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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还摩托车的时候,林叔左右瞧了瞧,低声跟冯谁说:“你上次拍的照片,是这个娃子啊?”
      冯谁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林叔,我没有给你拍过照片,你挨打的事自己也认了,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惹不起那些有钱有势的,不敢做什么。”
      林叔也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冯谁进了屋子,脱了上衣走进浴室。
      “晚上不回去啊?”老方在外边问。
      “明早再回。”冯谁听到自己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自己也愣了一下。

      “你们那少爷对你印象还好吧?”老方问。
      “什……”冯谁半天反应不过来,“什么印象?”
      “哎呀,咱今天忙前忙后地招待他,怎么也得涨点印象分啊。”

      冷水兜头淋下,冯谁站在花洒下久久没出声,老方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我倒是真喜欢那小孩,但人家是你老板嘞,再喜欢也得有个盘算,你看平常谁来了我舍得杀那大母鸡吗?养了一年多的……”
      “老方。”冯谁开了口。

      “咋的?”外边传来拖把拖地的声音。
      “赵知与是个傻子。”冯谁扶着墙壁,眼神有些放空,“你看得出来吧。”
      拖地声停下了,老方好一会儿没说话:“咋看不出来嘞,多好的孩子,又讲礼,又乖,长得恁俊。”

      “他对我挺好的。”冯谁说,“你不用特意讨好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方又重新拖起地来,“咱们对他心不诚,但这也是没得法子,换了你以前那个老板,要他不嫌弃来咱家,我也得把他供着。你一个人在外边打拼,那么辛苦,十几岁的孩子,被那起子杀千刀的打得……”

      “老方。”冯谁打断她。
      老方没说话了,拖地的声音变得很大,发泄似地。
      “他叫你一声哥,见面也是说是你朋友。”老方说,“傻不傻的,我不会看轻他一点。”

      冯谁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
      “多少健全的畜生呢!我看小与那孩子,比大多数人都强!他把你当朋友,咱也好好待他!”
      冯谁没有接话。

      出了浴室,冯谁接过老方手上的拖把:“歇着吧,老胳膊老腿的。”
      “比你勤快!”老方抹了把汗,往房里去了。
      冯谁把客厅拖了,老方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纸袋:“小与带的,我看不出来,先收衣柜里了。”

      纸袋是个奢侈品的包装袋,冯谁打开包装,里边是一个长条盒子。
      他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参味扑面而来。
      里边躺着一支黄褐色的人参。

      “哟。”老方有点惊讶,“这怕要不少钱吧。”
      冯谁盯着这只人参,不安慢慢浮起:“这个先不要动。”

      老方忙应了一声:“好。”
      冯谁收了盒子,本想着明天带回去还给赵知与,但又犹豫了下。
      “怎么?”老方问,“要是太贵重了,咱们可不能收。”
      “我知道。”冯谁有些烦躁,“只是就这样还给他,怕他心里会不舒服。”

      “要是不贵得离谱。”冯谁咬了咬牙,“就收了。”
      “那咋回礼?”老方担心。
      “没事,我存的钱够用。”冯谁拍了拍老方肩膀,“毕竟是人家对你的一片心意。”

      老方还是有些忧心,冯谁安慰他:“我先让以前的同事帮忙看看,几千块,至多一两万,咱们还得起。”
      “好,好。”老方有些心疼钱,“我吃不了那么贵的东西,比金子还金贵嘞。”

      冯谁宽慰她两句,又问起李就。
      “两天来一次,准时得很的!”老方说,“回回都不是空手来的,要用的东西都帮我办好了,家里卫生也搞了,前些天我跟前边街上的方老头吵了一架,那些天方头老在院子边上转悠,刚好碰着他了,你猜怎么着?”
      冯谁笑了笑:“怎么着?”
      “他撸起袖子就怼方老头面前了,脸贴着脸,可凶了,问方老头看什么看,想干什么。”老方笑着说,“哎哟我的娘嘞,方老头几时见过这阵仗,吓得话也不敢说,眼睛也不敢瞧,一掉头就跑了。”

      老方拍着膝盖笑了半天:“看不出来嘞,小李子戴个眼镜怪斯文的,我也吓了一跳。”
      冯谁放了心:“你有什么事,就让李就帮你做。”
      “哎。”老方点点头,“你是不是给他钱了?”

      冯谁没想到老方这么敏锐,含糊说:“没专门给,总拜托他也不好意思。”
      “他是你的朋友。”老方说,“是吧?”
      “是。”
      “我觉得小李子这小孩,值得信任。”

      冯谁感觉老方似乎话里有话,但老方只拍他肩膀:“睡觉了,哎哟老胳膊老腿,不经造。”
      回了房老方想起来什么,吼了一嗓子:“明早吃什么?”
      “……”冯谁无奈,“睡你的吧,我外面买着吃。”

      冯谁回了房间,拉上窗帘,想了想在桌上铺了张A4纸,把人参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在纸上拍了几张照片。
      他在通讯录找到之前的同事。
      【在雇主家看到的人参,据说补身体效果不错,想给我家里人也买一根,帮忙看看这个大概要多少钱。】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品相很不错,像老山参!起码两千个,我找专业的朋友帮你确认一下,有视频吗?】
      冯谁又拍了一段视频发过去。

      两千块吗?那还好,还礼也还得起。
      冯谁放了心。
      他收拾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冯谁一下子想到了赵知与的作息时间,该睡觉了吧。

      他甩了甩头,打开电扇调到最大档,脱了上衣准备睡觉。
      家里就一台空调,安在老方房里,冯谁在家里睡觉不多,偶尔放假回家,习惯了用大功率电扇将就一下。
      是不是该在这间房里也安个空调,万一……

      冯谁一下子收住了思绪。
      他在想什么?
      冯谁站在房间中央呆愣了片刻,老式电扇摇头时发出吱嘎的声响,他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撸了一把,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能是太累了,一定是的。

      冯谁摇摇头,藉由这个动作摆脱脑子里浮浮沉沉的念头,他坐在床上,掀开被子,一手无意识去关灯。
      突然,他的动作僵住。

      他维持着伸手探身的姿势,目光死死盯着床头柜。
      冯谁的房间被老方打扫得很干净,很整洁,一眼看过去显得过分空落。
      一架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落地的电风扇,单人床带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没有书没有杂志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烟灰缸没有酒瓶……带有个人气息,彰显喜恶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如果要离开,只消收拾衣柜里的几件衣裳,带上证件就可以。

      所以床头柜上突兀出现的那张纸,显眼得让人难以忽视。
      纸是A4纸,平时放在书桌左边抽屉里。

      刺目的鲜红笔迹,没有任何缓冲,毫无预兆地撞进冯谁眼中。
      16。

      阿拉伯数字,幼儿园的小孩也认识,却突然变得陌生而怪异,像某种不详的诅咒,又像是死神行经的足迹。
      冯谁盯着纸上的红字看了片刻,猛地起身,关掉灯和电扇,来到窗边。
      院子里的樟树在月光下摇曳,隔壁和街道远些的地方传来电视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叱骂声。
      挺晚了,路上没有人,路灯间隔得远,光源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块地,大片大片浓重的黑暗像捕食的猛兽蛰伏其间。

      冯谁侧耳听了一会,不知道哪一家养的狗偶尔会吠两声,懒洋洋的,带着点敷衍,又像是被恐吓了。
      汗水在额头、腋下积聚,冯谁推开窗,夜风扑面,凉浸浸的,风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他缓慢地呼吸,神经如一根绷紧的弦。

      隔壁的屋子关了灯,传出老方均匀的呼噜声,偶尔翻身打断了呼噜,过不了一会就会接上,老方在睡梦中时不时还会咳两下,但听声音并不算痛苦。

      汗水在下巴尖上积聚,要落不落,带来一阵痒意,冯谁伸手蹭了一下,慢慢地关上了窗。
      赵知与都能找到这里,有人趁着老方不注意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时候?
      下午吗?还是今天上午?

      老方每天都会打扫他的房间,所以不会是昨天。
      那人来的时候,看到了赵知与?
      或者就在他们三人吃着饭,说着话,无知无觉的时候,这张纸就被放在了这里?

      冯谁感觉自己一下子不能呼吸。
      热浪包裹着身体,汗水疯狂地分泌,洗过澡的身体黏糊糊的,冯谁喘了口气,打开了电扇。

      他再次坐上床头,拿起了那张纸。
      他慢慢凑近了一点。
      墨水的味道,不是血。

      冯谁放下纸,起身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
      一只钢笔躺在那儿。
      黄铜镀金笔夹,纯黑的笔身,盖帽落在一边,笔尖还沾了点红色墨水。
      派克笔,一支三百多,冯谁买过,讨好当时的领导。

      他家里没有这样的钢笔。

      冯谁看了半天,拿起笔,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墨水,盖好笔帽,放回了抽屉。
      他的动作很慢,擦完了笔,又认真擦自己弄脏的指尖。
      他把纸巾和写有“16”的A4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冯谁顿了一下,拿起手机。
      是一条好友验证。

      冯谁点开,昵称只有一个字母:y。
      是赵知与。

      冯谁愣了一下,才点了下面的同意。
      ‘您已经添加好友,现在可以聊天了。’

      冯谁看了眼时间,10点,赵知与的睡觉时间。
      他把备注改成少爷,关掉手机。
      关灯时,手机又震动一下,弹出了一条消息。

      冯谁躺在床上,没去管那条消息。
      黑暗中,他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声,感受到床单的每一丝褶皱。
      闹钟的荧光指针指向11点,外边安静了下来,电视声没了,小孩不哭了,大人也不骂了。
      不知哪里的狗似乎被彻底降服,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也许被杀了,被潜入的冷酷陌生人拧断了脖颈,孤零零静悄悄地死在狗笼子里,隔天早上,也许是中午,终于想起那只牲畜的主人打开笼子,只能看到一具沾满了露珠的僵直尸体。
      冯谁发现自己的想法恶毒又残忍,却生不出丝毫愧意。
      也许某一天,他也会在无知无觉的睡梦里,被无声无息潜入的人拧断脖子,像一条狗一样死去。
      他不害怕,冯谁想,他只希望他们不要伤害老方。

      荧光指针指向十二点,床单的褶皱清晰可感。
      冯谁闭着眼睛,耳听电风扇吱嘎的声响,慢慢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
      死后会感到冷吗?在九月的夜里孤零零地死掉,好不容易等到夏天结束,马上就是秋高气爽的日子,桂花开了,是适合泛舟游湖的好天气。
      冯谁想象那条狗,想象它死前的恐惧与解脱,想象它的悲伤和留恋。

      指针指向一点,冯谁在黑暗中睁开清明的双眼。
      掀被,起身,开灯。
      冯谁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消息是新添加的好友——少爷,在10点过10分发的。
      冯谁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捕捉到空气,又像是瘾君子再也忍受不住来自魔鬼的诱惑,颤抖着手指点开对话框。
      赵知与的第一条消息很短。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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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晚上九点更新。 预收文:双重人格受×忠犬反派攻,追夫甜文,求个收藏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