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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148章 天下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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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草原，龙庭旧址。
深秋的寒风卷过无垠的金色草海，掀起层层波浪，发出如同叹息般的呜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将天地压得一片苍茫。空气中弥漫着枯草的干燥气息、泥土的腥气、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余烬。曾经象征着瀚海王权的巨大狼头金帐，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焦黑的残骸和扭曲的骨架，如同巨兽的尸骸，凄凉地匍匐在荒原之上。
此刻，在这片象征着征服与毁灭的废墟前，一座崭新的、由巨大原木和青石垒砌而成的高台拔地而起。高台之上，玄底金龙的靖国战旗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高台四周，肃立着身披玄铁重甲、手持长戈的北斗军“七杀营”精锐，眼神锐利如鹰，杀气凛然。更远处，是如同黑色潮水般肃立的凉国铁骑、北斗军各部、以及刚刚归降、脸上带着敬畏与茫然的瀚海各部首领（龙套）。
风声呜咽，万马齐喑。肃杀与苍凉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昭立于高台之巅。
她未着龙袍冕服，只一身玄色金线绣云龙纹的贴身战甲。甲叶在阴沉的天空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肩吞、护心镜上盘踞的龙纹，在寒风中更显狰狞威严。墨发高束，未戴冠冕，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银色面甲，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寒星、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眸。她手中紧握“血魄”剑，剑尖斜指大地，暗红的血纹在剑脊上无声流淌。胸口的血玉符咒，隔着冰冷的甲胄，传来一阵阵温润却持续的悸动，如同沉睡巨龙的脉搏。
在她身后，拓跋烈、赵虎、林墨、谢瑶等将领按刀肃立，如同磐石。拓跋烈豹眼中燃烧着胜利的火焰，赵虎脸色沉凝如铁，林墨眼神锐利如鹰隼，谢瑶则手持一卷明黄诏书，神色肃穆。
“吉时已到——！”司礼官（龙套）洪亮的声音穿透寒风，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
秦昭缓缓抬起手。动作沉稳而缓慢，却带着一种斩断乾坤的力量。她摘下脸上的银色面甲。
寒风瞬间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未施粉黛、却带着风霜与威严的脸庞。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肃立的千军万马，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眼神复杂的瀚海部族首领，最后投向南方那片被铅云笼罩的、遥远的天空。胸口的血玉符咒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
“瀚海国主骨咄禄！”秦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穿透寒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穷兵黩武！勾结妖邪！祸乱北疆！荼毒生灵！其罪——罄竹难书！其恶——天地不容！”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火与不容置疑的审判：
“今！朕！代天行罚！率王师！荡平妖氛！擒其首恶！灭其国祚！”
“自即日起！瀚海国除名！其地！其民！尽归大靖！”
“于此！设‘北庭都护府’！统辖漠北草原！镇守边疆！抚绥诸部！永绝边患！”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炸响！
台下，北斗军与凉国铁骑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陛下万岁！大靖万岁！”
“天佑大靖！一统山河！”
声浪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草原！震得枯草伏地！震得铅云翻滚！那些归降的瀚海首领，无不浑身剧颤，将头埋得更低，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秦昭缓缓抬手。声浪瞬间平息。死寂重新笼罩草原，唯有风声呜咽。
“谢瑶！”
“臣在！”
“宣诏！”
谢瑶一步踏出，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诏书。诏书以金线绣边，在阴沉的天光下流淌着尊贵的光泽。她的声音清越而庄重，如同玉磬敲击，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八荒。今赖将士用命，天威所至，荡平瀚海，廓清北疆。”
“自即日起，漠北草原，万里疆域，尽归王化！设北庭都护府，治所龙庭！授拓跋烈为北庭都护！总揽军政！赵虎副之！率北斗军‘贪狼’、‘破军’、‘七杀’三营，凉国铁骑三万，常驻都护府！镇守边陲！绥靖地方！”
“凡草原诸部，无论大小，皆为大靖子民！一视同仁！永享太平！”
“废黜苛政！减免赋税！鼓励互市！通婚往来！永结盟好！”
“此乃……开万世太平之基！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宣读完毕！死寂！绝对的死寂！
随即——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庭都护府！万岁！”
“大靖！万岁！”
更加狂热的声浪轰然爆发！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士兵们挥舞着兵器！战马人立而起！长啸嘶鸣！声浪震天动地！直冲云霄！连那低垂的铅云，仿佛都被这浩荡的声威所撼动，裂开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天授的利剑，刺破云层，精准地洒落在高台之上！将秦昭玄色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辉之中！
秦昭缓缓抬起手中的血魄剑！剑锋直指苍穹！金色的阳光在剑身上流淌，与暗红的血纹交相辉映，散发出煌煌天威！
“大靖疆土！”
“东至沧海！”
“西抵流沙！”
“南达瘴林！”
“北及草原！”
“此乃——”
“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响！在广袤的草原上疯狂回荡！声浪所及之处，枯草伏地，万马齐喑！天地为之色变！历史在这一刻，被浓墨重彩地刻下新的篇章！
京城，朱雀大街。
初冬的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然而，整座京城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炉，彻底沸腾了！
“捷报！捷报！漠北大捷！瀚海国灭！天下一统！”
“陛下万岁！大靖万岁！”
“天下一统！万世太平！”
报捷的快马如同旋风般冲过街道！驿卒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如同点燃了引信！瞬间引爆了全城的狂热！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人人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他们挥舞着手臂，跳跃着，欢呼着！泪水混合着笑容，肆意流淌！
“赢了！真的赢了！”
“瀚海国灭了！草原是我们的了！”
“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
“天下一统！再也不用打仗了！”
小贩们丢下了摊子！伙计们冲出了店铺！书生们抛开了书本！孩童们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挥舞着小小的木剑，兴奋地尖叫！整个朱雀大街，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笑声、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欲聋的洪流！冲散了冬日的严寒！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热血！
“快看！皇榜！皇榜贴出来了！”有人指着皇城方向嘶声大喊！
巨大的明黄皇榜，被张贴在朱雀门外的告示墙上！上面用朱砂大字清晰地书写着漠北大捷、瀚海覆灭、北庭都护府设立、天下一统的诏书内容！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皇榜！识字的大声诵读！不识字的焦急询问！每念出一句，便引来一阵更加狂热的欢呼！
“开元女帝！摄政王辅！天下一统！五谷丰登！”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那首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的乡谣！
“开元女帝！摄政王辅！天下一统！五谷丰登！”
“开元女帝！摄政王辅！天下一统！五谷丰登！”
歌声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从朱雀大街，到玄武门，到东市西市，到每一条深巷！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发自肺腑的狂喜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
皇城，承天门城楼。
寒风凛冽，卷动着城楼上玄底金龙的旗帜，发出猎猎的声响。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将皇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然而，城楼下那震耳欲聋、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浪，却如同实质般冲击着古老的城墙，传递着无与伦比的生机与力量。
萧战端坐于特设的紫檀轮椅中。他依旧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音符——那震天的欢呼，那狂热的歌唱，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盼。
福伯垂手侍立在他身后，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颤抖：“世子……世子您听到了吗？赢了！陛下赢了！瀚海灭了！天下一统了！咱们大靖……大靖……”
萧战灰翳的眼睑下，嘴角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清晰地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温润平和，如同冰雪消融后的第一缕春风，带着洞悉一切的欣慰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他摸索着，极其精准地、轻轻覆在轮椅扶手上那方温润的祖陵玉玺之上。玉玺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光芒，与远方那穿透云层、洒落在漠北草原上的金色阳光，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梦呓，却清晰地穿透了城楼下的喧嚣，“是……太平……的声音……”
他微微仰起头，灰翳的眼睑“望”向北方那片被铅云笼罩的天空。尽管无法视物，但他仿佛能“看”到——那广袤无垠的金色草原上，玄色的战旗迎风招展！那高台之上，玄甲金纹的身影如同定鼎乾坤的神祇！那震天的欢呼！那沸腾的热血！那……一个崭新帝国的诞生！
胸口的血玉符咒，隔着衣料，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不再是警示的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暖流般的共鸣。仿佛在回应着千里之外，另一枚符咒的呼唤。
“琬卿……”他无声地低语，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顽皮的孩子，终于挣脱了铅云的束缚，穿过城楼的飞檐斗拱，精准地洒落在他苍白而平静的脸上。阳光落在他灰翳的眼睑上，落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落在他覆在玉玺上的、冰凉却稳定的指尖。
那抹微笑，在金色的光晕中，如同永恒凝固的画卷。
天下归一。
山河永固。
而她，即将归来。
一缕不易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灼热感，从血玉符咒深处传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一丝涟漪。萧战覆在玉玺上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灰翳的眼睑下，那永恒黑暗的深处，仿佛有星辰流转的光芒，一闪而逝。
宿命的车轮，在抵达巅峰的这一刻，似乎……又悄然转动了新的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