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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湘聚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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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是阴官生活的地方,与人间的皇宫不同,地宫建于冥界最偏僻的位置,只因为那里有着冥界与人间最大的交汇口,冥君为了封印入口防止有鬼怪流入人间作乱,特意将地宫建在此处。这里的官员齐心协力,和睦共处,共同维护冥界和平发展的责任。
“和平发展?你在放什么屁?!你以为这里是哪啊?这里可是冥界!你还指望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精怪会听你话?他们能不扰民就不错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阴官制服,五大三粗满脸胡茬的男人,他大咧咧地靠在红木椅上,两手伸到隔壁椅子,翘着的二郎腿一晃一晃,姿态嚣张至极。
被反驳的女人留着及肩长发,一侧的额发拢至耳后,银丝镜框后露出一双冷淡犀利的眼眸,女人五官精致但神情淡漠,即使被大声反驳也依旧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冷静地听完再冷静地开口:“正因为如此,你们阴曹司的人就更应该加大管理力度,严抓精怪扰民的现象,这是你们部门存在的意义。”
男人一下子坐直了:“哎不是我说,你一个判官怎么管东管西还管到我们阴曹司这来了?别以为你是管阴律的就能随便立法,在这里最大的法还是冥君!”
女人推了推镜框,漠然道:“没错,所以我向冥君申请了这次的会议,就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以及冥君的决定。”
“我赞成莫大人的提议,这次B区突然消失确实给冥界部分地区造成了不小的动荡,这已经严重威胁到冥界的安全,确实应该组织人去查清这件事。”在场的一位年轻男子说道。
“谁有这个闲工夫啊?你说组织人就组织人,人走了工作就没人干了啊。别天真了孩子,我们冥界官员真不多,已经好几百年没进新人了,老的也都走的七七八八,也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了。”
“......”
这里是地宫议事楼高层,一张圆桌上坐着十几号人,他们都是各部门的领头人,每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他们就会集聚于此,只是讨论的结果总是不和,年纪大的官员与年纪小的官员总是产生分歧,就连他们的穿着,也透露着时代的不同。
虽说与时俱进,冥界的制服换成了现代式,但由于冥君没有明确要求过一定要穿新制服,所以有些老古董依旧穿着一身长袍,脚踩马靴,头戴发冠。这就导致了每次会议的场景都相当滑稽,一张圆桌,半个圆是古人,半个圆是现代人。
此时的圆桌上空了两个座位,一个是主位,另一个的桌上摆着写有——判官查察司的立牌。
“话说,姜淮这次还是不来吗?”
在场有人发问,众人停住了话音纷纷看向除主位之外的另一个空位,只听莫大人开口说:“我已经通知过他们部门了,他本人有没有接收到就不清楚了。”
“这个姜淮是什么意思啊?缺席了这么多次会议?冥君竟然也不管!”
“呵,恐怕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姜淮和冥君的关系不简单。”
“真的假的?如果是这样也太......”
“不然你认为呢?不见冥君对我们在座的谁有那种待遇?”
“我算是冥界早时那一批人了,有件事你们在座很多人不知道,大概......四百多年前还是五百多年前吧,姜淮不知什么原因倒在了忘川岸边,是冥君把他接回来,独自守了一天一夜。”
“还有这种事?!”
“咳!”
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莫大人率先站起看向门外:“冥君。”
从大门进来了一位长相年轻的男人,男人面容冷白,五官俊朗清秀,身穿一袭黑色制服,皮鞋踩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疾不徐地缓步走来。
众人听到咳声后立马刹住了话音,转头看向门外并起立恭敬了一声冥君。
这位冥君走进会议厅后径直走向圆桌的主位,扫了眼空缺的位置后淡声说:“都坐下吧。”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冥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眼睛还是看向了阴律司。
“冥君,截止到目前已经有两个类人间消失了,每次消失都会给冥界带来不同程度的损害,我认为这种未知的风险会给冥界带来很大的隐患,应该尽早查明并制定相应措施。”
“......”冥君支着额头闭眼听着,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其他人呢?”
“冥君,我认为这件事确实需要管,这次B区的消失导致我管辖的区域地表动荡,空间素乱,已经有接近十名鬼魂失踪,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冥君,这件事说来简单做来难,冥界的官员本来就少,更何况这里面懂冥界历史和源头学的就更少了,这人力和时间的成本太高,我们耗不起啊。”
“......”
会议厅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
冥君抬起了眼皮,无视一圈等待答案的目光,自顾自开口宣布这场会议的最终结果——“莫冰,调查这件事交由你安排吧。”
莫冰:“是。”
“散会,都先走吧。”冥君说道。
“是。”
众人得令都先行离场,最后整个会议厅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怎么还不走?”冥君看向剩下那人。
“冥君,阴律司的那位判官不是盏省油的灯,放任她去查恐怕会坏事。”
“无事,只要她这一尾鱼不跳出我亲手建造的水池,随她怎么游都行。”
“......”
“接下来还需要你帮我,辛苦你了,刘宁。”
叫刘宁的男人轻轻笑道:“难得你对我这么客气,那我必须得完成任务啊。”
冥界查察司内部——
仇丘抱着一沓资料推开一间房间的大门,还没伸脚跨过门槛余光就瞄到房间内的人影,连夜通宵加班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全身进入警备状态。
“谁?”仇丘警惕地看着那人背影,问道。
只见那人穿着现代冥界官员特定制服,一头利落的短发,身材高大挺拔,原先双手撑桌的姿势在听到仇丘的声音后不疾不徐地直起身,伴随着低沉的幽幽男音转过身来。
“球球啊,咱们这才几天没见啊?你就把我给忘了?”
“大人?!”仇丘的表情简直是比见了鬼还难看,表情失控地惊讶道。
“你这什么表情?你大人我长得有这么难以入眼么?”姜淮不满地皱起眉头,愈加显得眉眼深邃。
“不是......你......”
仇丘被姜淮的出现搞得脑内短路,一下子都不知道是该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能让他换身行头,还是先问今天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失踪人口给吹回来了?
姜淮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一解答说:“闲来无事回来看看,一回来就收到要开会的消息,就换回制服了。”
仇丘:“嗯?可我听说这次会议你没出席啊?”
“对,本来是打算去的,去到半路反悔了。”
“......”
“你手里拿着什么?”姜淮指了指仇丘手里的东西。
“噢,这些是近段时间人间鬼魂搜查的总结报告,我放这里了。”仇丘把资料放好在桌面上后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人间有个地方发生了起凶杀案,现在那块地闹着鬼呢,我得赶去看看。”
“嗯,去吧。”姜淮坐在桌子后的椅子上,懒散地支着头随意翻看仇丘刚送来的那沓报告,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喊住了走到门口的仇丘:“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事?”
“我上次拜托你调查的那两件事呢?”
“上次......”不是已经传讯给你了么?仇丘疑惑了一瞬,但很快还是回答说:“碧涌市确实发生了火车事故,初步判断是火车车头脱轨撞上山石,但现场少了一节车厢,这跟那几人进来类人间的说辞对上了。至于另一件,人间新闻已经播报了车厢消失的事件,警方也证实了那节车厢里的所有人均失踪。所以现在他们应该还在某个类人间里。”
“哦......”姜淮没有过多表情,他微微点了下头,就让仇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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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陆洵又回到了幻境中的那个洞穴,依然是潮湿的环境,地面积了一滩水,以及还有终年不散的泥水味。梦里的洞穴空旷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泥塑人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色锦缎长袍,腰系银制龙纹带,一头稠密的乌发自然地垂落腰间,松散而不失风雅。他的身材很高挑,面容虽冷峻,但长相很好看,只是眉宇间总有挥散不开的寡淡让人感到几分疏离。
这人,跟陆洵长得一模一样。
“坤灵大人。”一道年轻熟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陆洵下意识回头,他看见一身红衣的姜淮站在他身后,眼里盛满热烈的笑意,看起来比他所认识的那个姜淮阳光许多。
他听到姜淮的声音说:“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吧?”
姜淮说出的话有多恭敬,语气就有多轻浮。他说完,手臂往上托了托怀中的小孩,朝着陆洵走过来。
虽然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但陆洵知道,姜淮看着的并不是他。
那个长得和陆洵一模一样,名字叫坤灵的男人抬起眼皮冷淡的扫了眼姜淮手中的小孩,不耐烦开口说:“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姜淮笑道:“你要觉得麻烦就不会跟着跳下来了。”
坤灵的表情更不耐了,抬了抬下巴:“我指他。”
被突然瞪了一眼的小孩吓得往姜淮怀里拱,直把自己团成一团球。
姜淮象征性地拍了拍小孩的背:“你别这么凶嘛,都把人家吓到了。”
石壁上的泥水开始往下流淌,以一种不正常的流速往中间聚拢。坤灵看也没看便伸手一挥而过,整座洞穴内正在流动的泥水瞬间被凝固。
姜淮吹了声口哨,抱着小孩凑到坤灵身边:“坤灵大人真厉害!你说对吗,小朋友?”
“嗯!”小孩闻言看了眼坤灵,发现对方的眼睛转向了他,又匆匆把头低下。
坤灵没理睬姜淮的追捧,果断的转身离去。
...... ......
“大侠!”
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门前,姜淮和坤灵闻声转头,只见小孩从屋内跑了出来,跑到他们面前伸出他稚嫩的小手,掌心躺着两颗用纸包着的糖果,小孩害羞道:“爹爹说过,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是我的谢礼。”
“噗!”姜淮忍不住笑了出声,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哥哥不爱吃糖,留你自己吃。还有我身后那位很厉害的,救你只不过是顺手罢了,涌泉相报就不必了。”
“......”小孩盯着自己的掌心,那是连他都不舍得吃的糖果,听姜淮这么说难免有些动摇。
“不行!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负义!”小孩说着硬是把糖果塞到姜淮手里。
“哎你这小孩......”姜淮无奈地看着手中的糖:“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忘恩负义是什么意思?”
“那......再见了大侠!”小孩怕姜淮反悔,急匆匆跑回屋子里。
“......”
姜淮看向身后,坤灵自此自终都环抱双手神游在外,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让我自己解决,最后你还是跟了过来,还带小孩回了家。其实你没传闻中说的那么冷血无情,只是不擅长表达情绪。”姜淮剥开糖纸,捏起糖果伸到坤灵唇边:“来尝尝,可甜了。”
坤灵嫌弃的把脸移去另一边:“不吃。”
姜淮无奈轻笑,看着坤灵的背影把糖含进嘴里:“行吧,你不吃我吃。”
“哎,走这么快干嘛啊?我刚在路边看到一家馆子,味道都飘出街了,要不你请我吃一顿吧。”
“......”
陆洵醒来时,眼前是这样的——两个陌生男人站在他床头与他四目相对,看到他睁眼,激动得抱作一团。
这诡异的场景没让陆洵心里产生太大的波澜,因为在他睡着的日子里,梦境接踵而至,无所谓不精彩,以至于他现在接受度良好,哪怕有人在他面前裸奔都不足为奇。
陆洵撑着床板坐起,混沌的脑袋才逐渐清醒,他再次看向面前两人,越看越眼熟。
其中一个人发话:“哥,你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很奇怪吗?”
陆洵想也不想就点头,然后迟疑的开口:“林遇?”
“对啊,哥,你不会睡了十天,把脑子睡失忆了吧?”
“十天?”陆洵皱眉,“我睡了十天?”
谢子安点头:“何止睡了十天,还说梦话了,不过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陆洵:“......”
这十天里,他几乎每天都陷在梦境中,有他小时候的,有认识姜淮之后的,也有一些场景很陌生,画风也从现代变到了古代,而大多数,他梦到的都是穿着红色锦服的姜淮。他很难说清这是种什么感受,但他肯定的是,这都是因为那块玉佩。
“哥,你一直在看着这块玉佩,怎么了?”
“......没,”陆洵问:“姜淮呢?”
“姜大人他昨天刚回冥界,说是要办点事。”
“哦。那你们是怎么回事?”陆洵上下打量着两个疑似被抓去非洲挖矿的青年。
林遇顿时苦大仇深道:“那天从养老院回来后,你不是一直没醒嘛,我俩闲着也是闲着,姜大人就说让仇大人来教我们几招防身术,出门在外不至于死得那么惨,所以,托姜大人的福,我俩被仇大人摁在地上摩擦了将近十天!皮都磨糙了,你瞧,我那细皮嫩肉小白脸的青春从此一去不复返。”
陆洵哼笑了一声,作势就要起床。突然手掌压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手掌下发出一声有气无力还软绵绵的“哎哟”。陆洵低头一看,是被压扁的姜小淮。
陆洵看着头发凌乱,面容枯槁的姜小淮,以往走路总是一颤一颤的发光小脸蛋如今失去光泽,还隐约看到了法令纹。陆洵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姜小淮:“别提了,前段时间下雨浸了水,我身体里的棉花湿了,被这小子拿去暴晒了整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大太阳啊!我的毛都炸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绝望嘛?!”
被指控的罪魁祸首林遇尬笑着连忙安抚道:“这不是怕你的棉花没干透彻,以后发霉嘛。”
其实是忙于应付仇丘的捶打,忙忘了,等发现的时候,是大半夜姜小淮四肢并爬,爬到林遇床头索命来了。
陆洵:“晒干了你不会自己走?”
姜小淮脑袋一晃一晃的:“我倒是想啊,但我的身体有个缺点,就是变成玩偶后浸了水就要有很长一段恢复时间。”
谢子安一手揽过姜小淮,溺爱般地顺着他的头发说:“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买点润脸霜,把你的小脸蛋养回来。”
“呜呜呜,还是谢子安你对我好。”
房门突然被敲响,一道年迈的声音小声问:“林遇?子安?”
“进来吧。”林遇说。
房门推开,一位身材矮小,背上背着只玄龟的佝偻老人端着盘子走进来,这显眼的神龟很容易让人记住,正是湘岭镇镇长。
“陆先生你醒啦?正好,这汤是村里的人专门熬给你的,他们还担心你没醒都不敢熬太多。”镇长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汤补血的,听姜判官说你是晕倒了,也不知道原因,依我看啊,多半是低血糖,瞧你这脸白的。”
林遇和谢子安看着这碗汤,表情都有点难以言喻。
陆洵:“......这是哪?”
“湘岭镇啊。”镇长说。
“......”这一波三折的场景转换他已经不想再吐槽了,出个远门就要躺十天,果然,他还是更适合夕阳红的生活。
林遇看出了他哥的无语,感同身受般开口:“哥,我特别理解你,我醒来就在湘岭镇客房里,一圈妹子围着我,从水深火热一下子到万花丛,我也挺懵的。”
镇长与三人寒暄了几句就要走了,临走前对三人说:“准备下来吃饭啦,今天是崔姨做饭。”
林遇:“崔姨?崔姨回来了?哈哈哈,太棒了再也不用吃……”
谢子安:“咳咳咳!”
镇长微笑道:“是啊,再也不用吃我做的饭了。”
“哪有?我想说的是再也不用喝老张的汤了,一锅汤能熬出六七种口味还一种比一种雷人也是他老人家的本事。”
林遇这么说完,突然房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身穿苗装的老头子,老头体型偏瘦但身高却不矮,即便脊背微驼也能跟林遇平视。
此时老头身上套着围裙叉腰站在大门外,瞪着林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骂:“行!嫌老子汤难喝,今天就非得灌你个六七碗,让你品遍人间百味!”
林遇原本被吓一跳脖子缩得像个鹌鹑,此时听到这么一句惨绝人寰的话顿时哀嚎:“啊——不用六七碗,一碗就足够!还六七碗,我不得飞升?还有,崔姨不是回来了嘛?怎么熬汤这种事还需要您老亲自代劳啊?”
老张也不进门,双手抱胸撇嘴道:“汤熬早啦,谁能想到你崔姨今天回来。”
谢子安呵呵笑道:“张叔,您来是有什么事?”
“崔姨让他喊人下来吃饭,喊了半天龟毛都不见根,就叫我来看看情况。”
镇长驳斥道:“我这一把散骨头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嘛?还有乌龟本来就没毛你对龟有什么误解?”
老张没有搭理他,越过镇长看向床上的陆洵:“哟,这小帅哥醒啦,汤喝了没?崔姨熬的,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好吧?不用勉强下来吃饭,待会我给你端上来就行。”
“不用麻烦,我下去就行。”陆洵说。
刚刚听了一耳朵对话,陆洵有点讶异,没想到两小孩已经跟村里人混得这么熟了,想当初他们在这里可是相当不受待见的,也许这里面少不了姜淮的功劳,还有手上的这条锁链。陆洵眼睛瞥了眼自己的手腕,那里缠着老炼给的压制阳气的链条,不知是不是陆洵戴习惯了,他越发容易忽略链条的存在。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名曰湘聚楼,除了三楼以上是专供外来贵客使用,一楼和二楼都用来当作酒楼,是许多村民的每日打卡点。
三楼分为三间厅堂,正中那一间最为宽敞,虽说专供贵客使用,但贵客也不是每天都有,更多时候这间厅室都是村民在待着,酒楼的掌柜每天都会在这围上一桌,喊上村里一群无依无靠的人在此用餐。
餐桌上,陆洵看到了很多新面孔,但有些是见过几面的,比如这位崔姨就是。刚来那晚陆洵帮谢子安追吉他追到姜淮饭桌前,当时崔姨就在场,场上众多鬼怪中她算是比较淡定的,当时她那担忧的眼神陆洵仍然记得,让人很暖心。
崔姨是楼下酒楼的掌柜,虽说是掌柜,但她的厨艺可不比主厨差,三楼厅堂每天的饭菜主要都是她来掌勺的。崔姨身高不高,体型微胖,长着一张圆脸和爱笑的嘴,留着齐耳短发,是个不管外貌还是内里都很慈祥温和的人。此时大伙都已经落座动筷了,她人还在一手拎着汤锅一手拿勺挨个挨个地给人加汤,“汤快没了,谁还要的赶紧吱声咯。”
老张打趣道:“崔姨,你也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要被这饿鬼扫完了。”
饿鬼指的是林遇。林遇一上桌就开始风卷残云般肆虐扫荡桌上的食物,那模样看上去是真的饿,形象也是真的无。
听了老张调侃,林遇百忙中抽空抬头道:“你懂什么?我还在长身体呢。”
崔姨乐了:“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够我再去做。瞧你这吃的,好歹是个小帅哥啊,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
林遇不甚在意地说:“注意形象的帅哥有我哥一个就够了,我现在这个年龄注重的是身高。”
陆洵:“......”
崔姨也看向陆洵说:“小陆,饭菜合不合胃口?这里的食材跟人间的多少有些不同,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了。”
“嗯,还行。”
姜淮不在的日子里,陆洵三人就在湘岭镇待了下来。现在每天都能看到仇丘的身影,他会每天准时七点钟出现在林遇和谢子安的房间,负责喊醒人并放狠话的活儿,接着就是开始一天的训练。说是训练,其实就是林遇和谢子安单方面挨揍,用仇丘本人的话来说,挨揍挨多了,也就自然而然摸到门路反抗了。
陆洵对此表示非常无语,甚至产生了一丝好奇心,“这道理哪来的?”陆洵这么问,谁知仇丘不知想到什么,一脸麻木道:“大人那来的,当初他就是这么教我的。”
“......”这下就不能怪仇丘了,因为有其师必有其徒,要怪就怪姜淮没人性,才导致他的徒弟不干人事。
这几天真正清闲的恐怕只有陆洵,他不用一大早起床接受折磨,这里的人除了一日三餐喊他下来吃饭外,其余时间也不会去打扰他。而陆洵本人又很懒,只要有一张床,一部手机,他就可以消磨一整天。姜淮走之前给了他们仨每人一部冥界的手机,于是陆洵就真的开始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夕阳红生活了。
这几天下来,陆洵唯一出过的远门就是相聚楼后院,那里有崔姨种的菜田,和镇长养鱼的池子。在陆洵认真的将几颗菜浇死,几条鱼喂死之后,镇长终于看不下去了,委婉的提议陆洵上镇上走走。
就连林遇也看不下去了,在一天训练结束之后,他说:“哥,你都宅几天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走走?”
“不用。”陆洵的目光看到林遇身后的仇丘,他问:“姜淮人回去办事顺便度了个假?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见人?”
仇丘:“在开会吧,最近因为B区的事情上面一直在讨论。”
陆洵微微皱眉:“影响很严重?”
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上面的人会不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姜淮。就听仇丘说:“其实还好,暂时不算太严重。不过,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
陆洵:“......”
“所以,我能拜托你件事吗?”仇丘说:“大人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很少会为自己想后果,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着点?”
“......”陆洵想,脚长姜淮身上他怎么看着,抬眼看到仇丘认真的神情,他问:“你跟他关系很好?”
仇丘皱眉想了想,说:“算是吧,大人在冥界也没什么关系很好的同事,倒是有很多人不喜欢他。其实说是我跟他很熟,但我好像也没多了解他,在我的印象中,大人他冷静强大,又有点捉摸不透,有时有点笑面虎的意思。偶尔放松下来跟人调侃几句,都像透着一层冷硬的玻璃,好像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融入到人群里。所以后来能跟他熟起来,我觉得多半是偶然。”
陆洵若有所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