夫人还说少爷好运气。"
京杭:"……?"
确定不是反语?
"大运河,早啊。"
谢伶绵长的声音传来,京杭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