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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凶兽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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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神君去而复返,身后却多了一个小童,一个谭清。
谢长云他们都猜到,这是神君安排来陪我们解决此间妖鬼作祟之事的仙官,于是也不多问,一个个恭敬见了礼。
见此间一切都交代好了,神君却是要走了。
我们一一恭送他离去。我望着他衣袖飘飘翩然而去的身影,心中既是不舍又是甜蜜,顿感五味杂陈。
我一回头,却见白露与姚黄都定定看着我。
姚黄眼神温和,眼里含着一片笑意,似乎在打趣我。白露的眼神却冷淡锐利,似是有话要说,但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谭请,有所避讳,终究没有做声。
谢长云连声招呼我们将那些凡人唤醒,一同离开此地,再去追那逃走的妖。
他倒是敏锐,也意识到那些阴兵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体内有妖气加持,如将那妖捉住,阴兵自然不足为虑。
于是我将神君的推断也说出来,将我们之前对沙妖的发现也一一道出。
“妖祖?”云听竹听完一脸深思:“我曾听家中长辈提及过,有一种上古凶兽,名唤蜚,传说其为牛形、白首独眼、蛇尾。所到之处水源枯竭、草木死亡,引发大旱,是掌风沙的大妖。想必就是此妖?”
“它既是妖祖,就天生对我们有相克之力,因此它但凡留下痕迹的地方,我们妖力就受了克制。”
我本身孤陋寡闻,不晓得此妖毫不稀奇。但姚黄与白露此刻也如我一般,很是惊讶地看着云听竹,可见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等妖。
谢长云在一旁解释,岷山先祖也是上古九尾白狐,家学渊源,故而晓得许多我们后来者不知道之事。此妖乃上古凶兽,数千年来都不曾现身,云听竹听说过此妖,而我们不知也是正常。
“既然是上古之妖,又可以克制我们,我们对上它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我不无忧虑道。
白露却对我讥诮一笑,道:“要怕也是我们怕,你又有何好怕的?我看神君予你满身法宝,还有仙官贴身护卫,就是混沌穷奇来了,还能伤你分毫么?”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不知何时何事就招惹了她。又觉得这话听得莫名耳熟,略想一想,这不是与我那便宜师父当日在长生宫说的一模一样么,看来他们两个怼人的功力不相上下。
我身后的谭清却不乐意了,踏出一步,很有几分威严地说:“小主慎言。莫要忘了,本将还是你们此番大比行道的评教。”
白露在他面前自然不敢造次,乖乖不做声了。
一边的飞墨很是不耐烦地揉揉眉心,道:“你们这些小娘子,忒的话多。你来!”说罢一指谢长云。
谢长云还未动作,他背后的凌云期期艾艾地挪出来了,乖乖飞到飞墨跟前。原来晓得是叫它呢。
“你去渡点仙力,在那些凡人头上点一点,将他们唤醒,速速出发。再吵下去,那老妖都跑了千里万里了!”他一副小童子模样,却老气横秋地命令凌云,看着很有几分违和。
我们只见得,平日连谢长云都爱搭不理的凌云连连点头,乖乖跑去依言在每个凡人头顶落了一点金光,将那些沉睡不醒的凡人又唤醒了。
他们幽幽转醒,也意识到自己又是一场死里逃生,都不敢再抱怨。听我们说要走,纷纷相扶着站起来准备走。
既然说要走,又要到何方去寻那蜚的踪迹呢?我们正愁没有方向,谭清自怀里掏出先前在幽冥宫追踪过奚原的那方小罗盘,将于四袍子上残留的一缕被蜚施展过妖气的沙土轻轻捻在罗盘上。那罗盘停了一会,突然疯狂转动,半晌,直直指向西南方向。
我们知道那蜚的去向了,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些凡人安稳送出去。
陈副将突然开口:“诸位法师,就劳烦你们将我等送到西南方向去吧,我军在那西南塔里城内也设了尉所,如此也不耽误你们去捉拿妖邪。”
如此倒也便利。我们对视一眼,纷纷同意。
蜚既已逃走,这片大漠虽然荒芜,却也恢复了宁静。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天地间无一丝风,一丝动静,仿佛我们来到了天地尽头。
我们往外走了几里路,竟与我们之前的骆驼队不期而遇。原来它们那日遇到蜚制造的沙山,惊恐之下便挤在一起装鹌鹑。后来那蜚的妖气被神君所破,气急败坏去使计对付我们,倒阴差阳错放过了这群骆驼。
此番两两相遇,我们自然开心,我倒觉得那群骆驼也很是开心,想必它们在这里也是很寂寞。
于是我们一一寻回自己的骆驼。只是当下我们人马损伤过半,来时浩浩荡荡的驼队,此刻冷清了许多,一大半骆驼都无人骑了。
此番是由陈副将领队。我们一路晃晃悠悠,日日被头顶烈日晒得干口舌燥,嗓子冒烟。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看到了一片昏黄的天地间,有一处土黄色的城池。
走近城楼去看,上题两个大字,塔里。
谭清拿出罗盘,定定看了一眼,对我们点点头,脸上一片冷峻之色。
我们心里都是一沉,这妖好大胆,竟然混进了城。
蜚既进了城,我们便不得不进城。
陈副将上前,与守城之人交接了一番,那守城士兵恭敬将我们迎入城内,还派了小卫为我们带路。
一进城,于四便大呼起来:“陈将军,这到了你的地盘了,你还不得先整治上一桌酒菜,慰劳慰劳我们一路的辛苦!”
陈副将一个眼风扫过去,很是威严道:“你个小贼,还要吃什么酒菜!我这大牢里也有酒菜,你去不去吃!”
于四连呼冤枉,喊陈副将莫要血口喷人。
陈副将冷哼一声,却不再理他,转头温言对谢长云道:“法师,此番虽未剿灭那些阴兵,却好歹也是找到了那妖鬼的老巢,也算是有功。就是可惜折了些人马。不知法师接下来要如何去寻那老妖呢?”
谢长云看一眼谭清,见他微微点头,便拿定主意,对陈副将道:“城内百姓众多,一一排查怕是不妥。一是易引起恐慌,二是太慢。因此我们还是得随将军去拜见此间守城的镇将,发动四处守城的士兵盘查近日城中是否有怪事发生。”
陈副将点点头,拱手对我们团团拜道:“如此,这一城百姓的身家性命,都仰赖于诸位法师了。”
我们忙道不敢,谢长云上前将他扶起。陈副将此番在生死之间走了数遭,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但身上却少了许多之前的骄矜蛮横之色,沉稳了许多。
他转身,对于老大与狐三娘道:“毕竟相识一场,又同历生死,毕竟也是缘分。诸位身份到底为何,本将军就不追究了,你们自行离去吧,只记得,日后再有害人之事,本将军定数罪并罚,一同追究。”这竟是网开一面的意思了。
于老大却不走。他此刻双目泛红,冲陈副将道:“将军有所不知,小人七个堂兄弟,折在下头三个,若就如此离去,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长辈?小人虽不才,略通堪舆风水之术,愿为将军除恶妖恶鬼效犬马之劳。”
狐三娘也一甩左边空荡荡的衣袖,道:“老娘折了一只手呢,哪里能就这般算了?拼了性命也要咬下那妖一只手来。”
他们几个,虽然对上妖鬼毫无胜算,多需要我们照应。但此番在这城内,大多数是与人打交道的事,我们也有些担心人手不足,便点头同意了。
陈副将见我们都同意,只得对他们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们就戴罪立功吧。”
说罢,转身领着我们去拜见镇将。
此间镇将名唤贾通,与陈副将平级,因陈副将是主城守将副将,隐隐有上官身边人的意思,因此还颇有面子,那镇将听说我们来了,忙忙赶来相见。
只见这贾镇将四五十岁模样,生的是黑黄枯瘦,身材矮小,活似一株灌木成精。嗓门却洪亮得很,老远就大笑着迎上来了:“子木兄啊!今日刮的是什么风,可把你吹来了!愚兄我正盼着你呢!”
说罢又看到我们,听陈副将介绍我们是程将军请来捉妖的法师,更加恭敬了,一揖到底道:“诸位法师辛苦!诸位为了我塔里近万数百姓,长途跋涉至此,末将深受感动!在此,末将谢过诸位了!”言谈之恳切,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我被这架势惊到了,心里直嘀咕,神君你素日说我爱演,你且来看看,什么叫情真意切,什么叫唱念俱佳,我那点小伎俩,在这官场老油子面前根本连提鞋都不配嘛!
陈副将却很是习惯,也热情地上前扶起贾镇将,恳切道:“镇将的一片拳拳爱民之心,多年未变。我此番回去,必要报得程将军知晓,想必将军也会十分欣慰的。”
贾镇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口中却直谦虚推辞:“不敢不敢!聊尽本分罢了,当不得子木兄谬赞!”
于是他们哈哈笑着相扶进去了,我们也在小卫的引导下跟着进了这塔里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