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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沈巍35岁生日(番外) ...

  •   三十五岁那年沈巍的生日,正赶上梅雨季。

      清晨的雨敲打着画室的玻璃窗,像无数细碎的鼓点。沈巍醒时身边已经空了,枕头上留着点淡淡的须后水味——是江琳惯用的那款,带着雪松的清冽。他披了件外套走到客厅,看见江琳正蹲在玄关的纸箱前,手里拿着把剪刀,动作小心翼翼的。

      “醒了?”江琳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有点湿,“过来看看喜欢吗。”

      纸箱里是个半人高的木架子,被泡沫纸裹得严实。沈巍蹲下来帮他拆包装,指尖触到光滑的木纹时顿了顿——这木料看着眼熟,像是去年江琳说要扔掉的旧书架。

      “别拆了,等会儿让搬家师傅来装。”江琳按住他的手,掌心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先去吃早饭,我煮了长寿面。”

      餐桌上摆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根数字蜡烛,“3”和“5”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沈巍看着那蜡烛忽然笑了:“你买的?”

      “不然呢?”江琳把面碗推到他面前,“楼下蛋糕店最后一个,老板说卖相不好,给我打了八折。”

      面条上卧着个溏心蛋,蛋白滑嫩,蛋黄流心时刚好裹住面条。沈巍吃了两口,听见江琳在旁边翻手机:“等会儿师傅来装架子,我们去趟花卉市场?”

      “下雨呢。”沈巍抬头看他。

      江琳晃了晃手机里的天气预报:“中午就停了。给你买盆新的墨兰,上次那盆不是快开花了吗?”

      沈巍没接话,心里却明镜似的。江琳这阵子总说公司忙,每天回来都带着酒气,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哪是什么突然想去花卉市场,分明是早就计划好的。

      搬家师傅来的时候雨果然小了。两个师傅抬着木架子往画室走,江琳跟在后面指挥:“就放窗边,对,挨着画架就行。”沈巍站在门口看,发现那架子被改得精巧,每层都铺着软垫,最上层留着个凹槽,刚好能放下他常用的那套颜料。

      “昨天半夜改的。”江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热气吹得沈巍耳廓发痒,“原来的隔板太硬,怕磕着你的画笔。”

      沈巍忽然想起昨晚朦胧中醒过一次,摸到身边是空的,客厅却亮着灯。当时以为江琳去接电话,原来是在折腾这个。他伸手拽了拽江琳的衣角,声音有点闷:“下次别熬夜了。”

      “生日嘛,”江琳笑着揉他的头发,“给寿星的礼物,得用心点。”

      架子装好后江琳又从储藏室翻出个纸箱,里面全是沈巍散落在各处的画具——掉了盖的颜料盒,断了杆的铅笔,还有几支被墨墨咬过的画笔。江琳蹲在地上慢慢摆,把长的画笔立在左侧,短的排右边,颜料管按色系排得整整齐齐。

      “你看,”他拍了拍手站起来,“以后找东西方便多了。”

      沈巍望着那排得像列队士兵似的画具,忽然想起刚认识江琳的时候。那时他的画具总是乱糟糟地堆在出租屋的角落,江琳第一次来就皱着眉说“太乱了”,第二天却扛来个二手书架,一层一层帮他归置好。

      “怎么了?”江琳发现他在发呆。

      “没什么,”沈巍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就是觉得……好像一直被你照顾着。”

      江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他的手:“不然呢?我的画家,就得专心画画,这些琐事交给我。”

      中午雨停了,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江琳开车带他去花卉市场,停车场离市场还有段路,两人撑着一把伞慢慢走。沈巍的鞋跟踩进积水里,江琳很自然地把他往路边拉,自己半个肩膀露在雨里。

      “你看那盆。”沈巍指着摊位角落的墨兰,叶片修长,根部已经冒出小小的花苞。

      老板是个老太太,笑着说:“这盆好,能开三个月,香气淡,不冲画味。”

      江琳弯腰去看花盆,忽然“咦”了一声。盆底贴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沈巍的花,别卖贵了”。沈巍凑过去看,发现便签边角有点卷,像是贴了很久。

      “这位先生昨天就来了,”老太太笑得更暖了,“说今天带朋友来,让我把这盆留着,还特意交代要算便宜点。”

      江琳的耳朵有点红,拽着沈巍付钱:“就它了,赶紧走。”

      回去的路上沈巍一直没说话,直到车开进别墅区,才忽然开口:“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做什么?”江琳装傻。

      “熬夜改架子,提前去订花,还有……”沈巍看着他,“蛋糕根本不是楼下买的,是你昨天半夜自己烤的吧?我闻见烤箱味了。”

      江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忽然笑了:“就知道瞒不过你。”

      车停在别墅门口时,夕阳正从云缝里钻出来,给竹林镀上了层金边。江琳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拎出个布袋子:“还有个礼物。”

      袋子里是个速写本,封面是沈巍喜欢的藏蓝色。翻开第一页,是江琳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沈巍的专属画集”。再往后翻,沈巍忽然屏住了呼吸。

      里面全是他的样子。

      有他趴在画架上睡着的侧脸,阳光落在睫毛上;有他蹲在露台上给花浇水,裤脚沾着泥土;有他生气时抿紧的嘴角,眼角却带着点笑意;甚至还有那次墨墨踩脏画布,他叉着腰训猫的背影。

      最后一页画的是两个影子,在画室的地板上交叠着,一个手里握着笔,一个举着杯咖啡。旁边写着行小字:“我的画家,三十五岁生日快乐。”

      “画得不好,”江琳挠了挠头,“你总说生活里的瞬间最动人,我就想……把你的瞬间也画下来。”

      沈巍摸着那页纸,指腹能感觉到铅笔划过的纹路。他想起每次画画时,江琳总爱坐在旁边看,手里拿着手机假装回复消息,其实屏幕早就暗了。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时刻,都被江琳悄悄收进了画里。

      “很好,”沈巍的声音有点哑,“比我画的好。”

      那天晚上他们没出去吃饭,就在厨房煮了火锅。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锅里的汤咕嘟冒泡,把牛肉卷烫得刚好。墨墨蹲在餐桌旁,尾巴尖偶尔扫过沈巍的裤腿,像是在讨食。

      “明年生日,”沈巍夹了片毛肚给江琳,“我们去海边吧?”

      “好啊,”江琳往他碗里塞了个鱼丸,“去看日出,你不是一直想画海上日出吗?”

      沈巍望着锅里翻腾的红油,忽然觉得三十五岁这年的生日,比任何时候都暖。没有盛大的派对,没有昂贵的礼物,却有个人把他的喜好刻在心里,把他的日常画进纸页,连雨天的潮湿里都藏着细碎的甜。

      雨停时已经深夜了。沈巍站在画室里,看着窗边的新架子,架子上的墨兰,还有桌上那本速写本。江琳从背后抱过来,下巴抵在他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沈巍转过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的画里,好像永远都有你了。”

      江琳笑起来,眼角的青黑在暖光里柔和了许多:“本来就该有我。”

      窗外的月光穿过云层,落在那排整齐的画具上,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沈巍忽然拿起画笔,在速写本的最后一页添了笔——两个小小的人影,在火锅的热气里,手牵着手,像要走到时光的尽头。

      原来最好的生日礼物,从不是精心准备的惊喜,而是有人把你,当成了生活里最该珍藏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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