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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当年，谁都有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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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灵默默看了眼姜淮。
碧落说：“当年我们得知坤灵的身体状况后，就一直在寻找破解的方法。你找遍了所有古籍，查遍了所有与重生有关的阵法，最后你跟我说，历史上没有的方法你就自己创一个，你要用自己的灵魂和坤灵产生联系，以此创造一个新的灵魂，让这个灵魂正常进轮回，咱们在冥界保存好坤灵的躯壳，等到时机成熟就将他的灵魂引渡回来。”
姜淮：“......”
“在人间建立能量体这个想法是我们商量好的，但是古籍能够支撑的理论很少，我们当时只有个初步的雏形，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规划，你就失忆了。本来是由我俩一起谋划的这件事，后来也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坚持。”
姜淮问：“我失忆后，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不敢了。”碧落说：“在你昏迷期间，我继续寻找各种法子让这个能量体成立，只是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了另一件事，维持一具没有灵魂又散尽灵力的躯体，所求的代价似乎没你我当初设想的那么简单。分散在两界残存的魂力不行，已死之人的灵魂也不行，必须要阳寿未尽且灵魂完好的人，吸取他们的灵魂转换成魂力，这样的魂力才能够维持躯体几百年不散。”
坤灵再也听不下去，猛地一抬头：“你就为了一具早该消散的躯体做这种事？你何时是这么冷血的人？”
碧落的眼圈肉眼可见的红了，他轻轻眨了眨眼，低头将残余的苦酒灌进喉咙，借此掩饰汹涌的酸楚。他重重吐出一口郁气，哑声呢喃：“现在才来质问我，太晚了，兄长。”
坤灵欲言又止，紧抿的唇拦住的不是千言万语的责骂，而是一句你怎么这么傻。
碧落看向姜淮，苦笑道：“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不敢赌失忆后的你对坤灵的执念，更不敢赌你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后来你也验证了我的直觉，因为A区的活人集体自杀事件，你开始对类人间表现出抵抗的情绪。”
“我......”姜淮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动了动嘴唇，只觉得酒的辛辣仍徘徊在喉咙，灼得他难受，“抱歉，这件事不管这么说，我都有错。”
“要说错大家都有错，是我带走了你的记忆，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坤灵顿了顿，“这些陈年旧事早已说不清楚，眼下我回来了，你们为我准备的这场复活仪式是不是也该听下我的意见？”
坤灵抬头看着碧落，劝解道：“碧落，类人间不该存在，这有违天理你应该知道的。”
碧落平静地点头，“类人间可以消失，但需要等到你体内的灵魂稳定下来。”
姜淮的心陡然提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碧落，咽下口唾沫，“那，陆洵那边会怎么样？”
碧落瞥了他一眼，如实说：“他只是普通人的身体，先前又有阴气入侵，没了三魂六魄，估计会消散吧。”
“在我没失忆之前，这个也在你和我的考虑之中吗？”姜淮问。
“没错。”碧落注意到他的神情，微微眯起双眼，“怎么，你不会舍不得吧？”
姜淮：“......”
坤灵叹了口气，“碧落，你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也好，类人间也罢，都不该出现在世上。”
“你们到底怎么了？”碧落不耐烦地看着他俩，“计划是姜淮你当年提的，花费我五百年时间去救的人是你啊兄长！现在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你们这才开始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姿态？”
“碧落。”坤灵冷静且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的存在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
“我的存亡是由天道决定的，你不能违背天意，这是规矩。”
“如果天道是错的呢？”碧落怒吼一句，抬手将桌上的杯具挥落到地面，陶瓷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乍响，尖锐得像把利器，在每个人的心里狠狠扎出个血窟窿。
碧落踉跄了几步站定，猩红的眼底满是碎渣，他阴冷地看着坤灵，宛若恶鬼般的低语从喉咙里蹦出，“违背天道又怎样？从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霎时远方传来雷鸣的闷响，轰隆隆由远及近，却仿佛被困在钟罩里，让人听不真切。坤灵和姜淮下意识抬头望去，头顶是一片蓝天白云，没有电闪雷鸣的征兆。
众人明显被这状况外的变故给怔住。
坤灵说：“幻境外传来的，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姜淮看向碧落，严肃道：“冥界天气凡有异象必有祸乱，这雷声不正常，先出去看看。”
他们从幻境里出来时，来到的是地牢的最顶层，也就是地面上。
眼前骤然一片混乱，近到牢中阴兵，远到街巷百姓皆有躁动，嘴里大喊着末日来临。
抬头望去，头顶的阴云直逼地面，不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缝，黑暗的裂口像是来自天外的黑洞，以吞并万物之势搅动起十万八千里的密云，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旋涡还在不断壮大，环绕周围的乌云惊雷滚滚，很快就有一道闪电从中劈落，光蛇蜿蜒直下，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远处居民的惊慌叫喊。
“旋涡在移动。”姜淮看着漩涡的方向，随即皱眉道：“那个方向，是生死海。”
有位官级较高的阴官认出来碧落，宛如看到救世主般向他跑来，“冥君！冥君！”
三人齐刷刷转头，阴官越过姜淮留意到一旁还有一位气质不凡的人物，当即一愣，“这位是......”
碧落打断道：“外面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旋涡？”
阴官连忙道：“就在一刻钟前，牢里看门的阴兵最先发现了天上有裂缝，当时旋涡还没那么大，也就消息传开的这么会儿功夫，它就成这么大了。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刚往上禀报完，转头就看到您了。”
碧落久久望着那犹如妖怪眼睛般的骇人漩涡，眉心紧皱陷入了沉思。
这时又有阴兵前来汇报，他莽撞地撞倒了几个同僚，这才踉踉跄跄地来到阴官面前。底层的小兵没见过碧落真容，于是也就没认出他来，只在上级阴官面前作揖，“大人，城东有几条街被劈下来的闪电给劈没了，只留下个深坑。”
阴官横眉一竖：“死伤人数预估多少？”
阴兵支支吾吾，“闪电降下来的时候由于靠近中心地带，又是居民聚集区，所以......”
“所以什么？”阴官大声吼道。
“所以城东中心一带，无人生还。”阴兵苦着脸汇报，“咱们地牢不是管这个的，但还是有很多人自发去救援。我从前线回来的兄弟口中得知，能够找回来的残魂没剩多少了，能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魂魄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阴官的脸瞬间白了，就连声音都有些发虚，“我记得，刚才那是第二道闪电。”
碧落猛地看向他，瞳孔骤然收缩。
“是、是啊。”阴兵的脸色发青，“不过第一道闪电落下的位置在山林，死的妖怪比较多，亡魂倒没几个。”
“......”
众人僵持不过两秒，姜淮的身上便传出铃声晃动的声响。他从大衣内掏出一枚传音铃，催动法力让消息浮现。发信人是仇丘，他说，A区山崩了一座，地裂了两处，楼塌了数栋。E区气温升高，冰雪消融加快，三里村面临山体滑坡和水淹风险。
众人：“......”
碧落抬头看向旋涡眼深处，那边的乌云又亮起了好几块，闪电在云层穿行，仿佛在寻找合适的人选落下死亡判决。
“可能是类人间销毁得太频繁导致的，估计再拖下去会造成两界的磁场错乱。”他看向坤灵和姜淮，“你们先回类人间，那里也有很多人需要帮助，这里交给我。”
心底漫上不安的情绪，坤灵下意识喊住他，“碧落！”
“另外，别想着趁机将灵魂换回去，你们不可能成功的。”碧落仿佛看穿了坤灵的心思，斩钉截铁道：“陆洵的灵魂说到底也是由姜淮的一部分灵魂创造而来的，要想他真正苏醒，那部分灵魂不可缺失。”
“为什么说这些？”姜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即隐隐中意识到什么，“你干了什么？”
碧落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他从冥界逃回去的那天晚上做的最大一件蠢事就是上了山。那座山就是个巨大的能量体，满山的雪和树都是活的，人一旦上山，随时会被抽走灵魂。我在这边操控着山体，让它只抽走姜淮的那部分灵魂，很轻松就能办到，他顶多昏迷个一两天，很快就会醒来。”
姜淮脸色阴沉，但语气却格外冷静，“你是说，小刀山是能量体？”
碧落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又能怎样？还要继续摧毁类人间吗？头顶上的漩涡不平息，不管是冥界还是类人间都得灭亡。”
碧落最后又深深看了眼坤灵，转身消失在原地。
坤灵：“......”
旋涡移动的前方就有生死海。
那里是生死簿诞生的地方，记载着冥界亡魂的数量，也牵系了成千上万个亡魂的命脉。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冥界最神圣，也最重要的地方。
碧落前往的方向，遥远的前方能看到一座隔绝海陆的山脉，呈环抱状，横跨几千里，高可入云，不得道的普通亡魂难以窥见山外光景，更不用说到达山那头了。这也是为什么亡魂们都说生死海神秘，隐匿于三界不轻易显露。
而碧落正是要赶在旋涡越过山脉前到达顶峰，在那里阻止它继续前进。如果让旋涡成功越过山脉到达生死海上空，生死海上悬挂着的繁星将会被引力吸进缝隙里，到那时，数亿灵魂毁于一旦，世间势必大乱。
世间在争分夺秒的流逝，蓄力已久的闪电再次降下，将某块地面砸出一个黑洞。碧落于上空俯视而下，要是他没记错，闪电劈下的位置坐落着几个村庄。他正要放出神识探查地面的情况，余光中偶然一闪而过一个行动迅速的身影，他看过去的同时神识笼罩下来，很快就捕捉到一丝微弱但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留下一缕神识继续追赶旋涡，转头落到那人面前。
面前的年轻人虽然一身泥污，但穿着打扮气质不凡，他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碧落，也不惊慌，只是略显惊讶地看着他。碧落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个遍后，目光一转转到山上的村民们身上，他说：“那些人是你救的？”
“说不上救。”年轻人抹了把额上的密汗，“我只是提前告诉他们闪电可能劈下的位置，信与不信随他们。”
“你怎么知道闪电会劈哪儿？”
“直觉吧。”年轻人笑了笑，指着那口黑坑开玩笑一般说：“我当时看了那块地一眼，总觉得会遭雷劈。”
“......”要不是时机不对，村民们听了都要替那块地讨一句公道。
碧落又看了他好几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身上有我一位故友的气息。”
“啊？”
“没什么，你是凡人吧？建议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碧落转身欲走。
“哎，请等一下。”年轻人喊住了碧落，问：“你认识一个叫姜淮的人吗？我要找他。”
碧落诧异地回头，随即眼神变得怀疑，“你是姜淮的人？”
年轻人眉尖微扬，干笑一声，怪声怪气道：“算是好了，要是你知道他在哪，能告诉我吗？”
碧落盯着他沉默半晌，目光像是要刺穿他的皮肉，将他里里外外都探出个来龙去脉来。由于碧落的目光过于直白且敌意大过善意，年轻人感到浑身不舒服，他轻咳一声，碧落才慢悠悠开口：“我知道他在哪。”
“请您告诉——”
“我”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碧落一挥手，眼前的人便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