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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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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母亲经常值夜班，而父亲又在外地工作，所以方贺并没有在家吃早餐的习惯。
下了早读，他去小卖部买了一些面包和饮料，正提着袋子往教学楼走。
心里回忆着昨天的作业有没有都做完，却突然听见远处有个女生叫了声“陈老师”。
他现在对“陈”这个姓分外敏感，一边心想不至于这么巧，一边循声看去——
还真是陈净寒。
穿着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裤子也是黑色，浑身上下只有露出的手和脸是白的。
女生也穿着校服，应该是他的学生，打了声招呼后就站在那儿，正和陈净寒说着什么。
方贺连忙找了棵树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远处正在微笑的陈净寒。
他和学生交流起来也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明明昨天两个人还面对面坐着，还对自己红着脸说想再见面。可只是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对方穿得成熟稳重，而自己却穿着校服躲在暗处看他。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方贺回到了教室。他把兜里买的一包口香糖丢给李端，随后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李端捡起刚刚从方贺口袋里掉下来的一张纸条，“1303……”
“！”
方贺连忙一把夺回来。
李端眯起眼睛，“谁的号码？张月的？”
方贺偏开视线，低头吃起面包，“不是她。你坐过去点，别打扰我吃早饭。”
李端拍了把方贺的头，“别特么给我装，这就是她的吧？”
说完，他索性拉着椅子坐得更近，让方贺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昨天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李端是怎么知道的？！方贺睁大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位认识了17年的发小。虽然他打小就聪明，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就没下来过，可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知道吧？
方贺眨眨眼，“你跟踪我？”
“跟踪个屁，我昨天恰好看见你俩在外面逛了。”说完，他又推推眼镜，“你俩这是……有情况？”
方贺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李端这可怕的心细程度了。他欲盖弥彰地咬下一大口面包，又捂着肚子站起身，准备跑去厕所——
李端却一把拉住他，摁着他坐下，镜片后的眼神森寒锐利。
……得，招吧。
方贺叹口气，把昨天的事都告诉了李端，但没有说陈净寒是学校的老师，否则自己肯定会死得很惨。
毫不意外，李端果然发起了火。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想和张月出去约会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我之前就说过，你们写邮件是非常不尊重人的！”
“退一万步来说，你为什么要和他见面？而且你为什么要他的号码？当场说清楚不就好了？”
方贺低着头，鼓起一点勇气抗议：“可他等了我一个下午，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我说你放个假把脑子放傻了是吗？他是……那种……”李端突然有些难为情起来，抓了抓头发，“……他对你有意思，你要他的号码，不就是在说，你也对他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不意思的，方贺反驳：“我对他又没意思。”
“圣母心泛滥也不能这样吧，既然那人那么想见你，你要了号码又不联系他，他不是会更伤心吗？直接拒绝他才是对他好吧。”
是这样吗？他会伤心？方贺眨着眼睛看着李端。
可是如果拒绝他的话……那副低着头红着眼，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样子，自己怎么好意思拒绝啊。
方贺撇撇嘴，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电话给人家道歉啊！”
无情的话语当空劈下，李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着眉瞪着方贺。
方贺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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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后回到家已经快十点，母亲今晚又是夜班。方贺洗完澡后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手机。
此时家里没人，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陈净寒应该也没有睡觉，所以现在就是打电话的最好时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方贺沉重的心，哆嗦的手，颤颤巍巍地输入那串号码，却迟迟按不下拨号键。
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担心对方会伤心难过。足足在桌子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他才破罐子破摔般，摁下了拨号键。
电话的嘟嘟声掩盖不住此刻咚咚直跳的心跳声。他深呼吸几口，可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连腿都开始发起抖。
“喂？哪位？”
电话被接通了。
隔着听筒，陈净寒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带着一点点的鼻音，清脆利落。
方贺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你好，是陈……净寒吗？”
对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随后又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方贺，就那天……见过的那个。”
“哦，对。”
和方贺相反，陈净寒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
“那个，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方贺等了一会，对面没有回音。
是掉线了？方贺低头看了眼显示正在通话的手机，“陈净寒？你还在吗？”
“啊，哦！在的，在的……”顿了顿，对面继续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发呆，没想到你真的打来了……”
听着这种话，方贺的脑子里浮现出了白天在学校看到的陈净寒的身影。
他也会发呆吗？
“我还以为那天你对我的印象不好，没想到还能再联系……我真的很开心。”对面的语气听起来比刚才欢快了一些，“不好意思，你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
方贺听着对方开心并且带着点腼腆的语气，心里不由一沉。
“……”
沉默了很久，他还是不忍心开口。
“我想和你再见一次。虽然有点……那个，但其实我有些怕生，第一次见面很难和人正常交往。昨天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吧？”
这些话里很容易就能听出陈净寒对自己的“期待”，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打这通电话，是要告诉他“对不起，我是直男，你芳心错许了”吧。
与内心活动复杂的方贺不同，电话里，陈净寒兴致勃勃的样子，听起来单纯而天真。
“那之后，我又看了一遍你发来的邮件。你喜欢的类型，应该和我差很远吧？”
“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你说‘想要温柔的哥哥’，那应该是更加可靠的人吧？”
“我还写了那种话？”
方贺一脸懵逼。隔着听筒，他听到了对面的一声苦笑。
“你不记得了吗？”
虽然不是责备的口气，但方贺却说了声抱歉。
“这种事不用道歉的。”陈净寒又笑了几声。
即使只见过一次，也没有聊什么话题，但方贺能感觉到陈净寒的性格和人品都很好。但也正因此，拒绝的话也好，说明情况的话也好，通通都说不出口。
“那个……”他回忆着李端对自己的嘱托，犹犹豫豫地开口。
“嗯？”
那封邮件是开玩笑的，我不是同性恋，没办法和你交往……用力握紧手机，在心里面反复地念着这些话，方贺做着嘴型，非常努力地想要把这些话从嘴里挤出来。
“你真是个很好的人。”
突然听到陈净寒这么说自己，方贺不由吸了口气。
“怎么突然这么说？”
“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他才不温柔呢，方贺想，一个“温柔的人”，是不会让对方等上自己好几个小时的，更不用说会带着“想看同性恋”的女孩子一起去看对方的笑话。
他垂下头，眼睛盯着书桌。心里既着急，又心虚。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个星期天你有事吗？”
虽然有所预感，但自己也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只能就事论事地回答。
“没有……”
“那么可不可以再见一次面呢？”
方贺没有回答。
陈净寒立马慌张地补上话：“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啊，没有，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我星期天早上有点事要出门，早上我一般都会去那儿喝咖啡，如果你方便能来的话……”
方贺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对方又赶快补上：“如果你是真的方便的话！”
倒吸一口冷气，方贺感觉自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又被赶上悬崖的鸭子。跳或不跳，好像都会死得很惨——无非是死在陈净寒手里还是李端手里的区别罢了。
“我那天……正好有点事……”
心烦意乱，方贺只好撒谎。理由很敷衍也好，态度很冷淡也好，随便什么都好，自己现在只想赶快挂掉这通电话。
“这样吗？”陈净寒的声音听起来沉下去一些，“那也行……”
“不过也不一定……啊，现在已经很晚了！那就先这样了！拜拜！”
没等对方回答，方贺就飞快挂断了电话。在关上手机的那一瞬，他全身脱力地呼出了一口气。
“李端！你他妈的！”
方贺怨气颇深。
什么叫他一定会等自己的电话？陈净寒明明就说根本没指望自己会打电话过去！如果不打这个电话，那也就没有后续的这些事情！自己打了电话，反而让对方有了奇怪的期待。
到头来，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反而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方贺扑倒在了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呢？刚刚说“不想去”就可以了，说“不想再见你”就可以了，明明只是很简单的话啊？
郁闷又焦虑，方贺烦躁地捶了下枕头，将半张脸都埋进了床铺。
此时的心跳依旧很快。他想了很久，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
是因为脑子里想起了他在学校对着学生微笑的样子吗？
那张戴着眼镜的，皮肤白皙的脸？
还是那单薄削瘦的，却又挺拔端正的身影？
又或者只是微微发着抖的，泛着白的指尖？
方贺满脑子都是陈净寒的身影。他晃了晃头，转移着自己的注意。
周日……又是周日。不用再确认日历，方贺知道，距离下次再见面，还剩下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