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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南北夹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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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眼队员毒发身亡的尸体被无声地抬了下去，厅内弥漫的血腥味与那特殊的龙涎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吴琬卿（楚清歌）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焰。苏若雪！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她心头最深处。杀人灭口，竟杀到了她最锋利的暗刃之上！其狠毒与猖狂，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将军！”陈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枭’队长他……”
“厚葬！抚恤加倍！”吴琬卿的声音如同冰河炸裂，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传令‘夜枭’！不计代价！追查所有与京城苏府、高德胜有关联的北疆暗线！凡有可疑，宁杀错，勿放过！线索断了，就给我顺着死人的骨头往上挖！挖到京城！挖进皇宫！本帅要苏若雪这条毒蛇，付出百倍代价！”
“是！”陈锋眼中杀机爆射，重重抱拳。
“吴帅！”慕容野踏前一步，虬髯戟张的脸上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暴怒，那道刀疤因激动而扭曲，“此等毒妇，人神共愤！凉国虽小，亦不容此等卑劣行径！本王即刻修书王兄，禀明一切！凉国十万铁骑，必为将军先锋，踏破夜北王庭！更要那苏若雪，血债血偿！” 他此刻对吴琬卿的信任与敬佩，已因共同的敌人和那惨死的鹰眼队员，攀升到了顶点。
“左贤王高义！”吴琬卿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苏若雪的毒计如同跗骨之蛆，但眼前破局的唯一生路，依旧是南北夹击，彻底打垮夜北！只有掌握足够的力量，才能碾碎一切阴谋！
她走到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玄色大氅在身后划出凌厉的弧线。指尖重重地点在代表夜北王庭的狰狞狼头标记上，声音恢复了统帅的冷硬与决断：
“呼延灼内忧外患，已是强弩之末！然困兽犹斗，不可轻视！其主力精锐，大半集结于王庭附近，依托坚城与熟悉地形，负隅顽抗。若我联军强攻王庭，纵有‘镇岳’之威，亦难免伤亡惨重，且旷日持久，易生变故！”
她的指尖猛地西移，划过辽阔的草原，精准地落在一片标注着“右翼诸部”的区域：
“而其右翼诸部——乌苏、黑水、风狼三部！经我‘鹰眼’前期联络，早已离心离德！更兼白灾损失惨重，王庭非但不赈，反强征其青壮、牛羊充作军资！三部首领，怨气冲天，部民更是人心惶惶！此三部，名义上仍听王庭号令，实则已成呼延灼背上之芒刺，腹中之痈疽！”
吴琬卿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慕容野和厅内众人，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自信与杀伐：
“故，本帅之计——声东击西，围点打援，聚歼其右翼！”
“声东击西？”慕容野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吴琬卿的手指猛地戳向王庭方向，“左贤王！凉国铁骑，按约定日期，大张旗鼓，自西线玉门关出击！摆出直扑王庭、擒贼擒王之态！声势越大越好！务必让呼延灼相信，凉国主力，意在掏他心窝！”
她随即手指回移，重重敲在右翼三部的位置：“与此同时，我楚家军主力，偃旗息鼓，借雁门关与镇远关之间山道掩护，星夜疾驰，秘密潜行至右翼三部侧后！待凉国铁骑吸引王庭主力注意，呼延灼必急令其右翼诸部火速驰援王庭！”
吴琬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手指在右翼三部通往王庭的必经之路上，狠狠划了一个包围圈：
“届时，其右翼三部精锐尽出，脱离本部草场，行军仓促，阵型散乱！我军以逸待劳，伏兵于其必经险隘——野狼谷！待其半渡，伏兵尽出！‘镇岳’砲封谷断后！铁骑冲阵！步卒围杀！务求一战，尽灭其右翼主力！”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般的铿锵：“此三部精锐一灭，呼延灼右臂尽断！其王庭门户洞开，西有凉国铁骑猛攻，东有我楚家军合围！其内部离心部落，见大势已去，必望风归降或倒戈相向！夜北王庭，指日可破！”
清晰的战略，如同拨云见日！环环相扣，杀机毕露！充分利用了夜北的内部分裂、凉国的机动威慑和楚家军新式武器的毁灭力量！
慕容野听得热血沸腾，猛击桌案：“好计！妙计！吴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本王心服口服！我凉国铁骑，必倾尽全力，于西线猛攻，牵制呼延灼主力！保管让他无暇他顾，乖乖把右翼那几头肥羊，送到将军的砧板上来！” 他眼中燃烧着对胜利和复仇的渴望。
“王爷豪气！”吴琬卿抱拳，“然此计关键，在于时间！在于隐秘！” 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凝重，“我军秘密潜行，必须瞒天过海！凉国在西线的攻势，必须雷霆万钧，逼真无比！更要严防……消息泄露！”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虚空，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钉死那个躲在京城的毒妇！
“吴帅放心！”慕容野拍着胸脯，锁子甲哗哗作响，“本王亲自坐镇西线！凉国儿郎，必打出灭国之势！让呼延灼那老小子，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在防备西边！” 他随即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至于盟约日期与出兵路线……本王给王兄的密信中，会特意‘提及’我军主力将‘虚攻’其左翼薄弱处，吸引王庭分兵……想必，那毒妇的爪子，很乐意把这个‘好消息’，送给她的夜北‘盟友’吧？”
以假情报诱敌！慕容野并非莽夫，此刻的配合堪称精妙！
吴琬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王爷深谋！如此，双管齐下，呼延灼必入彀中！”
“末将愿为先锋！”陈锋踏前一步，眼中战意熊熊。
“末将请命，率部奔袭野狼谷！”周振也激动地抱拳。
众将纷纷请战，厅内气氛瞬间被点燃！
“好！”吴琬卿环视众将，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各部依令行事！陈锋，率‘鹰眼’残余精锐，配合‘夜枭’，全力监控所有通往京城及夜北的隐秘通道！凡可疑信鸽、行商、流民，一律扣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绝不能让苏若雪的毒爪，再伸进北疆一步！”
“周振！雁门关防务交予副将！你亲率本部最精锐的五千轻骑，一人双马，多备干粮火种！今夜子时，自关西密道悄然出关！昼伏夜行，绕行戈壁边缘，务必在十日内，秘密抵达野狼谷以西百里外的‘秃鹫岭’潜伏待命！沿途遇小股夜北游骑，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其余各部，由本帅亲自统领，三日后，借山道掩护，分批秘密向野狼谷方向运动！沿途遮蔽烟火，马蹄裹布！违令暴露行踪者——斩！”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清晰、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此战，关乎国运！关乎我楚家军数万兄弟的身家性命！更关乎能否一举铲除夜北大患，震慑四方！”吴琬卿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厅内回荡，“望诸君，同心戮力，奋勇杀敌！待凯旋之日，本帅亲自为尔等……请功！”
“誓死追随将军！踏破王庭！灭此朝食！” 众将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慕容野也被这冲天的战意感染，抱拳道：“吴帅！凉国儿郎，必不负所托！待野狼谷捷报传来，本王定在呼延灼的金帐内，与将军痛饮庆功酒！”
“一言为定！”吴琬卿伸出手。
两只手，一只白皙修长却布满薄茧与旧伤，一只粗壮有力布满刀疤，在空中重重一握！代表着两个国家、两支铁军，在血与火的威胁下，结成的钢铁同盟！
***
夜幕如墨，笼罩着雁门关。白日里的喧嚣与杀伐之气沉淀下来，唯有关墙上巡逻士兵火把的微光，如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将军府内室，灯火如豆。浓重的药味弥漫。老张头佝偻着背，布满老人斑的手异常稳定地解开吴琬卿肩头的绷带。狰狞的刀疤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皮肉因连日奔波劳碌和方才议事时的情绪激荡而再次崩裂，暗红的血痂混合着淡黄色的组织液，触目惊心。
“将军……您这伤……”老张头浑浊的老眼扫过伤口，又瞥了一眼吴琬卿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眉宇间深藏的疲惫，声音沙哑低沉，“再这么耗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明日大军开拔，路途颠簸……”
“无妨。”吴琬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依旧斩钉截铁。她甚至没有看那伤口，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投向沉沉的夜色，仿佛在穿透黑暗，监视着千里之外的毒蛇。“药。”
老张头不再多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里面并非寻常的金疮药。他取出一个更小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深紫色、散发着奇异苦涩与辛辣混合气味的粘稠药膏。他用一根扁平的玉片，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吴琬卿崩裂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皮肉的瞬间，一股如同万蚁噬咬般的剧痛猛地传来！吴琬卿的身体难以抑制地绷紧，额角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牙关紧咬，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这药，是虎狼之药！能强行激发元气，压制痛楚，代价便是透支生命本源！
老张头的手依旧稳定，眼神却复杂难明。他看着吴琬卿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胛，看着她紧抿的唇角和苍白的侧脸，那属于女子的纤细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倔强。他浑浊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悲悯的情绪，一闪而逝。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重新包扎好伤口。
剧痛过后，一股奇异的暖流伴随着麻木感在伤口处蔓延开，暂时压下了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也让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吴琬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鬓角散落的发丝。
“有劳张老。”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老张头默默收拾好药匣，浑浊的目光落在吴琬卿手边案几上那封刚刚写完、墨迹未干的密信上。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但老张头知道，这是给萧战的。内容，必然是告知南北夹击计划，更会详述苏若雪毒杀鹰眼、嫁祸挑拨的恶行，以及……请求京城方面的策应与对苏若雪的钳制！
他佝偻着背，如同来时一样，无声地退了出去，融入门外的阴影里。
室内只剩下吴琬卿一人。她拿起那封密信，指尖拂过冰冷的信纸。灯光下，她的侧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孤峭而沉重。与萧战之间那种复杂而微妙的联系，此刻成了她对抗京城毒妇唯一能借用的力量。
“萧战……苏若雪……” 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冰焰翻腾。一个在明处执棋，一个在暗处放毒。这盘棋，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她将密信仔细封好，唤来最信任的亲兵：“即刻动身！八百里加急！亲手交予萧战大人！若有闪失……”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是！属下誓死送达！”亲兵将密信贴身藏好，转身没入夜色。
处理完这一切，吴琬卿才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疲惫袭来。她走到榻边，和衣躺下。冰冷的铠甲硌着身体，肩头的伤口在药力过后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卸甲。大战在即，危机四伏，苏若雪的毒牙随时可能再次咬下。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野狼谷预设的战场，闪过呼啸的“镇岳”砲弹，闪过挥舞着“狼牙棒”浴血搏杀的士兵，闪过慕容野狂野的冲锋，更闪过……那支毒杀鹰眼队员的乌黑短矢，以及苏若雪那张隐藏在宫闱阴影中、怨毒冷笑的脸。
“来吧……”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苏若雪……呼延灼……你们一起上！看看到底是谁……先粉身碎骨！”
夜色更深沉。雁门关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默默积蓄着足以撕裂天穹的力量。无形的风暴，正以这座雄关为中心，向着辽阔的草原和遥远的京城，疯狂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