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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云雾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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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李玠年方十岁，成为王爷之后并没有感到开心，依旧惦记着想在上元节外出游玩。王训，现在叫做王忠裔放下手中的笔，无奈道：“这已经是你第七次叹气了。”
“我都是王爷了，但是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而且，兄长都答应我了，结果还是被阿耶驳回了！”李玠现在很生气，他期盼上元节已经很久了，这几日兴奋的睡不着，结果没想到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这也没办法。入宫之前就听说城中最近不太平，经常有下孩子走丢的事情。目前京兆府尹还没有到任，如果你出去了，该不该带着侍卫呢？”
“我是为了与民同乐，怎么能带他们？再说了，上元节到处都是人，也不方便呀。”
王忠裔点点头：“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圣人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外出。如此看来，好好待在宫中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着李玠低落的样子，他安慰道：“等你以后有了自保能力，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而且，宫中的花灯比起城中一点儿也不逊色。到时候，你可以请你的朋友一起过来，登上安福门一起赏花灯，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呢。”李玠虽然不愿，但还是勉强道：“我先去找兄长了，就让静辅送你回去吧。”
“或许等你长大后，就会怀念没长大的自己。”王忠裔回头看了一眼身着绿衣的内侍，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虽然刚到宫中，但是对这里却不陌生。李内侍一直跟在你身边，怎么能让他来送我。宫城之内很安全，不必担心。”
李玠想了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二人就分开了。
王忠裔还没走到居处，就遇到了如今炙手可热的云雾道士。对方也是孤身一人，看到他后朝前走了几步。
“云雾先生。”
“王尚辇。”道士回了一礼，笑道：“您这是刚从忠王处回来？”
“是。”
云雾早就听闻其父的事迹，很是佩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他结交。今日终于遇见，于是开口邀请他去三清殿一游。“前几日有幸和司马先生畅谈一番，贫道觉得颇有收获。令尊在世时和先生是好友，闻此噩耗他悲痛万分，已为王将军登坛做法，相信青华大帝一定可以引导将军早登极乐。对了，司马先生还留下一封信，托我转交给尚辇。”
“那便叨扰先生了。”王忠裔本想拒绝，听到司马微就给他一封信便改口，和云雾一起朝着东北方向去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多了几位客人。
“几位兄长不享受自己难得的假期，为何忽然来此啊？”王忠裔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左手往后藏了藏。
“有一封信想让你看一看。”
接过萧景安递来的信，王忠裔奇怪不已。“宋州寄来，应该是萧伯父写给景安兄长的吧，我看不合适吧？”
“无妨。”
既然对方坚持，王忠裔也不好再推辞，打开一看里面竟写着“去找王忠裔”。“这……”
“景阳兄长跟随司马先生一起来到长安，离开之后就以阿耶的名义送了这封信过来。忠裔，你曾经随王叔父拜访过司马先生，他入宫之后是不是留给了你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看。”
众人示意他先看一遍，王忠裔照做，上面都是一些日常问候语。他沉思片刻，将信叠了几次。“找到了！”
“云，雾，有，异。”姚以钦一字一字读了出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等待众人的回答。
“李尚书回京之后向圣人举荐了云雾，此人颇受恩宠。而且，服用他炼制的丹药后，太医说圣人的身体康健了许多。”信传了一圈回到王忠裔的手中，他顺手就点了蜡烛给烧了。“司马先生入宫之后，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圣人和云雾先生了。”
司马微一心向道，所言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先生让云雾把信转交给我，一来可以保证信件的安全，二来可以让我有机会去到他的居处。”王忠裔分析道：“他的房间布置的应该和寻常道士没有不同吧。床榻之外，皆是书籍，我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地理游记和道家著作。”
“司马先生来到宫中之后，经常和云雾在卧房相谈吗？”
“不是，是在三清殿。”
萧景安思索道：“看来云雾的居处不一定有问题，很大可能是在陛下身边。”
“丹药？”郑少虞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忠裔方才说，太医请脉后认为陛下身体比之前更为强健。”
“所以，这就是司马先生能看出来，而其他人不能的原因。”
“苏罗村是有名的长寿村，旁边就是云雾修行的东樵山。据说他是为了报恩才久留此间，护佑村民。”崔成之又开始发挥自己“消息通”的作用：“后来又为了报答李木志的恩情，来到了长安。”
姚以钦不禁感叹道：“他如此厉害，为何总在欠别人的恩？”
王忠裔道：“成为厉害的人之前，应该是不厉害的人吧？”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陛下。李木志又是什么好人吗？他能从偏僻的岭南直接回到长安，眼下更是这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如果我说他毫无本领，毫无心机，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吧。”
“现在怎么办？殿下似乎很不喜欢符篆丹药之事，我们要不要……”
“不可！”萧景安制止道：“我们手中只有司马先生的片语只字，根本就不能确认云雾是不是真的有异？殿下关心则乱，很容易引起父子之间的矛盾。”
郑少虞在一旁赞同：“我们先按兵不动。云雾来到长安不久，即便丹药有毒，应该也不会立刻就出事，我们多留心找到证据，一网打尽最好。阿训，云雾的一举一动，就靠你多留意了。”
“兄长放心，此事我义不容辞。”王忠裔又道：“方才我和云雾闲聊之时，他还提起来阿耶的死因。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他似乎一直在引导我埋怨圣人。”
王训之父作为先锋，与西弥苦战后取得了胜利，并且杀敌甚多。后来他陷入困境，诸位将领嫉妒他的功劳，按兵不救，最后寡不敌众，死在了敌人的手中。细细究来，竟可以说是死在青苍人手中。青苍帝处死几位涉事将领，为首之人却只是贬为庶人，后来因为战事需要再次起复。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其中就有王训。
“自从阿耶战死后，不少人到我面前或真或假提到此事，他们想让我去恨圣人，恨青苍。如果说我一点儿也不怨，那是不可能的。阿娘早逝，我从小跟在阿耶身边，学的是武，是忠君爱国。如果我真的将个人的仇恨扩大至国家，我想，阿耶地下有知，恐怕就不认我是王家的人了。”
众人闻言，只能默默叹口气。“王家皆是忠义之人，王将军一定会以你为傲，正如你以他为傲一样。”
十四岁的少年郎，在得知自己唯一亲人离世后，除了在青苍帝面前痛哭流涕外，终于又一次放声大哭。
正月初四，学子们结束假期回到国子监。
裴长简晃晃悠悠走到人群中，遗憾道：“这个月想必是没机会见到赵兄和段兄精妙的射术了。”
赵云同和段时晏对视一眼，忙道：“裴兄请坐。青苍能者比比皆是，我二人不过是雕虫小技。再者，我们既然同在国子监，总会有机会的。”
“也是。”裴长简点点头，注意到他们手中的握着的紫色石头，好奇道：“这是什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从郡主府回来，她给了我们很多东西，这块石头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只是觉得摸起来似乎有些温暖，想着用来暖手也不错。”
姚以钦低声道：“我们就这样过去？”
“成之最近沉迷道术，听闻清平和云雾先生来自一个地方，所以想向他打听打听。”郑少虞总结道：“合情合理。”
“对吧，你看！”崔成之得意极了：“我们总要想办法去了解云雾的来历，才能展开下一步吧。这件事还非得我来做不可。”
几人正准备去国子学，就看到赵云同和段时晏朝这边走来。
“这是阿弥给你们准备的茶点。鹤拓派人参加大朝会，顺便送来一些家乡的食材，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所以就都准备了一些。”
“替我们多谢郡主。”众人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也没有客气。“我们要去国子学，一起吗？”
他们来到国子监之后，一直小心谨慎不敢四处闲逛，今日正好有机会就答应了。
柳清平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乡物产，微微一笑。“五棱，两头如箭镞，这是紫石英。”他交还给赵云同，解释道：“我们经常用它来煮水，暖而无毒且携带方便。长安城的春日比起鹤拓怕是多了几分寒冷，这份礼物很是实用。”
大家恍然大悟。
“原来柳兄是岭南人。”赵云同笑着和他攀谈起来：“郡主很喜爱此地，她一直遗憾不能亲自一去，只好到处打听岭南的消息，到处搜罗岭南的特产。”
“从鹤拓到长安，我们在西南一带停留了几日。两地虽说相邻不远，可是听闻风俗习惯仍有极大的不同。”段时晏加入进来：“岭南较为偏僻，我们急着赶路也没有机会。之后一定要去看看。”
柳清平听他的话不似作假，心中有几分欢喜。转而又想起自己许久未回去，又感到了一丝伤感。“其实我本就是万年县人，因为阿耶调任，在岭南生活了十几年，早就成为我真正的家乡了。岭南有独特的地形，被外人视为化外之地，却也因此造就了它的独特之处，在那里我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柳兄所言，在下深以为然。”赵云同曾经在苍山行医，整日奔波，在外人看来或许很艰苦，但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反而是一种享受。每天都用救人填满自己的生活，没有机会去考虑世俗的烦恼，还能精进医术，实在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日子。
萧景安等人正愁不知如何开口，看着他们提起岭南，自然而然询问起云雾的事情。
“云雾？我有所耳闻，不过我也是在长安才知道他的名字。”柳清平并没有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我在岭南的时候偶然知道苏罗村，却从未听过云雾。或许是我离开岭南太久了。而且，云雾先生精通道术，应该是潜心修行多年。偏僻的岭南能出现一位这样的名士，想想我也是与有荣焉。”
“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非也。既是有真本事，自然不是一蹴而就。司马先生少时笃学好道，师从著名道士，不也是在嵩山潜心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言语间颇为推崇这位云雾道士，却是引得郑少虞等人极为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清平就会对未曾谋面的人如此夸赞？”
“生活在岭南的时候，几乎是我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没有太多的学业需要完成，还有年纪相仿的朋友在身边，整日游荡在山水间，实在是快乐不已。”
萧景安迎合道：“听着的确很让人怀念。”
柳清平回忆起自己的曾经，怀念道：“初到岭南时我很难适应当地的生活，多亏了一位朋友的帮助，我才能适应。尤其是在我感到悲伤的时候，他会带我去看一看当地的美景，还会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我。如果没有他，那段日子一定会很黑暗。”
众人此前一直没听他说起往昔，所以很感兴趣问道：“那你来到长安之后，应该还和他有来往吧？”
“……他身体不好，没有度过寒冷的冬日。”柳清平低落道：“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医师说岭南的气候适宜休养，所以家人就把他送来了。我就是从他口中才知道长寿村的存在。”
“这……”众人一时语塞，想要说几句话去安慰他又不知从何开口。还是柳清平先开口缓和气氛：“你们不用想着安慰我，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年我早就痛哭了一番，把自己的悲伤和痛苦全都随着泪水一起落到了他的坟茔前，我主动向你们提起他的故事就意味着接受了他的离去。我们曾经约定要一起看看繁华的长安，所以我带着他留下的手绳来到了这里。”
“你一直记得你们之间的约定，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本来是为了探听云雾的消息，结果没想到意外得知了柳清平的往事。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实在令人苦恼。
“好了，我们都要向前看。”柳清平略带歉意：“成之，对不住啊。关于云雾先生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了解，没办法帮到你了。”
“这有什么关系，我本来也是想试着问一问。你这边没消息，不是还有阿璟在呢。几位王爷最近常宿宫中，时不时就和云雾先生探讨一番，我去求一求他们，帮我引荐引荐，直接一步登天。”
“我想云雾先生应该是一位值得相交之人。”柳清平说完之后，起身准备离开。“博士留下了功课要去完成，我可不愿意上元节待在家中看着你们外出游玩。”
众人了然一笑，都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