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幸运的白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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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如众所愿，却并未如她所愿。
———《予欢渡》by芊若爱
现实不是故事，不会有幸运的事发生。
问白予她小时候开心吗？她一定会说也许不太开心吧。她从出生以来，无论大大小小的事，妈妈一定会拿她与别人相比较，以此来满足她自己可笑的虚荣心。
白予讨厌哥哥白屿。因为妈妈说，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比白屿做得更好。
白屿同她一样大，生日在同一天，出生时相差了几分钟。如果当时是顺产，白予就是姐姐，妈妈实在顺产不了，剖腹产，白屿就成了哥哥。
大概是天意，是上天注定如此吧。
白予一直都不喜欢妈妈。
她的妈妈是公司里的调度员，脾气不好，经常因小事与爸爸吵架，还会因此离家出走好几天。和妈妈相比较而言，爸爸是听漏工，很少发脾气，做事说话都慢条思理的，却经常被妈妈说太懒。
白予想，也许妈妈一直都很羡慕小姨，大概是因为小姨是救护车上的护士，工资比较高，而小姨夫是公司的经理，收入很可观，一直是被大家所关注的。
她想，妈妈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别人面前有面子，为了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为了别人的认可与称赞，对她的要求也就愈来愈高。
妈妈从小就跟白予说，白屿和她是不一样的。
白屿可以每天玩游戏，吃零食，喝饮料，尽情打闹。但她不行。
周末时，白屿与同学相约出门游玩。她不行。
因为妈妈说，男孩子，打打闹闹，出去玩是很正常的事。而女孩子，就应该是文文静静，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要安静，不能像一个男孩子一样打打闹闹，疯疯癫癫的。
因为男孩子，有的是体力，以后可以去干体力活，而女孩子，不够优秀什么都干不了，女孩子只能好好学习。你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达到和别人家孩子一样的水平，甚至要超过他们。
从记事起，白予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一定要身材苗条，一定要多才多艺，一定要文文静静，一定要懂事……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不停修剪的花朵，在妈妈不停的要求下，不停修剪，最终长成了妈妈所期盼的样子，众人所喜爱的样子。
最后如众所愿，却并未如她所愿。
但白屿是和她不同的。
用长辈们的话来说，他们哥妹俩都眉目清秀，五官端正。但白予知道，他们说的端正并不是同一种清秀。
她长的更像爸爸多一点，五官放在她这一张脸上并不出彩，也不能说精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有感染力，不笑的时候，眼睛小小的，脸显得有些圆，根本谈不上好看。
白屿长得像妈妈多一点，眉毛细细的弯弯的，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五官放在他这一张脸上却显得恰到好处，他带着眼镜，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充满朝气的感觉。
他几乎每天都面带微笑，出众的外表和讨人喜欢的性格，注定让他比白予更让人喜爱。
白屿不用被妈妈所裁剪，他生来帅气，开朗，阳光……从来不会像她一样，习惯了用假笑来伪装自己，努力用成绩，懂事的性格去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她羡慕白屿。
白予，习惯了用笑容去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让任何人窥见。她努力去扮演那个永远乐观，积极向上的白予，她没有勇气把真正的自己，真实的情绪告诉别人。
在一年一度的大家庭聚会上，长辈们对孩子们评头论足，和父母们老生常谈。白予一向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因为人太多了，过于热闹的氛围让她坐如针毡，但更主要的是因为长辈们的评头论足。
“白屿啊，是哥哥吧，又长高了啊，哎呀，真是长得越来越像妈妈了。”
白屿笑着应道“您老人家要注意身体啊，祝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
白予孤独的站在角落，格格不入。
“这是妹妹吧，身高倒没怎么长啊，脸长得倒是越来越像爸爸了。”
提到女儿，妈妈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淡了下来，是一种无意识的否定。
“来白予也来祝福一下长辈们。”妈妈抓着白予的肩膀把她往前推。
“我也是为了你好。”妈妈在白予耳边低语。
刚才热闹的长辈们忽然变的寂静无声，长辈们将目光聚焦到白予的身上，白予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她不敢抬头，但身子还是在妈妈严厉的注视下动了起来。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心，心想事成。”白予声音紧张的有些发颤。
“够了，够了，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你懂点事不行吗？”妈妈把白予拉到一边。
妈妈站在白屿旁边与长辈们寒喧起来，仿佛只有白屿才是她的孩子，他们才是一家人。
白予被妈妈拉到角落时，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胳膊里，那力道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却连痛呼都不敢发出。她低着头，能看到妈妈裙摆上精致的蕾丝花边，那是上周妈妈特意带着白屿去商场买的新裙子，说是搭配白屿的新衬衫参加聚会正好，却连问都没问过她要不要一件合身的外套——她身上这件还是去年的旧款，袖口已经洗得发毛，领口也有些变形。
“你看看你刚才那副样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连句完整的祝福都说不利索，”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针一样扎进白予耳朵里，“白屿怎么教你的？让你平时多跟他学学怎么说话，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在长辈面前丢尽我的脸！”
白予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她想解释，刚才她只是太紧张了，那些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可话到嘴边，又被妈妈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同样是我生的，你怎么就不能像白屿一样让我省点心？你要是有他一半懂事，我也不用天天为你操心。”
不远处，白屿正被几位长辈围着，手里拿着长辈递过来的糖果和红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着讨喜的话。他偶尔会朝白予这边看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白予别过脸，不想再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聚会过半，大人们开始喝酒聊天，孩子们则聚在一旁玩耍。白予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躲了进去。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喧闹声，偶尔夹杂着白屿爽朗的笑声。她坐在床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脸，穿着不合身的旧外套，怎么看都不起眼。她想起妈妈说的话，想起长辈们对她和白屿截然不同的态度，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赶紧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以为是妈妈来找她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可开门后，看到的却是小姨。
小姨手里拿着一杯果汁，递给白予，温柔地说：“予予，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是不开心了？”
白予接过果汁，小声说了句“谢谢小姨”，不敢抬头看她。小姨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看到了，你妈妈对你太严格了。其实你很好，不用总跟别人比，更不用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予予，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该吃饭了！”
白予赶紧擦干眼泪，小姨对她笑了笑，说：“去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记住我说的话，你是最棒的。”
白予走出房间，妈妈看到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往餐厅走。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都是白屿喜欢吃的。妈妈不停地给白屿夹菜，嘴里还说着：“屿屿，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却连看都没看白予一眼。
白予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没什么胃口。爸爸坐在她旁边，偷偷给她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小声说：“予予，多吃点，别饿着。”白予看了爸爸一眼，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长辈们又开始聊起孩子们的学习。妈妈立刻接过话茬，得意地说：“我们家白屿这次考试又是全班第一，老师还特意表扬了他，说他很有潜力。”
几位长辈纷纷称赞白屿，妈妈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这时，有位长辈问起白予：“予予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妈妈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她啊，还是老样子，比白屿差远了。明明我平时对她那么严格，她就是不争气。”
白予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爸爸想替她辩解几句，说她这次考试进步了不少，可话到嘴边，又被妈妈一个眼神制止了。
聚会结束后，一家人坐车回家。车里很安静，只有妈妈还在不停地夸白屿，偶尔还会批评白予几句。白予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夜景，心里空荡荡的。她想起小姨说的话，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回到家，妈妈让白屿回房间休息，却让白予留在客厅里。“你今天在聚会上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妈妈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多做一套练习题，周末也别想着休息了，我给你报了个补习班，你必须去。我就不信，我这么教你，你还比不上白屿！”
白予看着妈妈，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奈。她想反抗，想告诉妈妈她不想去补习班，不想每天做那么多练习题，她想有自己的时间，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她不敢，她知道妈妈的脾气，她要是反抗，只会招来更多的批评和指责。
“我知道了。”白予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妈妈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回了房间。白予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时，爸爸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白予在哭，心里很心疼。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予予，别难过了。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她只是方式不对。”
白予摇摇头，擦干眼泪：“爸爸，不用了。我会去的，也许妈妈说得对，我真的不够优秀，我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妈妈就会满意了。”
爸爸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白予知道，爸爸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客厅里的喧闹还在继续，长辈们的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像一团团棉絮，堵得白予胸口发闷。她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旧外套起毛的袖口，目光落在地板的花纹上，不敢抬头——怕再撞见妈妈那种带着失望的眼神，也怕看到白屿被众人围着的热闹模样。
“白屿啊！过来让姨婆看看，这孩子越长越精神了！” 坐在主位的姨婆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
白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白屿”两个字，和她的名字“白予”发音太像了，尤其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很容易听混。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灰扑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也许，是哪位长辈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也许，终于有人会喊她的名字，问一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客厅，几位长辈的目光却都朝着白屿的方向。白屿正站在餐桌旁，听到姨婆的呼唤，立刻笑着应道：“姨婆好！您今天看着气色真好，肯定是最近心情特别好！” 他说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谄媚，又足够讨喜，惹得姨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拿着，新年的压岁钱，祝你学业进步！”
周围的长辈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白屿懂事、嘴甜，妈妈站在一旁，脸上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时不时还补充两句：“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比同龄的孩子机灵多了。”
白予僵在原地，抬起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像被霜打蔫的小草。原来，不是喊她。原来，就算声音再像，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刚才那一瞬间的期待，像个笑话一样，在众人的热闹里碎得稀碎的。
她把脸埋得更低，能闻到旧外套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那是爸爸上周特意给她洗的，说“多洗几遍，明年还能再穿一阵子”。而白屿身上那件崭新的衬衫，是妈妈前几天特意带他去商场挑的，还说“我们屿屿穿白色最显气质”。
“怎么不抬头啊？予予，是不是不舒服？” 旁边传来爸爸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白予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没有，爸爸，我没事。” 她不想让爸爸担心，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失落——妈妈说过，“女孩子要懂事，不能总把负面情绪挂在脸上，让人觉得晦气”。
这时，又一位长辈喊道：“白屿，来尝尝这个糖醋鱼，你妈妈说你最爱吃这个！” 白屿笑着走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还不忘说：“谢谢叔叔，您也吃，这鱼做得真好吃！”
白予坐在角落里，听着那声清晰的“白屿”，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幼儿园老师喊“白予”，白屿抢先答应了，结果老师把本该给她的小红花贴到了白屿身上。那时候她还会哭着跟妈妈说，可妈妈却说“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听不清楚？还怪别人抢你的？”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再为这种“听错名字”的事辩解了。
她默默地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冷水，试图压下心里的酸涩。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让她发烫的眼眶冷静下来。她看着白屿被众人围绕的身影，看着妈妈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不属于这个热闹的家，也不属于任何人的期待。
“予予，要不要吃点水果？” 爸爸又一次轻声问她，还递过来一块削好的苹果。白予接过苹果，小声说了句“谢谢爸爸”，咬了一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甜丝丝的苹果，在嘴里嚼着，竟有点发苦。
她低下头，继续盯着地板的花纹，再也没有抬头的勇气。原来，有些呼唤，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有些热闹，她永远也挤不进去。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她和白屿是不一样的，他是被众人捧着的太阳，而她，只是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白予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做练习题、去补习班，几乎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她越来越累，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只有在面对妈妈和长辈们的时候，才会勉强挤出一个假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幸运的白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