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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以身为饵 ...


  •   凉国中军大营,王帐。

      巨大的牛皮帐幕隔绝了关外刺骨的寒风,却隔不断空气中弥漫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膻腥、皮革、劣质香料与原始野性的压迫感。巨大的青铜兽首灯架上,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帐内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层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如同粘稠油脂般的阴冷与贪婪。

      王帐中央,铺着整张雪白熊皮的巨大王座上,凉王拓跋雄端坐其上。他身披玄色狼头大氅,内衬金线绣边的皮甲,粗犷的脸上布满风霜刻下的沟壑,虬髯戟张,如同钢针。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倒映着帐下那道单薄如纸、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身影。那眼神深处,翻滚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贪婪、算计与一丝……如同饿狼盯上垂死猎物般的残忍。

      帐下两侧,肃立着十数名凉国核心将领与部落首领。他们或身着精铁鳞甲,或披着厚重的皮裘,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眼神如同草原上的秃鹫,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轻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张力。

      萧战静静地站在王帐中央。

      他身着一件半旧的、洗得发白的素锦长袍,外罩一件略显宽大的玄色貂裘,却依旧无法掩盖那具身躯的瘦削与单薄。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在跳跃的烛火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双颊深深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如同两口枯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唇干裂发紫,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杂音,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挺直着脊背,如同风中残竹,却带着一种不容折辱的孤峭与……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决绝。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身披玄甲、面覆铁面的鹰眼死士,如同沉默的磐石,眼神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存在,是吴琬琬卿最后的坚持,也是萧战此刻唯一的依仗。

      “萧世子……”拓跋雄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萧战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扫过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扫过他强撑着的、却依旧摇摇欲坠的身形,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只是……世子这身子骨……怕是经不起这关外的风沙吧?何必……亲自前来?让吴将军……代劳便是。”

      帐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充满恶意的低笑。

      萧战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淬火的星辰,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足以穿透一切虚妄的锐利光芒。他迎向拓跋雄那充满压迫的目光,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拉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凉王……说笑了。镇北王府……与凉国的盟约……事关重大。非萧战……亲至……不足以……显诚意。”

      他微微一顿,胸腔剧烈起伏,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呛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口带着泡沫的淡粉色血沫,猛地涌上喉头!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咽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更加惨白如鬼!

      “世子!”身后的鹰眼死士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

      萧战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阻止了死士的动作!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死死锁定拓跋雄,声音带着一丝撕裂般的沙哑,却更加清晰:“凉王……所求……无非……利字当头。我……今日……便给凉王……一个……无法拒绝的……‘利’!”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瘦削得如同枯枝,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指尖,颤抖着,探入怀中。动作缓慢而艰难,仿佛每一次移动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那只手上!充满了好奇、贪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终于!他从怀中,极其郑重地……取出了一个用明黄锦缎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锦缎之上,沾染着几点早已干涸发黑、如同梅花般的……血迹!

      胸口的血玉符咒,在这一刻,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灼热悸动!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在共鸣!

      萧战的手指,因那灼热而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极其缓慢地、一层一层地……解开了锦缎!

      当最后一层锦缎被揭开!

      一张残破的、边缘焦黑卷曲的、布满了炭笔划痕和暗褐色污渍的……星象图残页!赫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残页之上!星辰轨迹!山川脉络!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流淌!旋转!而在那核心区域!一颗被浓稠血渍点染、散发着妖异红光的星辰!如同帝王般傲然矗立!旁边!那行用古老篆体、同样被血污浸染的“镇北王氏,实为炎汉遗脉!玉玺……藏于龙城祖陵!”的小字!在烛火下!清晰可见!刺目惊心!

      嗡——!!!

      一股无形的、庞大浩瀚、带着古老沧桑与无上威严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龙!猛地从星象图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帐!烛火疯狂摇曳!帐幕无风自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帝王威压般的沉重气息!

      “嘶——!”

      帐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凉国将领和部落首领,包括拓跋雄在内,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骇然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如同饿狼见到血食般的贪婪光芒!

      炎汉玉玺?!传说中承载天命、象征正统的……传国玉玺?!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龙城祖陵?!

      巨大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理智!

      “这……这是……”拓跋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鹰隼般的眼眸死死锁定在星象图上,如同被磁石吸引!再也无法移开半分!

      “此乃……开启龙城祖陵……寻找……炎汉玉玺的……唯一线索!”萧战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拓跋雄的心上!他强忍着剧烈的眩晕和胸腔的剧痛,目光如刀,直视拓跋雄,“凉王……雄踞漠北!志在天下!此物……当为……天命所归之……象征!”

      他微微一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然!此物……亦是……我萧氏一族……世代守护之秘!亦是……招致灭门之祸的……根源!”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那些贪婪的面孔,最后落回拓跋雄脸上:“凉王!我……以此物为凭!与凉国……立约!”

      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体因虚弱而剧烈摇晃!却依旧挺直如枪!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王帐:

      “其一!凉国即刻发兵!助我北斗军!击溃南楚项燕!解雁门关之围!”
      “其二!凉国需助我……诛杀国贼魏贤!夺回京城!复我大燹江山!”
      “其三!事成之后!我……以镇北王世子之名!割让……阴山以北!黑水河以西!三座边城!予凉国!作为……酬谢!”

      “三座边城?!”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凉国大将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阴山以北!黑水河以西?!那可是……水草丰美之地!”另一名部落首领呼吸粗重!

      拓跋雄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三座边城!加上……那足以号令天下的炎汉玉玺!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巨大诱惑!足以让他凉国……一跃成为北疆霸主!甚至……逐鹿中原!

      然而!他毕竟是枭雄!瞬间的狂喜之后,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与算计!他缓缓坐回王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质疑:“萧世子……好大的手笔!只是……空口无凭!本王……如何信你?又如何……确保……你事后……不会反悔?”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萧战苍白如纸的脸,扫过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况且……世子这身子……怕是……撑不到……复国之日吧?”

      帐内瞬间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萧战艰难压抑的喘息声。

      萧战的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淡粉色的血沫再次涌上嘴角!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咽下!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与……一丝早已预料到的了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拓跋雄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那平静之下,是早已燃烧殆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凉王……要的……是保证?”萧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好!我……给你……保证!”

      他猛地抬手!指向自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

      “我!萧战!镇北王世子!萧氏嫡脉!炎汉遗血!今日……便留在此处!为质——!!!”

      “世子——!!!”身后的鹰眼死士失声惊呼!目眦欲裂!

      萧战猛地抬手!阻止了死士的呼喊!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拓跋雄,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头:“我以……萧氏先祖之魂!以……炎汉血脉之名!起誓!若凉王……践约!助我复国!则……三城之地!拱手奉上!星象图……亦归凉王所有!若违此誓……人神共诛!魂飞魄散!”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力量:“若我……身死……此图……亦随我……同葬!凉王……将……一无所获!”

      “至于……凉王所忧……”萧战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我萧战……虽病入膏肓!然……只要……一口气在!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便是……这星象图……唯一的钥匙!凉王……若想……强取豪夺……大可……试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拓跋雄的头顶!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凉国将领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摇摇欲坠、却如同孤峰般挺立的年轻世子!看着他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拓跋雄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更多的……是忌惮!是贪婪!是……一种被彻底拿捏住的憋屈!

      钥匙!唯一的钥匙!他毫不怀疑萧战的话!这星象图……绝非寻常之物!那股浩瀚的气息……做不得假!若萧战真的死了……或者……图被毁……那他……将彻底失去得到玉玺的机会!那三座边城……也将化为泡影!

      巨大的诱惑与巨大的风险!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

      良久!拓跋雄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与决断!

      “好!萧世子!够胆魄!够痛快!”拓跋雄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帐幕簌簌作响,“本王……应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目光扫过帐内诸将:“传本王令!”

      “左贤王慕容野!”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阴鸷的将领踏前一步。
      “着你即刻点齐本部三万铁骑!星夜驰援雁门关!助北斗军……击溃南楚项燕!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慕容野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右贤王赫连勃勃!”
      “末将在!”另一名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将领应道。
      “着你率本部两万精兵!陈兵黑水河畔!威慑夜北乌力罕!若其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赫连勃勃狞笑一声。

      拓跋雄的目光最后落回萧战身上,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掌控:“至于世子……便安心在本王营中……休养!待……捷报传来!本王……亲自……送世子……回京复国!”

      他微微一顿,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只是……在尘埃落定之前……世子……还是……莫要离开本王视线为好!来人!”

      “在!”帐外涌入数名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的凉国武士!
      “请世子……移驾‘金狼帐’!好生……伺候!若有怠慢……提头来见!”
      “是!”武士齐声应诺,如同铁塔般围向萧战!

      “世子!”鹰眼死士厉声嘶吼!手按刀柄!眼中杀机爆闪!

      萧战缓缓抬手。他的身体因虚弱而微微摇晃,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然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得如同深潭,倒映着拓跋雄那张充满野心的脸,也倒映着帐外那片被风雪笼罩的、通往雁门关的方向。

      “无妨。”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凉王……盛情难却。萧战……恭敬不如从命。”

      他不再看任何人,缓缓转身。玄色的貂裘在烛火下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帐外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之上,踏在……那早已注定的、燃烧生命的祭坛之上!

      两名鹰眼死士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强忍着滔天的怒火与悲愤,如同沉默的影子,紧随其后!他们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之上!如同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恭送世子!”拓跋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掌控。

      萧战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在数名凉国武士的“簇拥”下,缓缓消失在王帐门口那跳跃的烛光与浓重的阴影交界处。

      风雪更急。如同呜咽的悲歌。
      雁门关外,十里坡。

      寒风卷着雪沫,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抽打在吴琬琬卿玄色的披风上,猎猎作响。她勒马立于坡顶,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玄铁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盯着凉国大营的方向。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一阵阵剧烈而灼热的悸动!那悸动中,带着萧战微弱却执着的生命气息,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与决绝!

      “将军!”林墨策马奔至坡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凉营……有动静了!左贤王慕容野……率三万铁骑!已拔营起寨!朝……朝雁门关方向而来!”

      吴琬琬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眼中寒光爆闪!

      “将军!还有!”另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声音急促,“右贤王赫连勃勃……率两万兵马!已陈兵黑水河畔!乌力罕部……已被其……牢牢盯死!”

      成了!凉国……出兵了!

      巨大的震动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胸口的血玉符咒灼热得几乎要破胸而出!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冰冷的……剧痛!

      “世子……世子呢?!”吴琬琬卿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世子……”林墨的声音瞬间低沉下去,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被……被拓跋雄……扣在营中……为……为质了!”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吴琬琬卿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她猛地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为质!他……果然……把自己……当成了……最后的筹码!当成了……诱饵!

      “将军!我们……我们杀进去!救出世子!”陈锋双目赤红,嘶声怒吼!手中长刀嗡鸣!

      “对!杀进去!救世子!”赵虎等将领群情激愤!刀枪并举!

      “不可!”林墨厉声喝止,声音带着血泪,“凉营戒备森严!重兵拱卫!强攻……无异于送死!而且……世子……世子他……是自愿留下的!他……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凉国的援兵啊将军!”

      自愿留下!用自己的命……换援兵!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吴琬琬卿的心上!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她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萧战那张苍白如纸、却带着决绝笑意的脸!闪过他咳血不止、却依旧强撑的身影!闪过他最后那句“我的分量比你重”的平静话语……

      胸口的血玉符咒!那灼热的悸动!仿佛化作了萧战无声的呼唤!化作了……他最后的嘱托!

      活下去!守住雁门!复国!报仇!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灵魂!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然而!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焚尽一切的决绝火焰!瞬间在她心底深处!轰然爆发!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波澜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死寂与……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传令!”她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全军!后撤五里!让开通道!放凉国铁骑……入关!”
      “陈锋!赵虎!”
      “末将在!”
      “着你二人!率本部精锐!紧随凉国铁骑之后!监视其一举一动!若其敢有异动……杀无赦!”
      “末将领命!”
      “林墨!”
      “末将在!”
      “传令雁门关!打开城门!放凉国援军入城!然……城防!必须……牢牢掌控在我军手中!凉国兵马……只准驻扎城外指定营地!不得携带重武器入城!违令者……斩!”
      “是!”
      “杨先生!”
      “下官在!”
      “即刻清点粮草!拨付部分……予凉国援军!不得怠慢!”
      “下官遵命!”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她口中清晰吐出!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动摇!仿佛那个被扣在敌营、生死未卜的人……与她无关!

      只有那紧握缰绳、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鲜血淋漓的手!只有那玄色披风下、微微颤抖的肩线!只有那胸口的血玉符咒!那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焚化的悸动!无声地诉说着……那深入骨髓的痛!

      她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玄色的身影在风雪中如同标枪般挺立!她的目光!如同穿透风雪、穿透营帐的利刃!死死锁定凉国大营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金狼帐”!

      萧战……
      等我!
      等我……踏平南楚!诛杀魏贤!
      等我……接你……回家!

      她猛地调转马头!玄色的披风在狂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撤——!!!”

      冰冷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风雪!也敲碎了……心中最后一丝柔软的牵绊!

      马蹄踏碎坚冰!溅起漫天雪尘!黑色的洪流如同退潮般!朝着雁门关的方向!滚滚而去!只留下漫天风雪!和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凉国大营!

      金狼帐内。萧战倚靠在铺着厚厚毛毡的软榻上。胸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艰难。他听着帐外传来的、如同闷雷般远去的马蹄声,感受着胸口血玉符咒那渐渐平息的、却依旧温热的悸动。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苍白而虚弱的……笑意。

      琬卿……
      你……懂了。
      这局棋……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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