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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不可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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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醒了,又没醒。”如今我无暇细说,只想快些走,不耐烦与这些部将纠缠,就要硬闯。姚黄和素素又忙来拉我。
眼见我们这边闹成一团,有个领头的部将走过来,一副一脸疲惫的样子径直对我说:“沄璃,莫要胡闹了。神君如今都那样了,你真的放得下心就此走了?”
之前拦我的部将冲他一拱手,呼道:“谭将军。”
我一脸惊异地望着他,我似乎见他有些面熟,听他唤我的语气也很是相熟的样子。只是,我却为何想不起来这个谭将军了呢?
他见我这副模样,顿时明白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着无力地挥退了那些部将,道:“你且在这里住几日,神君今日已然醒了片刻,后头就顺多了。你等他醒了,自去求他放你离去,可好?”
我不服气道:“我本是自由之身,到这里来原是来报恩的。既然我如今帮不上忙,这里的主子又要赶我,何必将我留在此处呢?”
他无奈道:“你既也说是来报恩,为何你的救命恩人要你在此地多住几日,你都不愿了?”
此话倒是在理,我也不好反驳,只得道:“那好吧。等神君醒来,我自去请辞。”
这谭将军闻言,深深地看我一眼,似乎很是失望。他点了两个部将留在此处,便转身离去了。
那两个部将一左一右把住小院门,竟将此处看守起来了。
后一步回来的谢长云看了看他们一眼,却一言不发,径直走进院子。
他一进来,便对门边的我道:“你随我进来。”
我知道此番我自行跑回来,必要面对他一番说教,认命地跟着他进了正对院门的正厅。
他叫我关上门,却没有指责或者呵斥我,反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沄璃,你身子遭受了重创,你可知为何我还要坚持将你带来?”
我回道:“知道,因为神君对我有救命之恩。”
他闻言一顿,沉声道:“神君不仅只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知晓那玄空钟是何物么?那是祖神刑天之物,即使天帝要来力破那钟,也要舍弃小半身修为去。”
他一顿,看我一眼道:“当日我们在塔里,那上古凶兽蜚见你用镇冥符灭了南枝公主,怒极将你的内丹捏破,是神君拼了半身修为,力破了那钟,又将蜚的内丹抽出来给你,以仙力弥合之,才让你不至于灰飞烟灭。”
说到此处,他一叹:“沄璃,你今日的作为十分不妥。神君是西海龙族立族以来最为出色的子弟,慧根灵根都是绝佳,年仅一千余岁就修为上神,到天庭任了神君,成为龙族话事人。你且想想看,西海龙族该有多看重他?龙后有多爱重他?神君此番丢了半身修为,神识都几乎被毁,龙后对你心里有气,有怨,你可否能理解一位母亲的心情?”
我闻言,定定望向他,问道:“龙后说神君是为了匡扶正义,救一城百姓性命,才力破玄空钟的,我师父说神君是为了鸿钧图,你却为何说是为了我?这我如何担得起?”
他不答,却反问我:“神君曾有一柄仙剑唤墨苍,威力之大,世间少有,曾伴他征战千余年,助他成就战神的赫赫威名,你可知它现在在何处?”
我摇头,我自然不知道。
他悲声道:“当日我们在塔里,神君将它留给你护身,如不是它与谭清舍命相护,你哪里能活到去灭了南枝?早就被南枝和蜚打死了。后来,神君为了替你斩杀蜚取妖丹,用本就为了护卫你伤痕累累的它去与蜚搏斗,活生生将它折断了!”
说着,他定定看向我的眼睛,沉重道:“你以为,为何姚黄要你戴帷帽?为何大家都那样看你?因为神君为了你可以连自身性命都不顾惜!现下你可明白了?你这次如不来,或真就这般走了,你不仅是天下所有仙门、道门、妖门眼中的忘恩负义,更是负心薄情、无情无义!”
我被他语气无比之重、含义无比之深的话说的连退几步,只觉得心乱如麻,眼前好似浮现出那仙台上躺着的神君一手搂着我,一手招来一个九、十岁的小童,说要他来护卫我,转眼那小童捉着我的衣角,很是担忧地看向我,指着天上的一个大罩子对我道:“你莫要以身犯险,我或可一试。”又仿佛看见谭清方才无比失望的看我那一眼,接着我看到一片霞光之中,天上倒流下一条银河,那是他倾力而出的仙力。。。
那仙力似乎直直刺向我,要将我的头劈开了,我只觉头痛欲裂,捧住脑袋蹲下身子,痛苦呻吟着,接着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等我再度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了。
我听照顾我的姚黄说,我此番晕倒凶险异常,如不是正好在龙宫之中,集天材地宝于此处,流水样来滋养我,此番怕难以过关。
说着,她哀哀垂泪起来,又追问我谢长云那日对我说了什么,让我遭此大劫。话里话外对他多有埋怨之意,我察觉到在我昏迷期间,他们必为此事已经争吵过了。
我只得去握她的手,告诉她,是我之前想起来许多前尘往事,一下受不住,才会如此,与谢大哥其实并无多大干系。
她只是不信,紧紧反握住我的手,道:“沄璃,你还记得临行前庞道长说的话么?神君待你是好,是恩重如山情深似海,但你如觉得委屈,就不要勉强自己。他们男子都以为,自己付出的多,女子就该领他们的情、听他们的话,却有几个是真正为那女子考虑的?
你也是为了匡扶正义才留在塔里城,斩杀阴兵、救了百姓,最后还杀了南枝,发现了鸿钧图,立了大功不说,自己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他们那些仙君,个个却看不到,只看到神君舍命救了你,只觉得你欠了他们仙界天大的情!”说着搂着我又哀哀哭泣起来。
我心知,姚黄是女子,又与我亲厚非常,便同我师父一样,看事情都站在我的角度,只一味维护我。
谢长云毕竟是男子,多少是站在神君角度。或许两人都无错,我却不想因为我的事令他们两个生了嫌隙,于是安慰她:“阿姊,我挺好的,此番将前事大体都想起来了,倒是因祸得福。反正总归会有这一遭的,如今发生在龙宫也好,免得我师父又要去四处寻药,将腿都跑断了。”姚黄闻言,知我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见她笑了,很是开心,这些日子总见她为我落泪,很少见她笑,我见了也很是难受。
等我被扶出门,便见到了在院中静立的谢长云与谭清。
他们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谭清见我们出来,忙迎上几步道:“听谢公子说,你都记起来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满是期待。
我胡乱点点头,道:“记起来了。”我不敢说,我大体记起来了,除了他的神君。谢长云的话铮铮在耳,神君为了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我若还想不起来他,似乎就是负心薄幸、无情无义之徒了。
谭清闻言击掌大笑,朗声道:“如此就太好了!神君自那日被你唤醒,又昏沉不醒了,你速速随我前去,再试试看吧!”
我点点头,拍拍姚黄扶着我手臂的手,就要随他们一起去。
姚黄却抓紧我不放手,紧张道:“沄璃才刚刚醒来,路都走不稳呢!你们好歹让她歇息片刻,吃点东西!实在不行,我陪她去才可。”
谭清回首道:“姚黄娘子担心得好没道理!堂堂西海龙宫,还能饿着沄璃?我自会安排妥当。只是,谢公子既已陪着去了,你就在此歇息片刻吧?”
我想起几日来吃的那一小块糕点,苦笑了下。
但我其实也不愿意姚黄跟着我去。我受过的折辱,遇见的冷眼,我反正脸皮厚,自个能担了,却不想她无辜受累。
于是我冲她笑笑,道:“阿姊,无事的,我上次去也只是将几缕气息打在那仙灵珠上罢了。你在此等我,我很快回来。”那细若游丝的法力,我实在没有脸提,只能说那是气息。
姚黄见我坚持,只得点头,眼含忧虑地目送我随他们离开。
在路上,我为之前谢长云说的话有些忧心,问谭清墨苍的下落,他瞬间沉默了,十分不愿提起的模样,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此番我们却去到了一个小些的宫殿。那宫殿虽也是白玉制成,却简洁大方,威严肃穆,门口一列列静立的部将,威势非凡。
我猜到,这便是神君的宫殿了。却没有想到这处也叫璟宸宫。想来应是东海特意将他客居的那处宫殿与他本身的宫殿同名了,取令他亲近之意。
果然,谭清告诉我,自三日前仙灵珠破了,就不需谁给神君输送仙力了,于是神君便挪回了自己的宫殿。
他轻车熟路地带我一路进去,直走到最里头,那是神君的寝殿。他此刻正安睡在那张玉台上,面容安详。旁边立着一个白发仙官,正躬身在案几上调制什么。
谭清对我道:“这是道祖座下药王仙君,得天帝请托,来为神君疗伤的。”
我们忙向这位了不得的仙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