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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看点诗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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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奎隆东征后不知所踪,有人言其抵达炎国成为觉者,然此种说法多因起荒诞离奇引人否认,又因无据实史料记载,鲜有人采信于此。
“其实真相还要更离谱一些。”他信手翻过了泛黄的书页,慢悠悠地自言自语,“谁能想到在奎隆之后……异族的魔王会统治萨卡兹长达数千年之久呢?”
“相比起来,我甚至觉得奎隆抵达炎国这种结局已经可以算作令人接受的正史了。”他又说。
他拍了拍手,便有人从他身后走来,那人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连带着他的声音,也低沉又沙哑。
“魔王,您将去往何方?”
“去杀我。”他说,“说个题外话,我给你提个小建议吧,你应该改改自己说话的腔调,我送你诗歌集不是想让你说话像念诗的。”
他仍然笑着,说话也仿佛“今天吃了早餐”般轻松,但阴影中的人几乎瞬间便跪了下来,刚刚还波澜不惊的语调里盛满了惶恐。
“请您……请您三思。”他结结巴巴地说,“卡兹戴尔不能失去您。”
“谁说杀我我就要死啊?”被称为“魔王”的人轻松地问道,“或者说,我被杀,死的就一定是我吗?”
面对这位统治卡兹戴尔千年的魔王,萨卡兹侍卫的脑子里生不出任何僭越的念头,但他很是疑惑,魔王要杀死自己,但死的又并非魔王,这是为什么呢?
“不必思考。”魔王平静地说,“跟在我的身后,将刀刺入他的胸膛,如此,一场来自终点的杀戮便可寻得起源,仿佛纠缠不清的绳结找到它的起点。
“话又说回来,你们巫妖的命结有起点吗?”他突然问道,问题的跳跃幅度有点大,但萨卡兹早已经习惯了魔王的说话风格。
“巫妖一族早已将命结尽数交付于您,”他说,“您可以拿出来看看。”
“还是算了,太麻烦了。”魔王想了想说道,他摆了摆手,“机器已经准备好了?”
“按您的吩咐,一切已经在九天前开始准备,昨天已经初步测试,确认了时间和地点都没问题。”
“那好,走吧。”魔王说,“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我身边可能还会有一群小朋友,不过我记得大概率没有……如果有的话,别伤了他们。”
“你要杀的只有我。”他说。
“请容我僭越,魔王。”萨卡兹说,“我已经初步了解了您的意思,但我仍然想要知道,当我杀死那个您之后……您会怎么样?”
魔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头来看着侍卫不语,萨卡兹侍卫亦不敢多问,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利刃。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仿佛乌云遮蔽了太阳。
“走吧。”许久之后,魔王打破了沉默。
魔王的命令是绝对的,萨卡兹侍卫心中纵然有万般疑虑,也不敢在魔王发出命令之后再多问哪怕一个字,他只是沉默地跟从着魔王,忠实地执行着魔王的指令。
但他仍然不明白,一次简单的刺杀任务,为什么需要魔王亲自出手。
“因为我见到了我。”魔王突然说。
“所以我必须见到我,就这么简单。”
他们已经走到了机器旁边,魔王在空气中仿佛闲庭信步般划了两笔,机器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亮,而光亮散去,一切都消弭于无形,这间房间重又变得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死亡如影随形,有时候还会有点突兀,但或迟或早,它总会到来。
譬如现在。
萨卡兹侍卫的弯刀精准地刺入博士的心脏,他仰面倒了下去,由于刀仍插在伤口处,血并未大量从他的伤口流出,他试图说点什么,开口却只能呛咳出血沫。
“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特雷西斯派来的人,对吗?”魔王说。
他刻意遮掩了自己的身形与声音,于是博士只能听到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向他询问,博士便点了点头,眼中并无对死亡的恐惧。
“不是,他驱使不了我。”魔王又说。
他举起了一根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
“死亡也是计划里的一环……不过我当时居然没带护卫吗,有点蠢,真的。”魔王说,他发愁似的拉了一下自己的黑兜帽,“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也不想伤害罗德岛的小朋友们,毕竟他们可一直是我重要的同伴……距离你的死亡大约还有两分四十秒,看看月光吧,毕竟你也是因为今夜月色很美才偷偷溜出来赏月的,不是吗?”
“你会留在……这里吗?”博士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
“不,我并非为了取代你而来,实际上我以为你会更了解自己一点……”魔王俯下身来,凝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如果一件事,重要到需要以你我的性命为代价,猜猜那会是什么?”
“源石……”博士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
“没错,没错,猜的很对。”魔王说,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手,他身边的萨卡兹侍卫恍若未闻,“所以可以安心去死了吗?”
“我……仍然……”
“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察觉到不对了吧,”魔王说,“譬如现在……但不要心存幻想。”
那顶黑色的冠冕第一次浮现在了他的头上。
“并非为了敌对,只是为了减小伤亡,‘文明的存续’对萨卡兹的命令是绝对的……至少在我这是这样的。”
“所以,【停滞】。”
咒言的力量如流水般倾泻,那力量并非来自血脉,而来是自源石的精妙模拟。
“顺便一提,让他们看着你去死这件事不太人道。”魔王说,他看到远处的人影,又有些发愁似地叹了口气。“所以其实我想速战速决的,但他们来的比我预想的早了不少……那么,睡吧,愿我们的文明予你安眠,而当你再次从梦中醒来……你会理解我的。”
“博士……虽然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他俯下身抚上博士的眼睛,神情悲悯,手法轻柔,而后他旁若无人地站起了身,萨卡兹侍卫的弯刀精准地拦住了一轮又一轮凶暴的攻击,而他恍若未觉,只是望向对面,轻轻地笑了一声。
“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