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隧道 ...
南珠市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今早一顿狂风骤雨打得赶早高峰的人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管有伞没伞,在这丧心病狂的雨幕下谁也别想逃脱被水洗的命运。要问为什么?大概就是这该死的街道会被水淹。
这场冒昧的雨下了两小时,天气他老人家攒足了广大市民的怨气后,临近中午就很不要脸的放了晴。
雨后的柏油路面在五月中旬的烈日下迅速蒸干,空气中散发着带有热量的潮湿气味。
昆虫躲在丛林间鸣叫不停,蜻蜓轻盈的停在池塘荷面上,被从远处游来的锦鲤吐了个泡给吓跑了,得意的锦鲤刚从水面冒出个头,又被不远处开门的动静给吓缩了回去。
这是一栋别墅。左右两边贴有“喜”字的实木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他们有说有笑,三步一笑四回头的簇拥着走去院子大门。
真正要离开的是一对父女,父亲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女儿一身学生气,又圆又大的镜框压在鼻梁上,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上初高中的年纪。
男人摆手制止了别墅主人的欢送,笑得脸有些发红:“回去吧回去吧,都别送了,搞什么呢这是?有空再来,又不是很远。”
还不等别墅主人说什么,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车窗降了下来。
“我儿子来接我了,那我走了啊,你们都回去吧,有空也来我那坐坐。”
从驾驶位探出了个头,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脸颊的酒窝深深凹陷,露出一边的虎牙。他热情的打招呼道:“姑姑姑父中午好啊!姐,新婚快乐。”
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握着丈夫的手,脸上尽是温柔,她说:“谢谢啦,小林遇。”
“嗯?陆洵也来啦?”女人个子稍矮,一下就能看到副驾驶坐着的人。
被叫陆洵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微垂的目光冷冷淡淡的,长得尤其好看,唯一的缺点就是总爱将自己甩在角落犯懒,要是女人没发现他,恐怕也没人注意到。
“嗯。”陆洵微微倾身,对她淡淡笑了笑,语气轻柔地说:“新婚快乐。”
“谢谢。你送的礼物我昨天看了哦,我跟许为都很喜欢。”女人说着,抬头看了眼丈夫。
“喜欢就好。”
“那行,我们走了啊,别送了。”中年男人再次朝他们摆手。
一上车,林遇的鼻子就开始变化物种,化身狗鼻子一通乱抽,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后座的林震身上。
“爸,你是不是喝酒了?”
林震心头一惊,抓起自己的衣服使劲嗅,不敢置信的瞪着林遇:“我记得你不在狗年生。”
林遇“切”了一声并赠送了个白眼,从后视镜看着他爹说:“先不说酒味了,看你那脸红的,能藏得住事吗?”
林震连忙摸了把自己的脸,小声嘟哝:“脸红......只是因为太高兴了。唉呀——看着你表姐从那么小长到那么大,现在都嫁人了,我感慨啊——”
“你别岔开话题,”林遇正色道:“我说没说过我跟我哥今天下午的火车,中午顺道来接你,这车开到火车站就换你来开,所以让你别喝酒。”
“我也就喝了这么一点点。”
“才怪,昨晚两瓶白的一瓶红的,我都看到了。”
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在后座的小妹。
“你看。”林遇谴责地刮了林震一眼,“这叫一点点。”
“哎呀,我现在清醒的很。”
“不行,我待会给你叫代驾,你在火车站等着吧。不为你着想,为小妹的安全着想总行吧?”
林震拿这个儿子没辙,身体一靠泄气道:“行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安静坐了没一会儿,林震又将目光落到陆洵身上,“洵仔啊,你下周还会回来吧?”
陆洵看向窗外的眼眸微动,转了回来说:“嗯。”
他知道的,下周是他妈妈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简单吃个饭,买上他妈生前最爱的鸢尾花,一起去扫墓。偶尔,他们会在那里坐上一下午,单纯的发发牢骚,也算是一家团聚。
陆洵的妈妈梅予华跟林震是重组家庭,当年陆洵十岁,梅予华带着他嫁给了独自抚养四岁林遇的林震,过了一年,两人一起有了小妹林峖。
只是好景不长,在陆洵十六岁那年,梅予华因癌去世了。
从那以后,林震一人负责起三个小孩的生活,又当爹又当妈,每天忙于生计的同时还要收拾林遇这个问题儿童惹出来的烂摊子,四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满头银发,在梅予华去世后,这种变化来得更明显。
不过好在林震是个相当乐呵的假老头子,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真这么看得开,家里最困难那几年,磨难只在他的脸上和头发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却染不透他那颗过分开怀的心。
也正因为这一点,陆洵从小到大不知被他不知疲倦的拉出去见过多少亲戚,吃过多少顿饭,爬过多少座山,看过多少场电影,学过多少有用没用的技艺,美其名曰修养身心,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不怪他这么做,主要的原因还是陆洵青少年时期给人的感觉太阴沉了。
这孩子,好像笑一笑都比常人困难许多。
他不清楚陆洵十岁以前的生活,但他就是觉得,他是自己的儿子,就不忍心看着他不开心。哪怕这声“爸”他等了十六年都未曾等到。
“林叔?”
“......”
“爸!”
林震的身体猛地一震,后知后觉的从飘远了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林遇说:“你干什么喊这么大声,我又没聋。”
林遇:“喝蒙了吧你?喊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到火车站了,我们要走了。”
“哦哦,那什么,回学校好好读书,别整天光顾着玩。”林震将头一转,语气也跟着转了个弯,“洵仔,你平时工作别太累着自己啊,能做就做不能做咱就回来,林叔这不愁没工作。”
陆洵:“......”
“爸你就是纯偏心。哦,在我这就是别光顾着玩,到了我哥那就是别累着自己。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是我买话费送的。”林震坦然的一摊手。
“这个梗很老了老爸,一点都不好笑。”林峖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一脸笑呵呵地看戏,一头扎进林震有点发圆的肚子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说:“好了都别争。谁是这个家的小皇帝?我呀——所以很显然,只有我是亲生的。”
“是是是,你是小皇帝,我们三个都是服侍你的小太监。”
“滚吧你,就你是太监。”林震从后面一把将他推下车。
车门被关上,林遇和陆洵各自背了个行李包,林遇朝车内的父女俩挥手告别:“走啦,下周见。”
“快滚快滚。洵仔,平时休息多出去走走知道吗?跟同事喝喝酒吃个饭什么的也行。”
陆洵心里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没长歪着实有林震很大一份功劳,他微微点头:“嗯,知道了。”
南珠火车站的候车厅内,行人带着各色行李物品交错而过,声音熙熙囔囔,好在不是特殊节假日,偌大的候车厅不至于人满为患。
陆洵坐在铁椅上,看着手机短信页面显示的车次安排情况,不解地说:“软卧?你很困么?”
林遇:“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想着高铁能快点,一查询发现这两天的票全被订完了。那就火车吧,结果也一样,翻了大半天才找到这个有剩余,好巧不巧,剩两个铺位。”
“今天也不是特殊节日啊,怎么这么快就没票了。”林遇犯难地嘀咕:“不过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车次数字太过晦气的原因,才导致我俩有可乘之机。”
“数字?”陆洵低头再次看向那则短信,他们即将搭乘的火车车次为Z414,1号车厢。
“414?”
死一死。
呵呵......
白色轿车随着车流缓缓驶入环中高速入口,窗外的景物在顺畅的交通下快速掠过,海面如被定格般宁静,海鸥踩过海面上跃动着的点点碎光,触碰了属于它们的天外星辰。
车载音乐的旋律填满封闭的车内空间,一首煽情的流行乐唱到尾声,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便接替了下去。
“亲爱的各位听众,欢迎来到南珠午间电台。今日是五月十三号,农历四月初六,宜开业、动土、祈福,忌理发、迁居、出行......”
司机开口:“今天早上确实不适合出门啊,那一场雨,估计又有好几户人家的衣服遭殃喽。”
林震瘫在后座,揉了把肚子看向窗外:“再忌又能怎样,门都出完了。”
“南珠的市民们是否也被今早一场暴雨打乱了上班节奏,破坏了一天的心情呢?虽然今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现在天空放了晴,午后两点的太阳正是猛烈,外出的市民也要注意防晒......”
主持人温柔的音调伴随着频道滋滋的干扰声,遥远的天边又凝聚起小片乌云。
——
陆洵和林遇走进车间时,位于下铺的一个老头正吃着方便面,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朝两人局促的笑了笑。
林遇打招呼道:“下午好啊。”
老头上铺躺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他用薄衬衫盖着头脸,半截竹竿似的手臂伸到栏杆外,陆洵和林遇进来的动静不小,但他没动,不知是不是真睡着了。
也许是看林遇格外热情,老头生起了闲聊的心,他三两口吃完泡面,将碗一搁,看向对面坐着的林遇问:“你们哪里人啊?”
林遇说:“南珠。叔,您呢?”
“我是辽吉的,叫我安叔就行。”
“辽吉啊?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
老头笑道:“我来看我闺女的。她一个人嫁到这儿来,平时工作忙,已经两年没回过老家了。现在她怀孕了没在工作,我就带了点家里的特产去看她,顺便啊,找人做了几件小孩穿的衣服。”
林遇:“恭喜你啊安叔,要当外公了。”
“哈哈哈,没错。”老头嘴一咧,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层。他敛起笑容,循着记忆回味般开口:“我那丫头从小就主意多,成绩好又有个性,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企业精英,现在她也做到了。她遇到现在这个男的,结婚前我闺女说不生小孩儿,男方那边的看法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支持我闺女的。真正为人父母了才知道带孩子有多不容易啊,现在她迈出这一步,恐怕要牺牲掉很多东西。”
“您这大老远一趟,为的不单只是看望您女儿吧,是不是还想确认一下她是真心想当妈妈,还是迫于压力当的妈妈呀?”睡着的上铺突然诈尸,伸出半个头来,语气调侃地对安叔说,接着他看向对面的陆洵和林遇,挥手道:“嗨,我叫张欢。”
“嗨,我叫林遇。这是我哥,陆洵。”
陆洵简单点了个头。
老头抬头看年轻人,惊讶道:“你不是睡觉吗?我们吵醒你啦?”
“我的睡眠浅,在火车这种颠簸的环境下是睡不着的。”
老头挠了挠头笑笑:“你刚刚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谁让我只有这一个闺女呢,可不能让她在大老远受了委屈啊。”
“安叔,我觉得你跟我爸应该很聊得来。”林遇说:“尤其是在孩子这方面。我爸,恨不得将眼睛二十四小时黏在我哥身上,担心他这担心他那,这不,报大学那会,跑得老远了,也就近几年工作了回到这边来。”
陆洵:“......”
老头听着,已经能够跟远在他处的林震共情上了,他点点头说:“当父母的都这样,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
“诶,哥,你知道吗?”
“不知。”陆洵懒懒的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才要跟你说。”林遇一副碰上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模样,腰都要扭成麻花了,“老头他有一本日记,你猜猜封面的名字叫什么?”
“......”直觉告诉陆洵林遇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
果不其然,林遇顿了顿,营造够神秘的气氛,在对面的安叔和张欢瞪着眼睛呆呆看着他的时候,他揭晓了谜底:“——叫洵仔养育手记。”
虽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后对心里的打击又是另一回事。陆洵放下手机,神情怪异的看着林遇:“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这种那么羞耻的东西。
林遇很满意他哥的反应,心满意足的抬起下巴:“这能被你发现嘛?老头自己收着呢,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
陆洵严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表情颇不太美妙的盯着林遇。
安叔哈哈笑着说:“看来你爸爸对你是真的好,他是个好父亲啊。”
“......”陆洵看了他一眼,深色的瞳孔落到眼尾处,心不在焉的盯着那片虚空,淡淡的应道:“嗯。”
路途较短,又是大白天,车上的乘客少有人是真正躺铺位上睡觉的,几小时的时间唠唠嗑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不知道火车开了多久,车厢内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只剩下火车碾过轨道发出的轱辘声。
“各位乘客,您乘坐的火车已到达长藤站,请到站的乘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有序下车......下一站碧涌滋滋滋——滋滋——下一站湘岭,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广播的声音响起,仿佛罩着一层迷雾,似远似近,到了后面广播的信号受到干扰,没有情绪波动的电子女声在滋滋滋的杂音下戛然而止,等到正常响起时,女人的声音罩上了一层色彩,变得低沉缥缈,暮气沉沉,像雾气四起时山间的幽灵,像阴冷雨夜捉摸不透的喟叹。
“啊——嚏!”
林遇是被冷醒的,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坐起来,茫然的看向一片昏暗的周围。
“我怎么睡着了?”
火车行驶时的晃动已经消失了,四下一片安静。虽然时值五月,但车厢内的气温低的惊人,大有一种身处冷库的错觉,可窗外明明没有风,寒气却从窗缝不断涌入。林遇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高低起伏的山林像是沉睡的猛兽蛰伏于黑夜之下,眼前是一片山谷空地,碎砂石块铺成的地面杂草不生,天空坠着一轮圆月,月光打在地面的砂石上,竟显得闪闪发光。他连忙掏出手机一看,页面显示的时间为下午四点整。
林遇纳闷道:“是我眼花了?”
他下了床,看了眼沉睡中的陆洵,张欢和安叔也躺在床上睡着了,林遇迟疑了几秒,走出车间看了看,车厢上所有人全都陷入昏睡,有的都睡到地面上了。林遇越想越不对劲,走回车间摇醒沉睡中的陆洵。
“哥,哥,醒醒。”
“......”陆洵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团黑色的轮廓,混沌的大脑还未彻底清醒,人也还没看清模样,就已经条件反射地一手将他推开,紧接着就听到林遇的声音响起:“哥,是我。”
“林遇?”
“哥,这里不对劲。”
这时陆洵才慢慢开始感受到周围冷得不正常,他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又掏出手机看时间。林遇见状问:“哥,你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多少?”
“四点。”陆洵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的也是。而且好像没信号了。”林遇说:“我刚刚出去看了眼,大家都睡过去了,而且这里好冷啊,这是什么新型人口拐卖吗?”
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张欢和安叔,两人悠悠转醒,大脑清醒的同时身体的感知也一并恢复了。
安叔哆嗦着坐起来:“诶哟我去,怎么突然这么冷?”
“天黑了?”头顶的张欢慢慢回过味来,突然一激灵,大喊道:“我睡过站了?!”
林遇:“我觉得比睡过站更严重。”
安叔:“火车怎么停了?我们到哪儿了啊?”
“......我去控制室看看。”陆洵说。
林遇连忙跟上:“我也去。”
“那我们也......”
张欢对上安叔投来的视线,起身道:“走吧。”
穿过寒气森森的火车过道,他们来到车厢尽头。操控室的门窗上贴有禁止入内的警示语,柔和的灯光穿过窗口倾泻而下,成为整节车厢唯一有光的地方。
司机已经晕过去了,面朝下趴在控制台上。车头灯照亮前方的黑夜,透过玻璃往外看,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不见底的隧道。
林遇探出半个身子张望:“有个隧道,那里有人贩子的窝点吗?”
“人贩子?”张欢惊疑地看着他。
“这不得了啊,我去喊大伙儿起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安叔说。
林遇点点头,转而留意到陆洵的神情,问:“哥,想什么呢?”
陆洵收回看向隧道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想什么,走吧。”
没想什么,陆洵在心里琢磨,只是从刚才起体内莫名翻涌起不知名状的异样,胸腔里像是被点起了一把火,血液在沸腾,灵魂在体内横冲直撞。
商量完毕,林遇和张欢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车间去叫人。男性床铺还好,凑近喊不醒的就拍被子,但有些是女性床铺,林遇和张欢不好意思拍人家被子,所以两人索性放弃挣扎,加入安叔来到走廊充当人形闹钟。
陆洵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扯着嗓子喊的模样,随即朝离他最近的林遇走去:“林遇,你手机有铃声么?”
林遇举到嘴边的手一顿,点头道:“有啊。”
“借来一用。”
“哦。”林遇将手机掏出:“不过,要铃声干嘛?”
“喊人起床。”陆洵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主控室走去了。
林遇反应了几秒,啊了一声:“对啊,是个办法。”
“什么办法?”张欢问。
“不用费劲喊了,我哥去控制室放点铃声,大家自然会被吵醒。”
“确实高效。”张欢点点头,竖了个拇指。
安叔在一旁听了也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办法啊!咱们这样喊得费嗓子,一节车厢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喊到什么时候。”
距离他们最近的车间里一个瘦矮的大爷趿着一双蓝色拖鞋睡眼惺忪地扒在门口往外探,他看向安叔,一口夹杂着本地方言的普通话:“搞咩啊介么吵?天都黑埋了给不给人睡觉?”
林遇震惊于他对现状竟然没有一丝怀疑,声音都快劈叉了:“叔啊你还睡得下去?咱们都到山郊野外了!”
“哦,那看来快到站了。”大爷摸了摸他岌岌可危的发顶,又看了一眼林遇,“没来过碧涌咩?到处都系山的啦!”
林遇:“......”
张欢见他这么淡定,试探着问:“您......不觉得冷吗?现在五月份,这么冷,您不奇怪?”
“哦,是有点冷。”大爷拢了拢他的衬衫外套,习以为常般的口吻骂道:“死人头天气预报,降温没通知啊。”
张欢:“......”
广播在这时响起,是一段欢快的音乐伴奏,活跃跳脱的音符动荡在死气沉沉的走廊上,像是误入墓地的迎春曲。
安叔欣喜道:“嚯,闹钟来了。”
可在他一旁的张欢和林遇就不那么欣喜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直接木在原地。
与此同时,和他们状况相同的还有这节车厢里的所有学生。
——听力考试开始,请考生及时填涂答题卡。
“啊?什么情况?”
......in this section you will hear three news reports......
“卧槽!是我这段时间做太多真题导致幻听了吗?”
“在做梦吧?一定是吧?不然好不容易摆脱的噩梦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啊,谁的英语听力当广播放了啊?!”
在一众学子的绝望哀嚎和苦逼讨伐中,林遇的声音响彻整节车厢——
“啊嗷——那是我的英语听力!”
羞愤交加的尾音在狭长的走廊中被拖得很远,很像飞机尾部喷气所产生的航迹云。
名为林遇的飞机咻一下冲进控制室,一把夺过桌面上的手机按下暂停键,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陆洵平静的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瞥了眼外面:“后面有狗追你?”
林遇这小子怕狗。
林遇的表情五彩纷呈,说不清是因为听力还是因为狗。他说:“哥,再放下去,外面的大学生就要揭竿起义了。”
“?”
“你怎么就找了这个当闹钟啊?”林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页面,那里有好几段音频被收藏进一个文件夹里,而文件夹的 名称叫“直击灵魂”。
陆洵垂眸扫了眼那个名字,下巴跟着一抬,一本正经地说:“直击灵魂么,估计效果会很好。”
林遇汗颜,心说能不好嘛,音乐一响,死去的记忆比人先醒。
经此一闹,车厢内的人都已陆续醒来,他们开始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有的往窗外看,有的尝试联络外界,有的开始收拾行李想法子离开,更有几个年轻人往主控室走去。
“吱————滋滋滋、滋——各位,听我说几句。”尖利刺耳的杂音过后便是林遇的声音,他说:“这辆火车疑似出了事故,目前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明,环境诡异,你们也感受到了,这气温低的不正常。”
他顿了顿,继续说:“手机等通讯工具没有信号,暂时无法联络到外面。我打算到火车外去探探情况,有意愿的人可以到主控室这里来。”
末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补充道:“老弱病残除外。”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很快,就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哎,你听到刚刚广播上说了么,要找人到外面打头阵。”
“没办法,总得有人去吧。”
“......外面冷死了,我体虚,我不去。”
“哎,走吗?”
“走吧。”
“...... ......”
大概过了五分钟,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前前后后二十来号人集中到主控室门前。其中就有安叔和张欢。
主控室的大门敞开,门前立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手插兜,面朝窗户,室内的暖白光线打在年轻人身侧,勾勒出他高瘦挺拔的身形。年轻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转回窗外去了。
他身上有一种特殊又矛盾的气质,明明是浓眉大眼的俊朗五官,可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明明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总不见花瓣呈现。
相比于他,林遇倒是个充满阳光的人,与他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正反两面。
“来啦?那就由我们这些人去外面看看吧!”林遇兴致颇高,“不过问题来了,咱们要怎么出去?”
他习惯性看向陆洵,于是其他人也效仿着看向陆洵。
陆洵:“……”
几分钟后,一脸水渍的火车司机六神无主的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拿着杯子的陆洵身上,茫然的张开嘴:“啊?”
“麻烦,开个车门。谢谢。”陆洵说。
司机:“......”
一行人来到火车外面,他们所处在一片砂石空地,目测宽一里,有轨道自火车底部延伸到二十米开外的隧道里,砂石四周是山地,往后便是火车来的地方,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雾后面的情景,火车就这样突兀地从雾霭里伸出半截车身,停在了隧道前。
“靠靠靠,这什么见鬼天气,怎么这么冷。”林遇双手交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哆嗦着看向他哥:“哥,你不冷吗?我看就你最淡定。”
跟着林遇哆嗦的一行人听到,纷纷看向陆洵。
陆洵嘴唇紧抿,不知是不是林遇错觉,他感觉他哥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点,黑不见底的眼珠在月色下显得鬼气森森。陆洵就用这种幽幽的眼神看着他,说:“还行。”
“靓仔,走哪条路啊?”
这是刚才那位大爷,大爷不知道从哪掏出的棉袄,替换掉单薄的衬衫外套,下半身依旧是状似睡裤的蓝白条纹短裤。
他背上厚重的行囊,手上还提了个红色编织袋,看起来不像是来探路,更像是顺道回个家的。
陆洵看了一眼他的行头,不好说什么,下巴往隧道口抬了抬:“前面那个隧道。”
林遇望向眼前的隧道,仿佛在看某种怪物的口腔,没准踏进去就会被啃咬得粉身碎骨。他倒吸一口凉气,收起了玩心,目光变得凝重,“哥,真、真的要进去咯?”
“嗯。”陆洵回头看了眼众人,说:“其实不用那么多人进去,想回火车的现在可以回去。”
陆洵说完就独自往隧道走去了,在他身后的人迟疑了几秒,有的跟了上去,有的原路返回,到最后只剩下一半的人留了下来。
陆洵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林遇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一不留神就走散了。这种情节在恐怖片里最常发生了。其余人坠在后头,有手电筒的打手电筒,没有的就用手机,一声不敢吭的走着。铁路轨道一直延伸到隧道中段才终止,往后看不清来路,眼前依旧没有尽头,他们正处于这种焦灼的境地。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刺骨的寒冷随着深入而逐渐褪去,众人很快就抵达了出口。眼前是一座破旧高大的石柱门,石门上方用楷书刻着“湘岭镇”三个鲜红大字。石柱门前停着几口棺材,棺材上、地上,白纸随风而动。
“湘岭镇?”人群中一位绑着利落的高马尾,身着运动装的姑娘看着上方的大字,皱起眉头:“不会这么巧吧。”
陆洵听到后转头问她:“怎么了?”
马尾姑娘对上陆洵的眼睛,有点害羞,但丝毫没有拖拉,她说:“我家乡那有一个小镇也叫湘岭镇,也有这么一个石柱门,我还去过呢,所以记得很清楚......简直跟这一模一样。”
陆洵抬头看着那三个大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出声:“先进去看看吧。”
小剧场——
休假在家的陆洵突然被通知参加表姐婚礼。
婚礼当天,新娘抛下代表婚姻传递的捧花,谁知台下姑娘无人肯接,众人眼睁睁看着捧花从头顶飞过,落到低头玩手机的陆洵身上。
好死不死,主持人高声喊道:“到底是哪位姑娘沾到这份喜气呢?我们拭目以——”
拿着捧花的陆洵:“……”
“……”主持人嘴一抡,改道:“恭喜这位先生!”
陆洵默默放下,这喜气不沾也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隧道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