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Bug来了 ...
-
“当代魔王上任伊始，便以堪称严苛的手段打压王庭，以此达到中央集权的目的，由魔王奎隆赋予的血脉被收回，诸王庭以他们的血与特征向魔王立下盟誓，譬如女妖的舌、巫妖的命结、血魔的血和独眼巨人的眼睛，此后数年，魔王以血脉之力彻底掌控王庭，他以赋予血脉的方式将王庭传承由血脉相传改为任命制，又将王庭的权力平等地分给王庭话事人和王庭之主，其中王庭话事人参与卡兹戴尔的参政议政，而王庭之主则作为话事人的后备力量参与王庭事务。狭义上来说，在当代，诸王庭皆为代行王权。”
——《卡兹戴尔史话：从远逐者开始》
卡兹戴尔依然不欢迎他，于是他再次炸开了卡兹戴尔的城墙，他放弃了让近卫跟随，只是孤身一人走入了卡兹戴尔城。
“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好好谈谈，”异族魔王冷淡地说，他知道王庭有人隐匿于此，和王庭的拉扯使他无比疲惫，他一心只想赶快解决这里的隐患，将时间更多地用于一些正经事上。
他并未得到任何回应，这倒在他意料之内，他抽身迈步向一座小小的屋子走去，算算时间，他估计王庭成员们正在里面开会，讨论着如何处置异族的魔王，他一脚踹开了门，面对着一屋子形形色色的、表情各异的王庭成员，他在桌子的上首坐了下来——空的，很好，免得他撵人了。
“你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魔王说，“我是你们的新魔王。”
“异族的东西竟敢在卡兹戴尔的土地上大放厥词！”有人便喊叫起来，“你可知这里是哪？”
“要是不知道，我就不进来了。”魔王说，他以一种堪称温和的口气继续说，“你看，我这不是找得挺准的？”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不喜欢我，我不太介意，实际上这个魔王我真的不是很想当。”黑冠浮现在他的头顶，他摘下黑冠，一把甩在议事桌上，“但卡兹戴尔的规矩是争斗，作为魔王，我可以入乡随俗，这东西谁想要，就来拿。”
“当然，丑话说在前面，这既然算是个赌约，大家也应该付出一点赌注……能和黑王冠相媲美的赌注恐怕并没有，但我宽仁地允许你们以血脉作为赌注，勉强算是价值等同。”魔王环视四周，“怎么样？没问题吧？”
“既然是魔王，想必并不会畏惧我们几人一起……”有人试探。
“别总想着动嘴上功夫，”魔王冷淡地说，“黑王冠就在这里，谁想要，就来拿。”
他再次抽出了他的佩剑。
天黑之时，敢于动手的人的血脉之力被收了个七七八八，许多年来，他们仰仗着血脉作威作福，新魔王此举相当于刨了他们的根，异族魔王过于激进的行动使许多人都颇有微词，但碍于他那把血红的佩剑，没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魔王左手提剑，右手拿着黑王冠，走出了王庭的议事厅——哦，估计这个议事厅以后就是他的了。
这不就好了？魔王疲惫地想，果然在卡兹戴尔，文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传播文化，得先靠拳头，他带着一天的战利品抽身离去，全然不顾背后怨毒的眼神。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魔王生无可恋地想。
权力的交接比他想象的顺利，而在权力交接之后，他发现神民霸主也并非无可战胜的庞然大物，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虽然这并不是他想做的事，但这确实是他的老本行，以斗争谋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谋和平则和平亡，当他带领卡兹戴尔签下第一份停战协议，他发现许多萨卡兹看他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代魔王孤僻而离群索居，他几乎记不住任何人的名字，他也从不需要任何近卫，也许是武力高超带给他的自信，又或许是异族魔王对萨卡兹抱有不小的轻视（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说法已经很少有人相信了，大家更乐意相信魔王的本性就是沉默寡言），但他在战争结束后带头修建基础设施，提高粮食作物产量，魔王总有无尽的发明，有时是自动播撒和耕种的机器，有时是水利源石能的农业设施，他创建了医院，找到了抑制矿石病的方法——而且他慷慨地将这些方法教给其他的国家，用以换回更多的利益，他兴办起学校，兴办了孤儿院和养老院——除了魔王从未踏入孤儿院和养老院之外，一切似乎都很好，但他创办这些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临时起意，他总是没什么表情，但卡兹戴尔确实过上了好日子。
谁能让人过上好日子，谁就会被人敬重和爱戴，普通的萨卡兹就是这样务实。他们敬重魔王，爱戴魔王，每当魔王出现，欢呼声便形成巨浪覆盖了人群，魔王的足迹踏遍了大陆的每个角落——甚至包括深海，魔王上位数十年后，卡兹戴尔与拉特兰、阿戈尔共同签署了《互助草案》。三国的领导人虽说各怀鬼胎，但至少表面上达成了一致，他们将共同抵御外部的威胁，草案提倡三个国家在经济方面和科技方面共同互补、共同进步，而和平极大地加快了发展的脚步。
其实魔王沉默寡言的原因很简单，他正如同蚂蚁搬山般消除着自己的人性，起先这种过程同样很痛，源石覆盖血肉是剜心钻骨，将人性生生剥离同样会带来精神上的严重创伤，但他知道这个过程必须持续，起先他还会觉得痛，后来那种痛感也已经逐渐消失，人类从来不是能记住疼痛的生物，对于超出临界的疼痛，生物的本能是遗忘，但魔王不会，人性的消失带来了记忆的部分缺失，那些曾扎根在他的记忆里的，他以为永不会忘的往事，现在也已经逐渐模糊，以至于他回望过去，只会想到那一场他没参加的派对，只可惜现在的魔王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的心情，他只是隐约记得，还有一场盛宴等他去赴，而他得为这场盛宴活到终局。
他有点小小的预感，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他想了想，保留了自己的最后一点人性，这东西做诱饵会十分实用，他已经掌握了多元宇宙穿梭的技术——这大约用了他几百年，又耗费了许多能源——好在能源问题他也已经在和阿戈尔的合作中彻底解决——观测到了他当时所处的宇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魔王的运气很好，他的东风很快就来了。独眼巨人会定期预言卡兹戴尔的命运，而今天，他为魔王呈上的是不详的挽歌。
他抱着一个婴儿来到了魔王面前，婴儿沉沉地睡着，把自己的指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并未感受到外界的敌意，他甚至小小地翻了个身，独眼巨人僵硬地抱着这个孩子，魔王随手接过了他。
“接着说。”魔王说。
“这是个不幸的孩子，这孩子的母亲早逝，而父亲抛下了他。按照《社会管理法》，他被送到了孤儿院……当我们尝试着看向他的命运的时候，我们看见……这孩子……这孩子……将来要杀死和埋葬……我们的魔王。”
他不敢抬头，只偷偷看向魔王的脸色，出乎他的意料，魔王并未生气，他看着眼前的孩子，第一次勾起了唇角。
“挺好，”魔王说，“我将亲自抚养这孩子，让我看看预言究竟准不准……收养手续我一会会去办理，他叫什么名字？”
这不合常理的事令独眼巨人大吃一惊，魔王竟要亲自抚养这不祥的孩子，这并不在任何人的意料之内。
“恩拉，”但没人能改变魔王的想法，也没人敢当面辩驳魔王，于是独眼巨人只好低声地，垂头丧气地报出了这孩子的名字，“他叫恩拉，是个混血，一半巫妖，一半女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