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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追杀的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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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
都疯了
身着男装的林锦僵立当场
老鸨闭目合十,木鱼敲得震天响。
莺莺燕燕,个个素面朝天,盘膝而坐,口中念着诵经。
身着锦袍的嫖客也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地痛骂自己“罪孽深重”。
春满楼的靡丝竹管弦、调笑浪语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笃、笃、笃……”
檀香从楼内汹涌而出,压倒了酒气和脂粉味。
林锦看着这个“花楼变寺庙”的戏码,头瞬间大了一圈,三步并作两步闯进楼中,抓起角落的“罪魁祸首”就往外跑
刚冲出门口,身后传来老鸨拉长了调子的一声:
“施——主——!有空再来玩——啊——!”
悠长的尾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荒诞。林锦脚下一个趔趄,头也不回地拽着玄昭消失在了街头
出了街市,冷风一吹,林锦心有余悸,内心疯狂叫苦
“老天爷啊,饶了我吧,千万别再引起那些捕头的注意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衣兜——那烫手山芋正乖乖的躺在怀里。
一颗据说能引发腥风血雨的珠子!
林锦欲哭无泪的回头看了看——满脸单纯的玄昭,脑中闪过了零碎悔恨:
为什么河边随手一“捡”,就捡出了个“珠窃犯”的身份,如今三界通缉令怕是已经贴满了犄角旮旯!
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流血成的珠子为什么能和“言灵珠”扯上关系?
这样下去妖生终点是快要到了!
最后,林锦只是叹了口气,无奈般恐吓起来:
“记住,千万不要像刚才一样使妖力了,太招摇的妖可是会死翘翘的”
眼睛扫过一旁树叶遮掩的杀气腾腾“妖兽店”,吞了口水
“现在的人界与妖界关系可不是以前了,就算你没上通缉令,就凭扰乱街市就够你喝一壶的”
玄昭唇角微微下垂,眼中带着歉意
“恩公,对不起...”
但下一刻,却眸色一深
“我以为恩公你要丢下我,自己跑了”
林锦瞬间心虚起来,眼神乱飞
“哪..哪有,别瞎想”
真不是林锦心狠,现在三界都在抓她,这个蚌精跟着自己迟早得被抓,说不定,他自己还安全点
耳边也不时响起自己的悲催:
酒馆里醉醺醺的老妖唾沫横飞——“……看见没?悬赏令!神族留下的‘言灵珠’现世啦!哪个王八蛋偷的?”
“仙盟、人皇、妖庭…嘿,都红了眼!百年前神族一陨落,这三家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早撕咬得龇牙咧嘴,就缺个开战的‘由头’!这珠子,嘿,天赐良机啊!”
林锦打了个寒战。
要是真被他们抓住,无论自己手上的珠子是不是真的,自己估计得真成盘“菜”了...
“小二,来两杯茶”
林锦拖着玄昭一头扎进这家偏远的小店。
刚喘口气,打算计划好之后的逃亡路线
——“哐当”
店门被粗暴推开!
十几个腰挎长刀、气息彪悍的官差鱼贯而入!
腰间悬挂的抑妖符黄纸刺得林锦眼睛生疼。为首捕头手中,“唰”地展开一幅画像——
赫然是她兔子原形的通缉令!
店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小二!奉朝廷令,缉拿一等要犯!”捕头声如洪钟,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是个兔子精!上头有令——宁杀错,不放过!”
他的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林锦这桌停留了一瞬
小二吓得一哆嗦,点头哈腰:“是是是!官爷您请!您请”
嗒..
嗒...
嗒..
沉重的官靴踏在粗糙的地面上,声音如同催命鼓点,步步逼近
就剩最后一桌——他们这桌
林锦佯装镇定,心跳声却越来越急促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用尽量显得混不吝的语气对玄昭低声道
“喂,蚌精,待会儿机灵点,我引起他们注意后你,就玩命跑,别回头!听见没?你恩公我……要去过“好日子”了!”
说完便猛的起身,动作快如鬼魅,目标却是旁边一桌官差腰间鼓囊囊的钱袋!
她手指一勾一拽,钱袋便已得手,随即朝着门口方向作势欲冲,口中还大喊:
“多谢官爷赏钱!”
“贼子!拦住他!” 被偷的官差又惊又怒,暴喝出声。
最近的几个官差反应极快,瞬间形成合围。
林锦“哎呀”一声,仿佛脚下一滑,“配合”地就被按倒在地,堪称创下了最快落网纪录。
这出神转折的戏码,连经验丰富的捕头都愣了一下
林锦突兀的看向一个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声音带着哭腔大喊:
“大哥!我都是为了你啊!你说抢了这最后一票就带我远走高飞,休了家里那个母老虎!”
捕头也“唰”一下就锁定了那个眼神震惊的乱飞的邋遢男人,凶神恶煞道
“那边的男的也抓起来,扰乱公务,罪加一等,把这两个贼带回衙门”
林锦被几个官差粗暴地反剪双手捆了个结实,被推搡着往外走。
偏巧在经过捕头身边时,对方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扫来,四目相对!
糟!林锦心头警铃大作
“等一下”玄昭却恰好起身阻止了捕头的动作。
他慢慢靠近,袖中的手指勾动一下,一缕带着惑乱心神、几不可闻的奇异法力悄然散开,带着一种令人恍惚的甜腥气。
“捕头大人,窗外是不是一只兔子精?往西边跑了。”
玄昭平淡的声音带着一种引人遐想的指向性
捕头检查的动作骤然僵住!
那声惊呼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配合着那缕惑乱法力。
他眼神一厉,不疑有他
“你们看好这里!严加审问这两个贼人!我去追!”
话音未落,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店门,朝外面追去
“呼……”
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林锦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噗通”
一声瘫坐在地,抬起头惊魂未定的看着玄昭
“你怎么...”
玄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中闪过丝难以捉摸的……兴味
“恩公,”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捡了我,可是要负责到底的”
“始乱终弃……”那双原本清澈无辜的眼睛深处,仿佛有幽暗的流光一闪而逝“可不是好习惯。”
牢房里陷入昏暗,弥漫着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林锦被抑妖符压制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异样的声音吵醒。
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
一个个穷凶极恶的犯人有秩序的坐着并且大声哭泣,麻木似的开始检讨自己的罪行
“我有罪啊,我不该和我夫人合伙骗我姘头的钱”“我才有罪,我不该把萝卜当成菜芽精卖,可谁知道买家那么傻啊,看都不看”
“我最有罪,因为我是男扮女装企图勾引揽星阁的主人,结果,他把我吃干抹净”“.....”
“...”
现在,人界都这么开放了?
难不成.....她还没醒呢
林锦狠狠闭眼再睁开——
玄昭,正闲适地坐在他们中间,听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也跟进来坐牢了,还有....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林锦冲到玄昭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快停下!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抑妖符!你不要命了吗?!”
玄昭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恩公冤枉啊。” 语气轻飘飘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蚌精不会把她当傻子了吧。
这明显跟“春楼变寺庙”一脉相承,虽然他没丢下自己,但....也不能随便胡闹
就在林锦被这诡异的景象震得心神混乱时
那堆正声泪俱下“忏悔”的犯人里,一个头发油腻板结、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家伙,突然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
嘴里嘟囔着“魂……草……我的……魂灵……”这动静吸引了林锦的注意,下意识脱口而出:“喂!你没事吧?为什么……”
那囚犯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问话,露出一双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
“兄弟,新来的?”嘶哑的声音压得极低“栽什么事儿上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林锦强压下不安
“偷东西,点子背。”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偷东西?”神秘囚犯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声音更低
“该不会是……碰了那要命的‘草’吧?”“‘草’?”这个词像根针,引起了林锦的注意
神秘人眼中精光一闪,就在身体前倾似乎想凑得更近时——
一道身影瞬间隔在了两人之间。
玄昭不知何时已站到林锦身前,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她肩上,力道却不容挣脱。
他唇角勾起,笑意却未达冰冷的眼底
“聊什么呢?”玄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玩味
“这么近。”
林锦又惊又怒,猛地一甩肩挣开玄昭的手,压低声音怒道
“玄昭!你给我安、分、点!”
那神秘囚犯被玄昭的目光钉在原地,浑身僵硬。他连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
“误会!大误会!我是说……揽星阁!揽星阁的至宝——魂灵草!”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混合着恐惧和贪婪
“那可不是凡物!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几乎这牢中一半偷东西的都是栽在这东西上了”“魂灵草?白骨……也能医活?”
林锦瞳孔骤然收缩。
无数被追杀的片段瞬间闪过,随后一个极其疯狂、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
死人…也可以医活..吗?
如果…在三族面前死一遍呢?
会不会……就自由了?
在她身后,玄昭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
他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双眸子里,翻涌起更加幽邃难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