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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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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高二下学期，又是开学季。
坐车到橡城约莫三四个小时，途霈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下了车，手机在下车时啪嗒地砸在地上，他捡起吹吹灰，看着又多了几条裂痕的屏幕亮起。
是程蕙安打来的，他立即接通。
“喂，妈。”途霈将两三个小箱子踢到大行李箱旁，接着说：“我到了。”
虽说途霈早已独自在这儿生活了两年多，却在每次离家时都少不了程蕙安的担心与牵挂，读书期间她也总会隔三差五地给途霈打电话，哪怕多数情况下班级座机都是无法接通。
等到母亲一阵叮嘱后挂断电话，他才稍松了口气。
实际上途霈并不是很熟悉这里，但凡离开学校多绕几条街，他就不得不打导航。
六九天刚过，雪已经开始融化，但寒气却没有半分退去的迹象。途霈不耐寒，哪怕把全身上下带的最厚的衣服套上，也总觉得有股寒风顺着裤腿和后背侵入全身。
回到宿舍收拾完东西还有时间，他到学校附近的旧书店淘了几本没用过的二手资料书，心里很是充实地打算回去。
快逛完最后一家书店，这家书店小得多，掉色的墙漆和开裂的书架，有几块松松垮垮的墙皮脱落，书架堆得又挤又窄。
途霈与进来的人相碰，躲让之际后背撞到了身后书架，堆在破旧架子上的大沓书啪地掉在了地上。
所幸此时人少，留得腾脚的地方，他顾不得什么，赶紧屈膝将书捡起。
与他相撞的那人同样蹲下替他收拾，途霈冷不防地听到对方开腔，“不好意思。”
“没事。”途霈立马接嘴，同时抬眼看对方，抱着书的手倏地顿住，短暂之际又恢复如常，低头一本并做两本地将最后一沓捡起。
将书塞回摇摇晃晃的书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途霈腾不出手来稳书架，听声像是快要散架了似的。
这可不行，弄坏了又得赔上多少钱。
其实身旁人站起来一直未走，见状一只手撑住书架，另一只拿起他怀里的书，“你不用动，我来放。”少年音色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途霈听这话，也不作任何动作了，就着对方僵站在原地。只低头看书，伴随着怀里的重量一点一点减轻。
收拾好东西，途霈道了谢便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地离开这家旧书店。周遭闹声渐弱，他才在拐角处顿住僵滞了好一会儿。
浸满汗的手心快冻得失去了知觉，急促的呼吸不得不迫使他将口罩拉下以获取更多空气。
每倒吸一口都是刺鼻的寒气，又好在有风一吹，灼烧的面庞才得以安抚。
冷静回想，途霈宁愿是自己看恍惚了，但那时时刻刻看任何人都犀利的眼眸，他怎么可能认错。
不可能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淮熠……”这几乎是无声的呢喃。
淮熠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与他撞上了面。真是老天爷在捉弄人，途霈垂下眼帘，心里五味杂陈。
算了。
他拉起口罩，将手中的几本资料书胡乱塞进书包，朝着学校方向走。
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连一眼都懒得分给他，更何况他还戴着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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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霈提前了两天回来，目前四人寝的宿舍只回来了两人，他和夏空阳。
夏空阳和他一个村，俩人打小认识，又恰好上了同所高中，分到同一个班。
“怎么了？进来就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夏空阳睡他上铺，见状将手机一扔，扶着护栏就跳了下来，然后朝途霈眼前挥挥手，“我托你给我买的资料呢？”
途霈拍开他的手，将书包扔桌上，“包里，买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自己挑。”
夏空阳朝他笑笑，倒也真挑了起来，“谢了。”
说挑也不算，夏空阳成绩在班里也就一般，这资料要不是老师上课要用到他也不会托途霈帮他买。
他随便拿了套数学真题，“就这个吧。”话音刚落，又瞥见坐在床上魂不守舍的人。
他跑到自己的书柜旁拿了根柳条，走到途霈跟前上下晃晃，徐徐地将柳条在对方脖子两侧拍拍，嘴里重复：“邪祟散去，邪祟散去——”
轻微的碰擦让途霈痒得鸡皮疙瘩直起，他把那人手推开，差点气笑：“你从哪整来的，当给人做法呢？”
“我看宿舍门口的那两棵老柳树长得挺好，就随手折了根，”夏空阳在他身旁坐下，观摩他的神色，意味深长地说：“你不对劲，怎么出去趟跟撞了鬼似的？”
“什么都没发生，我挺好的。”途霈抢过他手中的柳枝，低头看着，语气轻松随意：“故意毁坏学校公共财产，就该让学校把你上学期评的校园文明之星给收回。”
“别——那可是我高中唯一获得过的奖项啊。”夏空阳闻言唰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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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当天，途霈因在校被安排提前去打扫教室。
戚岚是他们七班班主任，刚进教室就叫着：“途霈啊，你和夏空阳去五栋一楼搬套桌椅来。”
夏空阳闻言，多嘴问了句：“老师，我们班要来新同学啊？”
“啊对，你不用激动，晚上就见着了。”
途霈在门外侯着，夏空阳出来就勾低他的脖子问：“你不好奇下新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半一半吧。”途霈简洁明了地回。
“啥一半两半的？”夏空阳也不管，自顾自的说起来：“据我分析，这种‘空降’的学生，一般两种，要么长得好看，要么就是学习特牛掰。”
途霈也不知道这人上哪整的瞎分析，只是加快步伐：“你在学习上要是分析的这么认真，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是文明之星。”
……
途霈和夏空阳是同桌，两人坐在最后靠窗那排。途霈环顾一周就那里空的有点多，索性将新搬的桌椅摆在了他们位置的后面。
地上雪未融化干净，树上来回穿梭的鸟把冰雪欻欻地打落。
途霈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做明天的早点，顺带买了两根火腿肠，蹲在学校墙边的绿化带喂猫，两只白猫闻声叫着走出来。
“嘘，不要乱叫，不然该把你们轰出去了。”途霈蹲着，将手中的火腿肠掰成一小点一小点地喂给它们。
也快上自习了，他起身拍拍被灰蹭脏的裤腿，朝着教学楼回去。
此刻教室里没了多少闹声，坐回位置前途霈往后座瞟一眼，桌上堆叠着书，看来那新同学已经来了。
屁股刚落座，一直低着头的夏空阳似不经意般肘了肘他的左臂。
未待他转头，对方又扔过来一颗糖，途霈垂眼看是块巧克力。
“我不吃这个。”
话音刚落，夏空阳桌底下勾勾手：“你过来下。”
途霈微弯腰靠近他，嘀咕着：“要干嘛？”
只见那人快速滑动着桌子底下的手机，一副吃瓜的神情，小声说：“有没有看校园贴吧？”
“没怎么关注。”这倒是真，贴吧途霈常听身边人谈起，说不知道是假的，不过他的确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
见途霈要直起身子坐回去，夏空阳又偷摸地将人拉回去，“跟你说个好玩的，前几天贴吧里海选校草校花的投票榜被教导主任端了，还在学校群里通报批评，说是这投票没经过票选人的意愿，再乱搞就都给我们抓起来。”
像是听到了他俩的话题，又引起了前面两个女生的讨论。
其中一个讪讪地说：“哎，校花那票我投你了，校草你投谁？我投的我后桌。”
另一个小声回：“其实我一开始就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想着给夏空阳的，谁想来了个淮熠。”
“你心里想的究竟是谁……”
“哎哎哎，我都听到了啊，夏筱云。”夏空阳一出声，俩女生同时转过身来。
夏空阳又递给她们一人一块巧克力，不过嘴上却说：“人前桌都把票投给了后桌，你倒好，不投算了，还拿你哥当人家淮熠的铺路石，亏我俩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堂兄妹。”
夏空阳倒把自己给演感动了，继而又说：“途霈这人机没票就算了，像我这种紧跟时事的人都把票给了你，你倒好……”
“行行行！我立马把票改给你——”夏筱云与同桌交换眼神，一顿操作下来在心里可谓是给夏空阳翻了几百次眼。
“不用了，那票榜早被端了，”夏空阳心里感慨果然没人比自己更加紧跟时事，转头见自己同桌充楞，手背在桌下拍拍他大腿，“你又掉线了？”
途霈眨眨眼，脸上不作任何反应，压低了声音问：“你刚说的淮熠是……？”
“你没听错，就是之前那个与你针锋相对，并驾齐驱，不相上下的死对头淮熠。”夏空阳给自己说来了兴致，往对方身上靠，“说实在的，我其实也没料到会是他，一个学期都没再与你同台出现的人，最后居然出现在了同班。也不知道淮熠为什么换班，三班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会来我们班呢……”
这个名字像是炸弹，每出现一次，就在途霈心里炸翻了水花。他垂下眼，只盯着桌子发呆，手中的笔因出神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接着又被再次靠近的夏空阳蹭掉在地。
夏空阳瞅他显然一副心事重重模样，揣测道：“途哥，虽然说你的心腹大患来到了身边，但咱们气势不能掉啊！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啥来着？算了，一句话说来就是，今后你俩不一定是宿敌，做挚友也行呐——”
“不行……”途霈脑袋里的思绪如炒糊的菜一般，直冒黑烟。
“行的行的，”夏空阳算是看出来了途霈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赶忙从抽屉里摸出只笔和一张揉搓得皱巴巴的纸，写下俩字说：“兄弟我之前替你俩算了下，你们两个……有点相冲，不过这很正常啦。”
他边说边拿笔在纸上捣鼓着，“你看你名字中有‘霈’字，霈是雨字头，他名字中有‘熠’是火字旁，你是水，他是火——你克他呀！”
途霈叹了口气，不知这人上哪搞的这么多邪修，无奈道：“实在不行你找个阴阳师看块风水宝地安个家吧。”
“为什么？”
“你快成仙了。”
没等夏空阳反应过来，两人同时往门口瞟去，戚岚仪态端庄地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是身形颀长的淮熠。
整个教室霎时鸦雀无声，途霈也端坐起来，只低头看书，待那人经过，落座。
他始终低着头，桌上没笔，只能紧握着手，另一只手在桌底下不停地抠着，新长好的指甲肉又快要被抠烂掉。
这种局促逼仄的感觉和旧书店那天一模一样。
自习课后，夏空阳主动出击，转身便和身后人火热地聊起来：“淮熠同学，我叫夏空阳，空花阳隙的空阳，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你了，也挺佩服你的。
说着拍了下途霈，“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同桌，途霈。”
“我认识。”淮熠往前方看去，只能看到削瘦的后背和一个低垂的后脑勺。
“对对对，就是那个和你多次出现在领奖台上的途霈，我同桌人挺好的，就是有些害羞，希望你们以后……哦不，希望我们所有人以后都能够好好相处啊。”
话刚说完，门口的戚岚又将人给叫了出去。
夏空阳回过身，笑着说：“放心吧途霈，我已经帮你打好关系了，你们之后融洽的同学日子指日可待，我们班有你们这两个学习之星也将会蒸蒸日上。”
“我多谢你啊。”途霈原地转了一圈终于找回自己的笔。
“好兄弟，这算什么！”夏空阳趾高气昂拍拍胸，“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就觉得淮熠人长得不错，刚近距离一看更是帅出了新高度！早知道我也把校草的票投给他了……”
“怎么不给我？”途霈闻言打趣他。
“骗你的，其实我投了我自己。”
途霈无言，刚转正身子又见夏筱云走近，说了句：“途霈，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