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源赖锅的中二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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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太光世沉默地站在仓库门口，目光落在被麻绳牢牢束缚、却依旧背脊挺直的男人身上。
昏暗的油灯下，源赖光微抬起头，目光与那双似能洞穿尘世的冷澈眼神撞上。
“……有意思。”源赖光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你身上这股气息……若非我双手被缚，怕是此刻你已形神俱灭。”
大典太光世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一旁的平野藤四郎扯了扯他的裤脚，小声提醒：“大典太大人，您还是先别和他计较了……”
“嗯。”大典太低声应了一句，收敛了气息，然后转身和平野离开了仓库。
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膝丸与髭切一前一后踏入仓库，火光照亮了二人神情。
“真是热闹啊。”髭切弯起那抹惯常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您在我们这儿挺受欢迎呢。”
膝丸在髭切旁边拉了张矮凳坐下，与源赖光平视，眉眼间一如往日的冷肃：“虽然心情很复杂，但该说的还得说——这里是我们的本丸，不容许你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粒米。”
“鬼……切？”源赖光微微仰头，目光钉在对方腰间的太刀上
髭切摇了摇头，“‘鬼切’确实是我某一个时期的名字，”他忽然俯身，与囚徒平视，金瞳里浮着蜜糖般的笑意，“但现在，我叫髭切哦。”
接着他直起身笑着介绍道：“如你所见，现在你所在的是一个叫‘本丸’的地方。这里是由时之政府建立、用于调度我们这些刀剑的据点。”
他微微倾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站着的膝丸：“而我们，是刀剑化成的人，也就是刀剑男士。每一把刀都有自己的来历和斩下的岁月，因此有了自己的意志、记忆，还有如今这样的形体。”
膝丸接过话头，“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听从审神者的号令，前往被历史修正主义者扰乱的时代，讨伐那些妄图篡改过去的人或怪物，守护正确的历史不被歪曲。”
髭切又笑起来，语气轻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简单来说，我们本质上也是斩妖除魔的存在，只不过，敌人不仅仅是妖魔，也有意图扭曲人心和历史本身的邪恶之物。”
他看了看源赖光此刻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补了一句：“至于‘审神者’，是能与我们缔结契约、指引我们战斗的御主。没有审神者，我们的存在就会逐渐消散，无法再维系人形。”
膝丸也低声道：“所以你才会被关在这里——我们必须确保任何未知的存在，都不能威胁到审神者和本丸。”
髭切的笑容在昏暗的仓库里显得有些莫测：“听懂了吗，源赖光大人？欢迎来到这个时代——这里是刀剑与人、过去与未来、诅咒与守护交织的地方。”
最后髭切收起了笑，视线在源赖光与那缚住他双臂的绳索之间来回扫了扫，眼底掠过一丝深色：“那么……从头开始吧。报上你的来历，你也看出来了，这里与阁下原本所处之地，绝非同一个世界。”
仓库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的火苗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京都的街巷间，早已被恐惧浸透。贵族们紧闭门户，生怕下一个被掳走的就是自家的女儿；平民们夜不敢出，唯恐成为恶鬼的盘中餐。酒吞童子的恶名，如瘟疫般蔓延——他盘踞大江山，以人为食，以血为酒，甚至将掳来的贵女当作玩物肆意凌虐。朝廷屡次派兵围剿，却皆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源赖光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朝堂上的公卿们只会隔岸观火，却无人敢直面这血淋淋的灾祸。他们宁愿用祭祀与符咒安抚鬼神，也不愿承认——有些恶，唯有刀剑可斩。
他亲赴八幡宫，求得神刀“鬼切”，并受熊野权现的祝福，使刀刃附上破魔之力。
他麾下的赖光四天王——渡边纲、坂田金时、卜部季武、碓井贞光，皆是百战之将，不惧鬼神。
而就在讨伐前夕，他来到了这里。
髭切察觉到他神色间那一丝空白与不甘，眸色微沉：“看来你是被强行带到这里来的，并非有意闯入？”
源赖光缓缓抬起眼，看着面前这对与源氏之名紧紧相连的付丧神，忽而冷冷一笑：“若非如此，我又岂会落到如今被缚之境？——放了我，我会自行找到回去的方法。”他言辞中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与自负，可膝丸却只是冷冷一声“遗憾，你目前的存在对于本丸来说还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我们不可能放了你。”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沉闷的空气里，髭切忽然打了个哈欠，嘴角重新扬起那抹懒洋洋的笑：“啊审问了这么久我都饿了，啊那个谁……我们去吃晚饭吧。”
“是膝丸哦兄长。”
髭切像是故意逗他似的点点头，又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再看赖光一眼，就这么转身往门口走去。膝丸也站起身，留给源赖光一个冷淡的侧影。
两人并肩走远，只留下被绑在仓库中央的男人，张了张嘴，一句“等等”最终还是没能喊出口。
他垂下眼，冷风透过门缝钻进来，带着些许饭菜的香气与外头若有若无的欢笑声。
夜色中的本丸，竟比白天更热闹。
不远处，陆奥守吉行正带着一群藤四郎小刀，叽叽喳喳地张罗着什么“夜宵大会”，人声热烈，笑声连绵，仿佛白日那场突如其来的骚动根本从未发生过。
源赖光抿了抿干裂的唇，胃里传来一阵阵空响。
他自幼在军阵与妖祟间厮杀惯了，饥饿算不得什么，可此时被困在这陌生又诡异的结界里，周遭竟弥漫着烟火气，这反倒叫他生出一丝莫名的不甘。
“……嗒嗒——”
轻轻的脚步声靠近时，他甚至没有察觉到。
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挨到他面前，借着门外透进来的灯火，源赖光看清那是个顶着蓝色短发、穿着蓝色短和服的孩童。
“……你是？”
那孩子没答，只是小心翼翼端着一个木碗，里头放着几块干果。
“这个，给你吃吧。”
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一股笃定。
赖光冷冷地挑眉，还没开口拒绝，就听那孩子自顾自解释起来：“这个是柿饼，去年远征的时候我和哥哥们摘的，摘得太多怕坏了，就请教了烛台切，把它们做成柿饼晒干……很好吃的。”
源赖光：……
源赖光沉默着，目光落在那只白净的小手上。
小孩歪着脑袋看了看被束缚得动弹不得的赖光，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捏起一块柿饼，小心翼翼递到他嘴边。
柿饼近在咫尺，甜润的香气透过冷空气钻进鼻尖，赖光微微别开头，却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张口咬住。
柔软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好甜。
在一片寒意里，柿饼带着去年的阳光和风声，把那些他从未关心过的人间烟火味，生生塞进了他满是杀伐气息的胸口。
几口下去，碗里的柿饼便没剩下多少。
小孩低头看了看空了半碗，点点头，像是完成了某项秘密任务般心满意足。
“你——”
赖光刚张口，想要问那孩子的名字，可那抹蓝色的小身影已经端着木碗，悄悄转身，脚步快得像风一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漆黑的走廊尽头。
仓库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么小的孩子，也是付丧神么？
***
源赖光被关押的第十八个小时。
本丸仓库差不多成了观光景点。
从清晨起，没轮到远征和内番的刀剑男士们三三两两聚过来，像是看稀罕似的，时不时还带点小点心，就差没把他当成稀世奇物供起来。
“这就是源赖光啊……和传闻里的样子不太一样嘛。”鲶尾藤四郎正抱着一叠刚送来的点心盒，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是啊，看起来比书上写的要年轻，也没那么可怕嘛。”药研藤四郎双手抱胸，歪头细看，像是在端详实验材料。
“不如问点正事？”骨喰藤四郎站在鲶尾身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从哪里来的？可还记得被拉到这里前的事？”
源赖光挑了下眉，抬眼淡淡瞥了骨喰一眼，却没答话。
“沉默啊……装高深呢。”药研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子，目光在赖光脚腕上的绳索上打转，“啧，换我来绑，肯定能绑得更紧实点。”
“啊哈哈……说得好像你经常绑人一样。”
“嘛……偶尔实验而已嘛。”在远处的陆奥守吉行此时打了一个喷嚏。
赖光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
另一边，安定和清光也凑过来，跟刚才一样站在仓库门口，低声嘀咕着。
“他身上的气息真是淡了好多啊。”安定叹了口气，“昨天那会儿我都不敢靠太近，现在都快跟个普通人一样了。”
“还好昨晚没让他跑了。”清光捏了捏指甲，“不过那把刀呢？他昨天拔出来的，去哪了？”
安定也看向赖光，“是啊，突然就消失了呢。”
“真奇怪呢。”
赖光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依旧一声不吭。
“啧，真没意思。”清光摊手，嘟囔着凑到安定耳边，“看起来就是动不了才装冷酷嘛。”
两人说着话，兀自笑作一团。
源赖光默默偏过头，看向角落里那扇紧闭的小窗，唇角抿成一条线。
——堂堂源氏大阴阳师，居然被一根普通绳子束缚，像被封印住了一样。
他再度暗暗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波澜都没激起。
……这里的结界，究竟是何等古怪。
外头，陆陆续续又有人探头张望，偶尔还听见有刀剑在走廊里讨论要不要晚点给他端碗热汤送进来。
源赖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他开始隐约明白——自己坠进了一个与妖魔更难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