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一次月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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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贴在公告栏那天，秋风卷着银杏叶在走廊里打旋。白予挤在人群外踮着脚看，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穿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直到在中游的位置找到“白予”两个字，她忽然松了口气，又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解脱。
旁边有人撞了下她的胳膊，是千欢渡。他手里捏着刚发的数学卷子，黑的“115”在阳光下晃眼。“看见没？”他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视线却飞快扫过她的脸，“你的名字在…”
“看见了。”白予打断他，声音有点闷。她其实早就看到了他的名字，牢牢钉在成绩单年级前五的位置，和她的名字隔着整整五排，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回教室的路上，千欢渡没再提成绩的事，只是捡了片完整的银杏叶递给她：“你看这纹路，像不像数学卷子上的几何图？”白予接过来，叶片边缘已经泛黄，脉络确实像极了那些让她头疼的抛物线，她没说话，只是把叶子夹进了语文书。
晚自习的空气里飘着油墨味。白予对着错题本发呆，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又一个圈。前排传来翻书的哗啦声，她抬头，看见千欢渡正低头演算，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专注，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练习册上，像小刷子轻轻扫过。小学毕业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坐在她旁边，在毕业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王子，说她像那朵傲娇又可爱的小玫瑰。
下课铃响时，千欢渡突然从背后递过来个折成方块的草稿纸。“干嘛？”白予接过来，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像触电似的缩了缩。“秘密。”他冲她眨眨眼，转身被几个男生勾着肩膀拖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着促狭的笑。
回到家里，白予坐在书桌前拆开那张纸。不是错题解析，也不是玩笑话，而是一朵用黑色水笔画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线条有点抖，却看得出发画时很用心，花茎上还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小玫瑰也有慢慢开的权利。”
台灯的光晕落在纸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白予忽然想起小学毕业典礼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把画着玫瑰的毕业册塞给她时，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以后就算不在一个班，你也是我的小玫瑰。”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带着夏末的热意，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她把这朵纸玫瑰夹进了日记本，刚好压在小学毕业照上。照片里的千欢渡站在她旁边，比她矮半个头，却故意把肩膀挺得笔直；而她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第二天早自习，白予路过千欢渡的座位时，悄悄把一个苹果放在他桌肚里。苹果是她特意挑的，红扑扑的，像他昨天看她时亮晶晶的眼睛。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熟悉的目光，像小学时无数次那样，带着点笨拙的在意，轻轻落在她的背影上。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飘在窗台上，像一封封没写地址的信。白予翻开课本，夹在里面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她忽然觉得，那些红叉的试卷、中游的名次，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过了——毕竟总有人记得，她是那朵需要慢慢开的小玫瑰，而他似乎永远是那个愿意等她的小王子。
月考后的第一堂数学课，老师拿着数学成绩单进教室时，白予的手指在课本边缘反复摩挲，把“一元一次方程”那几个字都蹭得发毛。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有人在数前五名里有几个男生，其中一个刻意拔高的声音钻进耳朵：“千欢渡肯定是第一吧？他数学好像从没下过100！”
白予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一小团黑。她其实知道千欢渡厉害——小学时他就能解出高年级的奥数题，作业本上的红勾总比别人密。可此刻听着这些话，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笔有千斤重，昨天在公告栏里看到的排名，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老师开始评讲试卷，念到千欢渡的名字时，他站起来鞠躬，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白予低着头，看见他的运动鞋停在自己课桌旁，鞋边沾着点操场的土屑，那是昨天体育课跑1000米时蹭到的。他回座位时，衣摆扫过她的桌角，带起一阵风，吹得她摊开的试卷边角轻轻颤动。
课间操时，白予故意落在队伍后面。广播里的音乐震得地面发颤，前面同学的背影晃来晃去，像片移动的森林。她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直到有人在身后轻轻喊：“小予。”
是千欢渡。
他手里捏着糖，两颗大白兔奶糖。“刚才看你没精打采的，”他把糖塞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是不是卡步骤了？我看你草稿纸上画了好几个图。”
白予愣住了。她从没想过他会注意到自己的草稿纸。昨天晚自习，她确实对着那道题熬了半节课，铅笔印在纸上蹭得黑乎乎的，最后还是空着交了卷。“嗯，”她捏紧了那颗糖，糖纸的褶皱硌着掌心，“总也算不对数。”
“等下节课间我教你？”千欢渡的眼睛弯起来，像小学时给她讲题的样子，“我有个简单的方法，保证你一听就会。”他顿了顿，忽然挠挠头，“其实……我这次语文阅读扣了十分，还没你考得好呢。”
白予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认真。风掀起他校服的领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和小学毕业那天穿的那件很像。她忽然想起那时的情景：他把纪念册递过来，封面上的小王子戴着歪歪扭扭的王冠，旁边的玫瑰画得像朵喇叭花，却在花瓣里藏了行小字：“小玫瑰的刺，只扎在乎的人。”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千欢渡果然拿着草稿纸坐到她旁边。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在讲题时写得格外工整，每画一条辅助线，都会抬头问她：“这里懂了吗？”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跳着碎金似的光，粉笔灰落在他的肩膀上，像撒了把星星。
白予听得很认真，直到他讲到最后一步，忽然停住笔，在草稿纸背面画了朵小小的玫瑰。这次的线条比小学时流畅多了，花瓣边缘带着柔和的弧度，花茎上却依旧画了根歪歪扭扭的刺。“送给你，”他把纸推过来，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就像你昨天看到的，慢慢开也没关系。”
放学时，白予在他的书包侧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没写什么，只画了个戴着王冠的小人，手里捧着一朵蔫蔫的玫瑰，旁边标着一行字：“小王子说，要等玫瑰开花哦。”她没等他发现，就背着书包跑出了教室，跑到校门口时回头，看见千欢渡正站在走廊里，举着那张纸条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温柔的线，轻轻系住了两个慢慢长大的背影。
回家的路上，白予剥开千欢渡给的奶糖，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她忽然觉得，那些红色的分数、刺眼的排名，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就像他说的，小玫瑰有自己的花期，而真正在意的人，总会蹲下来，等那朵花，带着点笨拙的刺，慢慢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