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体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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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的消息像颗投入沸水的石子，在初一（4）班的队伍里炸开了锅。男生们勾着校服外套的帽子互相推搡，女生们则三五成群地围着体检棚转圈，连医生手里晃动的血压计袖带，都成了值得尖叫的新鲜玩意儿。“不用上英语课啦！”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句，立刻引来一片附和的哄笑，连阳光落在白大褂上的反光，都像是被这股子热闹镀上了金边。
白予却像被按了暂停键，钉在队伍末尾没动。她悄悄攥紧校服，此刻却像层紧绷的壳，勒得她呼吸都发紧。前面的身高体重秤就摆在梧桐树下，金属踏板被阳光晒得发烫，水泥地上还留着上个人踩过的浅痕，像块没烧透的烙铁，看得她眼皮直跳。
“白予，到你了！”前面的同学回头喊她，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拖长。
她刚挪到秤前，还没站稳，就听见后排传来几声怪笑。“哟，这秤是不是该调调了？”是班里最爱起哄的男生，“一米五的个子，一百斤？这比例……啧啧。”旁边立刻有人接茬：“怪不得校服穿得像裹粽子，原来藏了这么多肉啊！”
哄笑声像群受惊的麻雀，扑棱棱地撞进耳朵里。白予的脸“腾”地烧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拽住衬衫下摆，想把腰腹裹得更紧些。她看见自己的帆布鞋尖在秤上微微发颤，连带着那串数字都晃了晃——100斤，这个她偷偷在卧室体重秤上看过无数次的数字，此刻被人当众喊出来，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吵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像块冰投入滚水。千欢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他本就瘦，肩线窄窄的，站在白予旁边更显得像根细竹，可此刻微微蹙着眉的样子，却让起哄的人都闭了嘴。
他没看那些男生，只是侧过头望向白予。阳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把那双眼睛衬得格外亮。“没关系的。”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觉得你很可爱啊。”
旁边的男生还想嘴硬：“可爱能当饭吃？”
千欢渡这才慢悠悠地转头，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的人，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他顿了顿，忽然朝白予眨了眨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再说了，上次你给我讲的那个‘为什么数学书总哭’的冷笑话，全班只有我听懂了——能把‘因为有太多问题’讲得那么认真，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白予愣住了。她想起上周课间，自己抱着数学练习册愁眉苦脸，千欢渡凑过来问怎么了，她随口编了个冷笑话，当时他笑得直拍桌子，说“这脑洞不去写书可惜了”。原来他还记得。
风卷着梧桐叶的清香飘过来，带着点阳光的暖意。刚才那些刺耳的哄笑好像被吹散了，连脚下发烫的秤面都不那么灼人了。她偷偷抬眼，看见千欢渡正对着起哄的男生扬了扬下巴，那眼神里的认真，比任何反驳都有力。
“快点测身高了。”医生笑着打断了这短暂的安静。
白予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身高尺的踏板。这一次，她没再缩着肩膀。千欢渡就站在旁边，校服裤的裤脚被风吹得轻轻晃，像片安静的叶 子。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体重的数字、别人的闲言碎语，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此刻，有人看见的不是那串冰冷的数字，而是她讲冷笑话时认真的样子。
测完身高转身时，她听见千欢渡在身后小声说：“下次再讲个笑话吧，我还没听够呢。”
白予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