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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假戏真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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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俞城的秋，总带着一股被雨水洗过的清爽。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站在俞城一中的校门前，张可妍的心情已与当年那个满腹心事的十八岁少女截然不同。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现在的她和十八岁时的自己隔着的不仅仅只是七年的时光。七年来，她远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高压环境，她像向往自由的鸟儿一样投入了更广阔的天地。而在那里，她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她依然优秀，但不再是为了满足谁的期望，而是源于自我的探索和追求。如今的她，在一家知名的科技公司做战略分析，所有的一切都蒸蒸日上。
只是，当她收到母校校庆的邀请，请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校发言时，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关于高三、关于某个人的弦，还是被不经意地拨动了。
她本想推辞，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七年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她想。没有人会永远困在过去，总要…向前看的。
2.
俞城一中的校庆活动很热闹，熟悉的校园里添了许多新景致，但那份属于青春的躁动与书卷气依然交织。张可妍的发言很成功，她分享了自己大学的探索和高中时的学习心得，鼓励学弟学妹们寻找自我而非盲目追逐标杆。台下掌声雷动，她微笑着致意，目光不经意扫过观众席，却在看到某个角落时，心跳漏了一拍，但却并不意外。
陈子衡。
他坐在最后一排，身姿挺拔，比起高中时的温和，更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沉稳。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带着一丝欣赏。这让她想起高三时她得意洋洋地把自己考了年级第二的成绩单拍在他桌子上时他的眼神。
她早就知道他回国了，可三年前那场便利店的相遇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她也没想再改变什么。对她来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且现在的他们，也都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少女了，再也没有当年的那种勇气了。
只是她没想到，齐雯口中那个工作忙得来不及回国的他会参加这次的校庆活动。
谁都没告诉过她会在校庆活动上再次遇见他。也是，他们大概怕她尴尬，或者，觉得根本没必要再提。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有谁会在意年少时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呢？
而且，这份感情甚至还不是真的。张可妍勉强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
3.
张可妍快步穿过走廊，步子急得有点不正常。心里隐秘的某处告诉她，也许她只是想躲开那个人吧。
“可妍？”
一个温柔的女声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却不由得弯了嘴角。
“杨老师？”
记忆中那个温和细腻的杨老师几乎没怎么变，那依然温柔的眼神和手里捧着的一杯菊花茶瞬间把张可妍拉回了高中时代。只是时过境迁，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校服了。
杨老师对她微笑道，笑里带了一丝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俏皮：“早知道你来参加校庆了，也不来找我坐坐？这么匆匆忙忙地就想走，还怕有人在后面追你？”
还是这熟悉的语气，真是一点没变。张可妍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可真是有人在后面追我啊，您刚才突然出声差点吓到我。”
杨老师抿了一口菊花茶，蒸腾的雾气把她的眼镜浸得模糊，让人看不清她眼睛里的情绪。她并未回答张可妍，而是重复自己刚才的话：“不来找我坐坐？”
张可妍微微摇头，婉拒道：“今天就算了吧，老师。我看外面天色快要下雨了，再不走怕是得淋雨，而且我赶时间。下次一定来找您，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天。”
杨老师遗憾地摇摇头，但声音里包含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老师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一毕业就为了工作忙得脚不沾地，怕是连谈恋爱都没时间吧？”她揶揄道。
张可妍无奈地摇摇头：“您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杨老师笑了，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好好好，老师不说了。既然今天你没空，那我们下次再谈吧。”
张可妍点点头，刚想转身却再次被杨老师叫住。
“对了，可妍，等会儿下雨，可不一定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
抛给了她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杨老师抿嘴一笑，快步离开了。不等张可妍说出询问的话，她的身影就转身消失了在走廊拐角处。
“……可不一定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
张可妍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杨老师可能不仅仅是在说躲雨。
4.
果真如张可妍所说，她从教学楼出来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乌云压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瞬间连成雨幕。
张可妍暗叫一声不好，她没带伞。本想快步走到校门口停车处，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哪怕只是在雨中走两步，也会被淋成落汤鸡。
她只好重新退回到教学楼屋檐下，等待雨小一点再离开。
雨水在地上溅起水花，打湿了她的鞋尖。她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雾，有些懊恼，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这场雨，似乎将她短暂地困在了一个关于过去和现在的时空缝隙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再次从她身后响起，却不是杨老师。那个声音比少年时更低沉了些，但她还是能一下子辨认出来：“没带伞？”
此话一出，张可妍僵了僵，不知道是否该转头看他。
她轻叹一口气，明白了杨老师的意思——“……可不一定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
陈子衡就站在她身侧，眼里含笑看着她。
“陈子衡？”她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心跳有些乱了，“你…还没走？”
“和你一样——没带伞，在这躲雨。”他语气很自然，甚至带了一点极淡的调侃，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老同学，“正好看到你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压迫，也没有审视，只是平静的观察。“那次在便利店见你时我就想说，你和高中时候相比变化很大。”他微笑道，“刚才的发言很精彩，尤其是关于‘寻找自我价值而非外部标尺’那部分。”
他的夸奖很具体，也很真诚，和记忆中那些他对她当时分数和排名的评价如出一辙。
张可妍微微一愣，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松动。“谢谢。”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也…变了很多。”
“是啊。”他望着雨幕，声音淡淡的，“国外读了几年书，总该有点长进。”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充斥耳际。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但并不像张可妍预想的那般尴尬难熬。
“那年高考后……”张可妍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话或许应该说开，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即使对方可能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这就是她，不容许任何一丝一毫的含糊其辞，就像当年她对齐雯说的那句：“我可以感激、愧疚、甚至怀念他，但我无法强迫我自己去爱他。”
“陈子衡，我……”
“都过去了。”陈子衡打断她，声音温和却坚定。他转过头看她，眼神就像一首宋词中描绘的月光那么澄澈，“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处在那个高压的环境下，做出的选择，付出的情感，甚至受到的伤害，很大程度上都不是自己可控的。你不用觉得抱歉，或者有负担。”
他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早就想明白了。你当时的做法，是你在那条你以为唯一能走的窄路上，能找到的最好的一条路。我也不能说你错，只能说如果我是你，我或许也会那么做。而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并非全然无辜。我享受着被你‘需要’的感觉，哪怕那种需要是建立在虚假的前提下。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各取所需。”
他的话语如此冷静客观，甚至带着一点心理分析般的透彻，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欺骗的人会说出的话。
这反而让张可妍怔住了。她预想过他的沉默，他的回避，甚至他的怨怼，却独独没想过是如此成熟豁达的剖析。
“你…真的这么想？”她忍不住问。
“不然呢？”陈子衡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一丝阴霾，“抓着过去不放，并不能让未来变得更好。而且，我说过，只要你开心就好。虽然现在看来那种方式很荒谬，但至少高三后半年，你看起来确实比之前开心了些，不是吗？那就不能算全无意义。”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他的话像一只温柔却有力的手，轻轻拂去了积压在她心口的那块巨石。
其实，放下过去，并不需要多么戏剧化的原谅或忏悔，只需要时过境迁后的理解和坦然。
“谢谢你，陈子衡。”张可妍轻声道，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当时…嗯，谢谢你现在说这些。”
“不客气。”他笑了笑，“其实后来在国外，我也接触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现在回过头再看，那时候我们的状态都算不上健康。好在，都过去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都过去了”，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是啊，都过去了。”张可妍跟着他重复道，感觉心情也像这雨势一样，渐渐明朗舒缓起来。就像高三那年，她每次因为成绩而心情低落，他总能用自己的方法纾解她的情绪。
心结解开后，她这才真正地、重新地打量眼前的这个人。他分析问题时的逻辑，他看待过去的豁达，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稳可靠的气场……这些，似乎比记忆中那个“万年第一”的学霸或者温柔细致的男友更具吸引力。
“你现在在做什么？”她轻声问道，不再是出于客套，而是真实的兴趣。
“人工智能领域，做算法研发。”他回答，“我刚回国不久时，加入了一家初创公司。”
“很前沿的方向。”张可妍点头，“我记得你高中时就对编程和数学极度热爱。”她现在才意识到，当年她只关注了他成绩好能帮她，却忽略了他自身对学科的热爱和才华。
“你也很棒，战略分析需要很强的综合能力和洞察力，很适合你。”他也回赞道，并且准确点出了她工作的核心要求，显然不是随口奉承。
两人就这样站在屋檐下，聊起了各自的工作、学业、对行业的一些看法。张可妍第一次感受到，和陈子衡聊天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情，他聪明、见识广博、又不乏幽默感。
说着说着就提到陈子衡的国外生活，张可妍无意间问道：“你在国外那几年怎么样？”
陈子衡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挺好的。”只是这么三个字，显然他不愿多说——或者说，他不想让她知道这几年他有多疯狂地把自己埋进工作和学习里，只为了不再那么强烈地想起她。
张可妍点点头，注意到他的情绪，她也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雨不知不觉停了。乌云散开，太阳的金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澄澈的光亮，空气清新得沁人心脾。
张可妍对他微笑道：“雨停了，我先走了？”
陈子衡点头，却在她刚迈出几步时叫住了她，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冷静，反而带着一丝紧张。“可妍？”
张可妍回过头，“怎么了？”
陈子衡的语气很不自然，不像刚刚那个侃侃而谈的成年人，倒是很像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关于以前，我还是想告诉你——”
张可妍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欠你一句道歉。”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我没想和你说这个。而且…你不用道歉。”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你的‘帮凶’。”他笑了笑，轻松又略带调侃的语气却让张可妍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陈子衡，你……”
“我都知道，但我从来不怪你。”他平静地说，“而且…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想试试真正的恋爱，”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我还在等你。”
张可妍微微一怔：“陈子衡，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同学聚会，好多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把她拉回了过去。
“张可妍，你的心这么硬吗？四年前向他表白的是你，提出分手的也是你，即使我告诉了你那些真相，你还是选择这样对他？你就不肯给他一次机会吗？”
“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我现在和他在一起，那不还是欺骗他吗？和四年前一样都是欺骗他，这次又为了什么？愧疚吗？向杰，我已经不是那个18岁的张可妍了。”
“他喜欢你，一直都这样。”
“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我没法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知道我不喜欢他。”
“陈子衡他那么喜欢你，你就这样对他？”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你觉得我应该怀着愧疚和感动的心继续演一辈子喜欢他？那不叫给他机会，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妍妍，你真的不肯给他一次机会吗？”
“你觉得用怜悯施舍给他的感情，配得上他的真心吗？”
“妍妍，四年前你已经骗了他一次，四年后不要再让他失望了，好吗？”
“四年前我已经骗了他一次，四年后我怎么能再骗他一次？”
“我可以感激、愧疚、甚至怀念他，但我无法强迫我自己去爱他。”
是啊，我不爱他。张可妍苦笑着想，不但是我没法强迫自己去爱他，而且我也不想用带着愧疚的感情去侮辱他的真心。
“陈子衡，我不能……”张可妍艰难地回答，她甚至不敢看他什么表情。
“我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被他温柔打断，“可妍，你不必勉强自己，而且你不用愧疚，我没有怪过你。这次，我们…只是试一试…好吗？能成就成，成不了…也能做很好的朋友。我们都尝试着重新认识对方，不再想之前的事了，就只是试一试…好吗？”
张可妍抬头看着他。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的眼睛明亮而真诚，不再有其它情绪，有的只是一个成熟男性对一位优秀女性的欣赏和一份重新认识的坦然。
她忽然意识到，她正在看到的，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被她符号化的“年级第一”或“被骗的暗恋者”，而是一个真实的、成长的陈子衡。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会演戏和利用的、焦虑不堪的张可妍。
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明媚的笑容，不再是精心计算的角度，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好。”她轻声答道。
5.
张可妍与陈子衡并肩走在俞城的街道上，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既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喝奶茶了，而且一定要全糖。”陈子衡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张可妍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对啊，天天都糖分超标。现在不一样了，咖啡才是打工人的救命稻草。”她侧头看他一眼，“你呢？我记得你以前对吃什么没要求，我们一起吃饭时也是听我的。”
“在国外被意大利室友惯坏了，现在只喝手冲，嘴变刁了。”陈子衡耸耸肩，做出一个“这都怪我室友”的表情，引得张可妍轻笑出声。
这段关于饮食偏好的简单对话，悄然拉开了他们重新认识彼此的序幕。
咖啡馆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两人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明亮的街道。
等待咖啡的过程中，谈话自然地继续着。
“所以你在做人工智能算法研发？”张可妍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真正的兴趣，“具体是哪个方向？”
对话从这里开始变得热烈起来。他们从基本技术聊到行业应用，从最新研究谈到科技创新。张可妍发现陈子衡不仅技术深厚，对商业应用也有独到见解；而陈子衡则看到张可妍如何将技术洞察与商业战略相结合。
陈子衡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可妍，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想起高中那个只会埋头刷题的学霸。”
空气忽然有瞬间的凝滞，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直接提及过去。
张可妍倒是眼神坦然：“人总是会变的。大学给了我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我参加了辩论队，发现原来我很喜欢在众人面前表达观点；我辅修了心理学，终于理解了当年自己为什么那么焦虑。”
她笑了笑，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不再用成绩和排名来定义自己的价值。这个世界很大，优秀的方式有很多种。”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聊起了大学生活中的趣事。他们发现彼此的大学生活同样丰富多彩，只是方向不同。那些没有彼此参与的岁月，塑造了今天更加完整的他们。
“说实话，”陈子衡忽然说，“我从未想过你会对辩论感兴趣。高中时的你那么安静，总是低着头刷题。”
张可妍笑了：“那是因为我没得选。在地狱一样的俞城一中，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到了大学，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很多可能性。”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吗？后来学习心理学后，我甚至分析过我们当年的关系。”
陈子衡挑眉：“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我们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下，做出了一系列不理智的选择。”张可妍坦然道，“我被压力逼得病急乱投医，而你——”她小心地选择措辞，“你可能把某种执念误认为了爱情。”
令人意外的是，陈子衡并没有反驳，而是沉思片刻后点头：“我同意第一点。至于第二点……”他迎上她的目光，“那时候的感情可能确实不够成熟，但那不代表它完全不真实。”
这话说得平和而客观，没有指责，没有怨怼，只是一种冷静的反思。
窗外华灯初上，咖啡馆内柔和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同时抬眼看着对方，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
6.
月光如水，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轻薄的银纱。张可妍和陈子衡不紧不慢地走在小路上，一时间，两人都无言。
张可妍偷偷地看他的侧脸，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那一刻，她想起了高中时代，今天的月光，也许和当年她那场荒唐至极的“表白”一模一样，但此刻她的心境却是截然相反。
也许，是时候了。张可妍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她故意落后几步，轻声叫住他：“陈子衡同学。”
——和当年的“表白”场景一模一样。
陈子衡微微一愣，回头看她，好像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像高中时一样叫自己，但这半年的互相了解和当年的日常相处让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他明智地选择不去问，只是说：“怎么了？”
张可妍微微一笑，抬头看他，她眼里的细碎光芒比天上的星星更加闪亮。
“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
张可妍的语气和问法和当年“表白”时一模一样，回忆起自己当年的举动，她甚至还像那天一样假装矜持地垂下了头，却忍不住偷偷看他。
陈子衡好像彻底被她的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他足足愣了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了一丝颤抖：“张可妍…同学，这是还想找个‘补习老师’？”
张可妍听出了他虽然在故作镇静地调侃她，但她也能感觉到语气里的不自然和慌乱。陈子衡的这句调侃让她很想笑，又很想哭，她抬头看他，认真地回答道：“不，这次不找‘补习老师’，只是单纯地找‘男朋友’。”
她满意地看到他呼吸一滞，接着说道：“那…大学霸…”她故意用之前的称呼叫他，“这次你还同意吗？我们可以交往吗？”
陈子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当初一样，碎银似的月光洒了一地，她向他表白，他就说：“好。”
张可妍笑了，这才是陈子衡——无论是表白还是分手，他都只会说“好”。
“那…明天见，男朋友？”她朝他调皮地笑了，一如往昔。
陈子衡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明天见。”
迟来的心动，或许不是在补偿过去，而是发现了对方身上真正吸引自己的特质。
7.
向杰是陈子衡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年最看不惯张可妍“利用”陈子衡的人。
在得知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他第一时间找到陈子衡，皱眉问道：“你确定这次她对你是真的？”
陈子衡点头：“嗯。”
向杰很不高兴：“不是我说你，老陈。你别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
“不，”陈子衡认真地看着他，“她没骗我。”
向杰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看向杰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陈子衡倒是想起当年在国外，他半夜和向杰打电话时，这个煤气罐气急败坏地问他：“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
当时的他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重要吗？”
“重要！你要是还喜欢，就他妈去说清楚！要是不喜欢，就别再盯着她照片看！”
他苦笑：“向杰，这件事…不是喜欢就能解决的。”
那边的向杰咒骂一声，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他长叹道：“算了，老子懒得管你了。”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你下次再半夜发疯，我直接买机票去揍你。”
当时两人同时笑了，笑声里全是疲惫。
想起当年，陈子衡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次是真的。而且你不必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像我是个黑白不分的恋爱脑一样。”
向杰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这可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大笑话了，难道你不是吗？要我说‘恋爱脑’这个词就是专门给你造的——为了个女的要死要活的。”
陈子衡勾起嘴角，心情非常愉悦，完全没有被他这几句含枪带炮的讽刺影响到。
“随你怎么说。”他的笑容无比轻松。
8.
和向杰一样，作为张可妍的好朋友兼知晓陈子衡暗恋真相的知情者，齐雯曾半开玩笑地问她：“妍妍，你现在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又有什么‘补习计划’？”
张可妍笑了：“这次是真的。”
齐雯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终于开窍了。”
张可妍笑着躲开她的手，齐雯也笑了起来：“那么，这个我该还给你。”
——是高二那年她偶然捡到的陈子衡的那张草稿纸。
“这是什么？”张可妍愣了愣，接过了那张被涂涂写写得乱七八糟的纸。
齐雯调皮地笑了：“这个嘛…回去问你男朋友。”
张可妍作势要打她，却也忍不住笑了。
而草稿纸上那句“愿你永远闪闪发光，哪怕光不是为我而亮”历经多年依旧清晰地停留在纸面上，未来…也会清晰地停留在她心上。
9.
张可妍趴在沙发上玩陈子衡的手机，她不小心点到了相册，刚想退出，手指却停住不动了。
她看到了那张照片——陈子衡这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她的睡颜。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照片中的自己，从沙发上蹦起来去书房找他：“陈子衡！”
陈子衡正坐在书桌前工作，闻言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怎么了？”
张可妍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那张照片，“解释解释。”
陈子衡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看见了？”
张可妍把手撑在桌子上看他，她又好气又好笑：“连雯雯都有一张你高二写的那个草稿纸，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陈子衡微微一笑，往椅子上一靠：“你当时只关心自己每次考试有没有考到年级前三，哪有空理我？”
他这略带委屈的语气让张可妍顿住了，她哼了一声，走过去扯住他衣服：“那现在把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
陈子衡故意拉开她的手：“以后你自己慢慢发现吧。”
换来她的一声气急败坏的抗议。
10.
又是一次同学聚会。
只不过这次，可是大不一样了。
当年的班长举着酒杯，笑着调侃他们：“咱们班唯一一对修成正果的，居然是毕业即分手的那一对！”
众人哄笑中，张可妍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陈子衡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有同学起哄道：“子衡，你当年是不是早就喜欢可妍了？不然怎么那么耐心给她讲题？”
陈子衡淡定地喝了口酒，还是没回答。
张可妍却笑眯眯地接过话头：“是啊，他那时候可‘心机’了。知道我喜欢会给我讲题的，就故意学得那么好。我都追不上他，就只好问他题咯。”
陈子衡挑眉看她：“原来你喜欢会给你讲题的？不早说，那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该努力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张可妍哼了一声：“后来努力也不晚，我都考不过你。”
当年给张可妍表白被拒“我只喜欢强者”的化学课代表带着揶揄感叹道：“早知道我也好好学习给可妍讲题了，说不定现在坐班花旁边的人就是我了。”
陈子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讲题没我讲得好。”
全场笑声中，张可妍偷偷掐了他一把：“自恋狂，年级第一了不起啊？”
陈子衡笑着看她：“不考年级第一，你可看不上我当你的‘补习老师’。”
张可妍“切”了一声，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无理取闹道：“那我也没说让你学得那么好啊，你就是故意的。”
陈子衡忍着笑意点点头：“都是我的错，不该每次都考过你。”
闻言张可妍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她怒气冲冲地把他的酒杯抢过来，推给他一杯茶：“别喝了，等会儿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陈子衡笑了笑，真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这杯茶反而让他想起了他永远不会告诉她的另一件事。
11.
时间是在校庆活动的三天前。
那次便利店和她仓促相遇后的三年里，他把自己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和学习狂潮中，新项目刚刚起步，这成了他最好的、避免想起她的借口。他几乎是以一种自虐的方式忙碌着，仿佛只要时间跑得够快，那些复杂的情绪就追不上他。
一个傍晚，其他人都陆续离开，陈子衡仍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试图用一行行代码构建一个隔绝内心的堡垒。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是子衡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笑意，“我是杨老师。”
陈子衡十分意外：“杨老师？我——您怎么……”
“怎么会有你的电话？”杨老师轻笑，“我问了向杰。听说你几年前就回国了，怎么样，有空来看看老师吗？我办公室新到了一些茶，请你尝尝。”
陈子衡无法拒绝，也隐约觉得这并非一次简单的喝茶邀约。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只完成了一半的代码，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或许，逃避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半小时后，他敲开了杨老师办公室的门。那股淡淡的菊花清香，与记忆中的味道别无二致。
“快坐，”她热情地招呼他，熟练地烫杯、取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听说你现在的工作可厉害了？”
陈子衡接过那杯澄澈金黄的茶汤，笑了笑：“您过奖了。”
杨老师在他对面坐下，捧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杯菊花茶，“工作很忙？”她开口，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聊天气。
“嗯，新项目刚启动。”
杨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话锋轻轻一转，却依旧不着痕迹：“忙点好，充实。不过啊，我教书这么多年，发现一个现象。有些孩子一遇到难题，就特别喜欢埋头刷更多题，不眠不休，好像只要题目做得足够多，那个难题自己就会消失一样。”她抿了口茶，抬眼看他，目光温和却仿佛能洞穿人心，“子衡，你现在还在用这招吗？”
陈子衡的手指微微一颤，杯中的茶水晃了晃，几乎要洒出来。他想起高二那年她也是这样在办公室和他谈心的，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语气和眼神一点也没变。
“老师，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听你们李老师说，她前几天遇到可妍了。”杨老师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李老师说她现在变化很大，开朗又自信，在事业上也做得风生水起。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成长得这么好，老师真的很欣慰。”
陈子衡沉默着，心脏却因为那个名字而微微收紧。
杨老师观察着他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子衡，你知道当年你们高三时，我为什么最终说服李老师，对你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陈子衡惊讶抬头：“当年是您……”
“不是因为我觉得早恋无害，更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们真的在谈恋爱。”杨老师没有接他的话，缓缓继续道，“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看她的眼神。”
陈子衡看向她，心跳有些快。
“那不是一种简单的喜欢，”杨老师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那里面有一种…想要把她从那种快要溺水的状态里拉出来的急切。我当时就想，这个不声不响的男孩，心里藏着很深很重的情感。而可妍那孩子，当时太需要一点不一样的光了，哪怕那光是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照进去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我猜，你也知道她并非真心，对吧？”
陈子衡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但你选择了配合她演下去。为什么？”杨老师引导着他。
“…因为那样她能好过一点。”陈子衡低声回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答案。
“那现在呢？”杨老师追问，“现在她已经走过了那段艰难的路，变得强大了。你为什么反而躲起来了？是用工作和学习麻痹自己，还是害怕再次面对她？”
一连串轻柔却犀利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陈子衡层层包裹的伪装，让他哑口无言。
杨老师没有继续逼问他，只是又为他续上了一杯热茶。“子衡，你不是一个会用逃避来解决问题的人。在学业上遇到难题，你会一遍遍演算、验证，直到攻克它。为什么在感情这道题上，你连题干都不敢再看一眼？”
“因为…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陈子衡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我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以前不是，现在…可能更不是。”
“因为你害怕失败？”杨老师一针见血，“可你当初明知是‘利用’，都敢迎上去。现在两个人都成熟了、站在更平等的位置了，你反而失去了勇气？子衡，这不像你。”
她的目光充满鼓励：“不要用工作的忙碌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当年那份勇气，老师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可贵。但那是一种少年人的的勇气。现在的你，更需要一份成年人的勇气——一种敢于直视对方的眼睛，坦诚表达自己，也敢于接受任何结果的勇气。”
陈子衡握紧了温暖的茶杯，指尖渐渐回暖。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小心翼翼守护才能喘息的女孩了，你也不再是那个只能通过‘被需要’来靠近她的男孩了。”杨老师的话语像菊花茶一样，初品微苦，回味却甘醇，“你们为什么不能以陈子衡和张可妍的身份重新认识一次呢？抛开过去，看看眼前这个人，是否能吸引你？而你，又是否能吸引她？”
“我……”陈子衡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念头瞬间破土而出。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它不会总是给你第二次机会。”杨老师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快，“既然老天爷让你们再次相遇，就不是为了让你躲在电脑后面写代码的。子衡，抬起头，走出去。答案不是靠猜测和逃避得来的，是靠自己去求证得来的。”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陈子衡看着杯中舒展开的花瓣，又看向窗外已然降临的夜色，心中那片冰墙，似乎在无声地融化。
“谢谢您，老师。我知道了。”陈子衡放下杯子站起来，认真地回答道。
杨老师欣慰地笑了，像多年前一样温柔：“那就好。记住，无论结果如何，努力过，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陈子衡推开门要离开的那一刻，杨老师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当年我送你的那本《教育心理学》，你还留着吗？”
陈子衡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当然，老师。它教会了我很多，您…也一样。”
杨老师笑了，那笑容如沐春风：“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道理，我只是起了个引导作用而已。”
“不，”陈子衡认真地说，“您真的教了我很多…不只是学业。”
杨老师笑而不语，只是问：“三天后的校庆活动，你来吗？”
陈子衡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会来的。您说得对，答案不是靠猜测和逃避得来的，是靠自己去求证得来的。”
杨老师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子衡。”
回忆渐渐散去，陈子衡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张可妍，“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杨老师吧？”
张可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好笑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陈子衡故作沉思道：“她实在是个很好的老师。”不止学业。
张可妍了然地点点头：“好，我还答应过她有空去看看她呢。”
陈子衡点点头，“明天一起。”
12.
俞城一中的海棠花不知道开了几次落了几次，繁花似锦中，时光也在花香里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一片大好春光中，张可妍和陈子衡没出门，此时他们正窝在家里整理以前的旧东西——好吧，其实是陈子衡在整理，张可妍只负责玩和捣乱。
张可妍一边从箱子里胡乱翻书一边突然问道：“陈子衡？你还能想起你高中时什么样吗？杨老师说我高中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刷题机器。”回想起当年的她，她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陈子衡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高中时你好像挺冷淡的？除了讲题，几乎不怎么说话。”
他轻笑了一声，把一本有点旧了的《教育心理学》从书柜里拿出来：“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认真看过我。”
她顿住了。
“你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利用我提高成绩，”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调侃，“哪有空注意我是什么样的人？”
张可妍耳根发热，小声嘀咕：“…我哪有那么过分。”
陈子衡笑着摇摇头，并不接话。
张可妍看到了他手里的那本《教育心理学》，她疑惑道：“这本书……”
陈子衡面不改色地把书放到书架最顶层：“我当年找来解闷的。”
张可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陈子衡也没再多说——在他心里，那些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说出来了。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张可妍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成功把陈子衡引到了那个装旧书的箱子旁。
“什么？”
张可妍得意洋洋地朝他举起一沓厚厚的纸——五颜六色的，“高中时别人写给我的情书！”
陈子衡眯了眯眼：“你怎么还留着这个？还这么多？”
张可妍得意地冲他抬了抬下巴，“那当然，我可是公认的俞城一中校花！陈子衡，有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陈子衡走近她，垂头看着她手里厚厚一沓情书，并不答话，只是说：“追你的人都能绕学校一圈了吧。”
“当然！而且人家还都特别会说话！”她故意抽出一封粉色的信，抑扬顿挫地念起来，“‘可妍，你解不出题时皱眉的样子特别可爱’——看看！人家多会说话！哪像你，只会说‘辅助线画错了’！”
陈子衡深呼吸，看出来她是在故意气他。而年级第一就下定决心偏不让她如意。
他转身，当没听见似的继续整理书架。
张可妍故意拖长声调：“所以啊——陈子衡同学——你应该庆幸你长得挺帅——”她突然凑近他，眼里带着揶揄，“要不是这张脸，就凭你当初那么冷淡，我早就找年级第二的赵鹏辉假恋爱真补习了！”
陈子衡正在整理书架的手猛地一顿，一本《高等数学》“啪”地砸在地板上。他缓缓转身，眼睛微微眯起：“赵鹏辉？”
“对啊！”她得意地回答，“人家当年可温柔了，每次我问他题都笑得特别灿烂，哪像你——”她故意板起脸学他当年的样子，“‘辅助线画错了’，‘公式代错了’，‘步骤不完整’……”
“还有还有！”张可妍还嫌不过瘾，直接凑到他面前，“人家总是落在我后面，哪像你！我都考不过你！万年第一！也不知道让让我！”
陈子衡终于转过身来，但他的眼神显示出他因为她刚才那番话很不高兴。他回头看她故作委屈的模样，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怎么让？”
“比如…”她眼睛转了转，“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故意写错步骤？英语作文少用几个高级词汇？”她掰着手指数，“或者语文古诗词填空多写错几个字？”
陈子衡倒了一杯茶，把茶杯递到她面前，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格外温柔：“我让过。”
“什么时候？”她差点打翻茶杯。
“高三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他抽了张纸巾擦桌上的水渍，“你记不记得那次我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答案没写过程？”
张可妍瞪圆了眼睛：“那道题你明明会做！物理老师还在班上骂你粗心！”
“嗯。”他也低头抿了口茶，“因为考试前你跟我说，再考不过我就哭给我看。”
张可妍抓起抱枕砸过去：“陈子衡！你害我以为自己真的追上你了！那天我高兴得都请你吃饭了！”
陈子衡笑着接住她扔过来的抱枕，“你要去找赵鹏辉，他那个爱成绩如命的性格能这么让你吗？你要知道，当年月考数学老师给他少算了一分，他都锱铢必较地去办公室磨了老师一下午，就为了把那一分加回来。”
张可妍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她故意挑衅道：“那你就不怕我真的去找赵鹏辉？”
陈子衡抬头看她，眼神非常笃定：“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低头喝了口茶，掩盖自己嘴角的笑意，“你看他的眼神，都比看物理题还呆滞。”
张可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继续翻找着以前的旧书，另一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你高中时候的笔记本！”张可妍翻了翻，惊喜道，“那时候我还经常借你的笔记呢！”
她翻到最后一页，忽然顿住了。
——那里有一行铅笔写的字，和那句“开心更重要”一样。
“可妍：
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这里，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漂亮，而是因为你是张可妍——”
“——你是我唯一解不开的题。”
下面的日期是他们“恋爱”的第一天。
“你......”她眼眶发热，“你明明知道这本笔记会借给我，还敢写这个？”
陈子衡从背后环住她：“我赌你看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只抄重点，不会翻到最后。”他笑了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当时想，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张可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过身回抱住他，声音发抖：“陈子衡，你真是个......”
“傻子？”
“天才。”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暗恋天才。”
陈子衡微笑，但不说话。
张可妍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忽然说：“其实，有件事我后来才想明白。”
“什么？”
“那时候我的成绩回升，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你讲题讲得好——虽然你讲得确实很好。”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而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高三唯一能稍微放松的时候。你那些看似突兀的玩笑、打岔，甚至只是安静地坐在我旁边，都在无形中缓解了我的焦虑。所以，不是你‘帮’我提高了成绩，而是你‘救’了那个时候快要崩溃的我。”
这是她思考后的结论，也是她最深切的感悟。
陈子衡微微一怔——他早就知道不是因为她学习能力的原因，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难平，终于彻底烟消云散。
他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那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看来我的‘疗法’还不错？”
张可妍也笑起来，她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快乐：“满分。”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书架上和箱子里的旧书安静地立着，它们见证了过去的挣扎与迷茫，也见证了此刻的和解与新生。
过去的书页已然翻篇，而他们的故事，正在书写全新的章节。
［全文完］
——2025年8月31日完结
“这是主故事线的平行世界中另一种可能性，也是送给意难平的读者们的一份礼物。愿我们都能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哪怕这有多么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