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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君子诺 ...

  •   眼见我们这边剑拔弩张起来,姚黄忙来打圆场:“有些事我们都不明白内情,还是不要轻信旁人言语,以免伤了姊妹情分。”

      白露闻言一声冷笑,一双淬了冰霜似的眼睛直直看向我道:“以往我看见那葫芦还是不信,还好心提醒你小心鑫珠。现下这一路走来,我又不是傻子瞎子,我莫非是看不到么?那位素来是什么性子,高傲冷淡得如万年冰山,旁人使尽解数都难得得他看一眼,亲人犯错也是严惩不贷,丝毫不留情面。许多年来也就对我那姐妹有几分好脸色,众人都以为他们必要永结同好的。如今呢,他却不惜想了那样的法子,巴巴跟来这一路,平日又是怎生待你的,我们有目共睹!你还说你没使得手段哄骗他?我那姐妹也待你不薄,你就要让她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一字字一句句,如刀剑锋利,直刺向我。我没想到,原来她对我积怨已如此深如此久了。

      我被她说得眼含热泪。我不知如何解释,又如何维护自己呢。

      一路走来,我对白露其实很有几分好感。我欣赏她胸怀宽广,又有志向,性格刚强,若不是那几次她对我态度冷淡疏远,其实我心里也是愿意拿她当同伴、当好友的。此刻被她指着鼻子一通冷硬尖刻的指责,我其实十分难过。

      姚黄见状,十分心疼,将我带进她的怀里,对白露道:“小主说话也忒过分了些!沄璃是什么性子,我们都是晓得的,她是个品性高洁的好姑娘!小主不去理清来龙去脉,不去问那人,却偏偏指着沄璃鼻子骂!敢问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没有想到素来温和顺从的姚黄竟然为了我去顶撞她的小主,心里满是感动,紧紧抱着她不语。

      是呀,既然他们认为神君做得不对,却为何一个个都指着我骂我狐媚,不去问神君呢?无非是不敢罢了,无非是因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妖罢了。

      白露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姚黄敢跳出来指责她,气的俏脸一白,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正在我们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语气掷地有声:“但凡有些本事的男子,无论旁人如何硬塞给他,他是绝不会要的,他定会去选自己想要的。又何况是那位。”原来是谭清,他正端坐着,一脸肃穆,直直看着白露道。

      白露只觉得被当众撕了脸皮一般,腾地一下站起,转身跑出去了。

      我们这边吵的这般激烈,这一桌该醒的不该醒的都醒了。我眼睁睁瞧见那贾镇将和陈副将微微动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却又一动不动,装睡去了。这两只老狐狸。

      年判官见自己随口一问,竟引得我们吵翻了天,连连道歉。

      吵成这般难看模样,这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我们便都起身告辞。

      转身离席时还听得于四在桌子下头小声问于麻子:“他们说的到底是何人?我们一路也未见得有其他人呀?”

      也是,他们一路上看到的神君都是谭清模样,自然不晓得此谭清非彼谭清,而是换了芯子。

      又听得他小声哀嚎一声,便安静了。应是被于麻子又踢了一脚。

      我走到院中,只觉得这夜风又寒冷了几分。

      我正要同姚黄一同回屋,谭清却在背后叫住我。

      我回头去看他,他示意姚黄回避,姚黄看了看我,先行回房去了。

      谭清见她走远,转头很是郑重地对我说:“沄璃,白露其实没有说错,神君待你实在非同一般,待你着实太好了,用情也太深了。你万万不可有负于他,否则。。。”说道此处,他突然停了,又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道:“你只需要记得,神君是负不得的,否则便会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喃,一出口就被夜风席卷走了。

      我有些困惑地看他,他的半张脸在屋内烛光下映得更是沉重了几分。

      不知为何,我近些时日来看谭清,只觉得他一日比一日沉重,一日比一日沉默。昔日在太行山鬼境时见他,时常挂在脸上那充满少年气的顽皮笑容,再也不见了。

      这难道与我有关么?想到此处,我心里也沉重了几分。又念及他对我一直以来的保护和维护,几分感动油然而生,于是郑重冲他点头道:“你放心吧,谭将军,我答应你,只要神君不负我,我是不会有负神君的。”

      他听得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冲我咧嘴一笑,两颗虎牙露了出来,竟又是那有几分顽皮的熟悉笑容。转身回屋时还不忘交代我:“他绝不会的。你可要记得对我的承诺。”

      我冲他笑着点点头,还在原地回味他那脱口而出却又不敢说的话是何含义,一张笑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原来是云听竹。他对我笑道:“沄璃娘子,你看,你若跟了那位,是不是很是麻烦?所有人都来教训你、指责你,要不,你还是跟了我,回岷山去吧?”

      今晚怕是所有人都疯了。我不理他,一扭头回房去了。他还在背后喊:“你莫走呀,你倒是考虑考虑呀。”

      考虑个鬼,我在他的喊声中回到我与姚黄住的屋子。她很是担忧地看着我,道:“你还好吧?”我冲她笑笑,道:“还好。”

      她沉吟了半晌,开口对我说:“你谢大哥叫我同你说,无论他人是如何看你,他都相信你,相信神君。”说罢俏皮地冲我笑笑:“他们都不晓得,我们沄璃是多好的小娘子呢。”

      我笑着笑着,眼泪模糊了眼眶。

      她叫我好好休息,说自己要出去找白露。

      白露是沮水小主,算来也是她的主子,我不好拦她,但自己也不想去找,便自个抱着枕头沉沉睡去了。

      一夜乱梦,梦里总有人在追杀我,一会是白露,一会是那蜚,一会又变成瑶光,姚黄挡在我身前,被他们杀死了,师父来救我,神君也赶来护我,却都被他们杀死了。谭清持了他的刀泣血问我为何要害死神君,然后干脆利落地一刀将我刺死了。

      我吓得一下坐起来,窗外已经大亮了。姚黄端了盆水走进来,笑道:“怎地,还做噩梦了?怎还同小孩子一样呢。来洗洗脸就好了,这水你可要省着些用,这里的水不比钱塘,可金贵着呢。”

      我依言洗了脸,又问起白露,得知她昨日从席上回来就早早回房睡下了。她倒是聪明,知道蜚在外头,再气也没有失了理智。

      于是我们依旧在主厅汇合了,我与白露很有默契地不去看对方。我们用完朝食,举目看着外头刺目的太阳,和里头贾镇将殷勤且满怀期待的脸色,我们知晓,该办事了。

      外头日头烈烈,我们坐在尉所大堂,看着堂中立着的一排小卒。

      这些都是守城门的城门郎,四个一班,一日两班,轮换着来,三日一轮,也有二十好几人了。说是小卒,却是说官职小,并非年龄小,只见他们里头,少至十几岁,长至四五十的都有。一个个日日顶着沙漠中的烈日,晒得又黑又瘦。

      此番长官问话,他们不敢怠慢,将自己这几日所见林林总总细枝末节都一一说来。先前还有些怕,但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堂上吵闹如市井一般。

      我们没有法子,只得分了三组,将他们也分了三波,持了纸笔挨个问,挨个记录。

      我与姚黄,带了飞墨、于麻子一组。飞墨是不愿意与他人一组,只能跟我,于麻子沉稳老道,便分到我们这组。我们这组是询问七个兵卒,并一个都头。

      一日听下来,我们都被这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之事绕晕了头,晚食时与其他两组一交流,大抵都是如此,听了满耳朵的家长里短,半丝有用的讯息都无。

      此地平静已久,平日少有大事发生,他们便看什么都觉得稀松平常,眼下心生疑窦,又看什么都充满可疑。倒也是人之常情。

      次日,我们又看着一堂里正,只觉得脑子又是一嗡。

      果不其然,这又是满脑子家长里短,晕晕乎乎的一天。

      当晚,我们正在用晚餐,于四先扛不住了,抱着他的头,哀号道:“我的头都要炸了。我连尉所拐角那家小寡妇有几个情夫,那几个情夫分别何时去她家都一清二楚了。”说着翻着白眼掰掰手指头,点头道:“今日应是轮到了东市卖肉的张屠户。”

      狐三娘笑骂他:“你都在听些什么!我却是知道了,这塔里城内呀,原先是一处王城呢!后来起了大风沙,竟整个埋进去了!现今也不晓得那王城埋到何处去了。”

      陈副官闻言一声嗤笑,道:“你在何处听得这胡话,只能哄哄无知小儿吧!你且去走走问问,这大漠里那家城池不说自家下头有王城呢?”

      眼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要吵闹起来,谢长云沉声道:“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那妖狡诈,兴许潜藏的好,未露出马脚,也未可知。”

      的确如此。

      正在此时,一声惊呼划破了夜里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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