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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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留着灯，但无一人值守。
空落落的看护区寂静无声，鞋底踏过地板，声音被无限放大。
姜淮没在意这点，遛弯似的在医院内闲逛。
他来到大堂前台服务区，天花板亮着灯，却没有护士在。
桌面上摆了几份资料，姜淮随意翻了翻，从中抽出一张医院地图。
“还真有。”姜淮低喃。
他的目光在每层楼的科室名字上扫过，最后停留在12楼的精神科。
精神科有间心理治疗室，纸上被人用红笔画了个简笔太阳，姜淮轻挑眉，将纸收进大衣口袋。
他想到老太婆今天说的话，王童喜欢空旷有光的地方，但显然王童的情况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她会去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在常规范围内。
姜淮想了想，转身往精神科的心理治疗室走去。
治疗室不大，又摆满了各种工具，简直不能与宽敞沾边。姜淮环顾一圈，最后被墙边的方型沙盘吸引了注意。
沙盘里摆放了几个玩具模型，姜淮粗略看去，发现了有趣的地方。
树下蹲着的男人，带着耳机听音乐的女人，躲在房子墙角后的男孩，以及坐在木椅上的老太婆。而这些造景的远处，则孤零零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模型，面无表情地面向他们。
这里展现的一切，像极了今早病人们提供的线索。
姜淮沉默几秒，似有所察觉般抬起头，沙盘正上方挂着一幅画，画上有天梯有阳光，表达的是天堂。
有光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沙盘，竟发现女孩消失不见，恰时门口传来声音，他转身看去，只留下一扇缓缓合上的门。
他追出去，果然在走廊拐角处发现王童的身影。
她人虽消失在转角后，但留下一连串回荡走廊的阴冷笑声。
姜淮：“......”
他轻叹口气，望着王童消失的方向，眼神中的光渐渐暗去，“可不能吵醒了他啊。”
黑暗的监控房内只有电脑亮着光，一个个静止不动的小窗口中，偶有蚊虫飞过打破沉寂。
突然某个监控镜头中晃过女孩的身影，她的身影只出现在画面一瞬，很快又会消失到下一个镜头。
然而这鬼没见得闹多久，监控下的身影很快就恢复正常。
女孩静止在走廊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监控下的背影在不自然后退。
很快，女孩转身撒腿就跑，全然没了刚才的鬼气，反倒像被鬼追。
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姜淮看不清面容的身影静立在走廊一头，他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气，哪怕相隔遥远，仅是看了一眼便让人心生颤栗。
王童有点笑不出口了，她咽下口唾沫，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她转身逃离，镜头下甚至能看出她一刹那的惊慌。
然而不管女孩怎么跑，总能在意想不到的转角看到姜淮的身影，他的姿势自始至终没变过，好似在此等候她多时。
她看了姜淮一眼，迟疑片刻，转身消失了身影。
电梯安静地下降，王童弯着腰，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进来时随意按了个数字，也没看是几层。
电梯门打开，她抬起头，瞳孔倏地睁大——
门外走廊远处，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夜色下的窗玻璃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在缓步走来。
王童僵硬地按下关门键。
接下来不管电梯停在第几层，门外都有姜淮的身影，他像只摆脱不掉的厉鬼，门开一次，他就又近几分。
王童心一横，按下13层的按键。
这次电梯上升了好几分钟才停止，她忐忑盯着门缝，衣角因指关节用力过度而发皱变形。
叮——
门缝拉开，而姜淮就站在一门之隔。
“啊！”王童被吓一跳，慌张要去关门。
一只手扒在即将关闭的门边，从夜色中走出来的姜淮无视王童的恐惧，要笑不笑地踏进电梯。
在他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王童抬眸，对上一对没有温度的眼睛。
“你......是鬼吗？”王童退至墙角，颤声问。
“反正不是人。”姜淮耸肩道。
“你想干嘛？”
姜淮看了她一眼，兴致缺缺道：“院长要找你，我只是代为效劳。”
“不行！不行......我不能去找院长，会死的！”王童紧张绝望地看向姜淮，随即又扑向电梯门边，试图按下最近的一层楼。
姜淮从身后靠近，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王童肩膀，冷淡道：“我不知道你和院长有什么过节，但很抱歉，我不能随你所愿。”
“因为，有人还在等我回去。”
天微亮，走廊上开始有护士走过。姜淮手握着女孩的沙盘模型，回到病房中。
床上早已没了人影，昨晚被他扔到一边的病号服，现在少了一件。
姜淮的心微沉，思索片刻，转身往外跑去。
他穿梭在12楼的走廊间，终于在天光大白之际，找到了陆洵的身影。
姜淮站定在问诊室门外，透过门上的小窗口，他看到穿着病号服的陆洵。
陆洵背对着门口坐在问诊位，与面前的医生交谈着什么。
姜淮用了点手段窃听门内的对话，他听到医生问：“现在还会看到鬼魂么？”
他看到陆洵摇头。
医生：“第一次看到鬼魂是什么时候？”
陆洵：“忘了。从记事起吧。”
医生：“当时有和家里人说过么？”
陆洵：“没。”
医生：“为什么呢？”
陆洵沉默了一会儿，“不想说。”
医生：“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不想说呢？”
这次陆洵沉默的时间更久，医生和门外的姜淮都在耐心等着，只听他缓缓开口，“会吓到他们。”
姜淮手中的模型发出声音，“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爱人。”
“你爱人看起来不太健康。”
姜淮摇头说：“你没听说过神爱世人么？他不是不健康，只是在包容他们的视而不见。”
模型没再说话，但姜淮仍旧自言自语：“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完美到，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这次模型开口了，“那你会离开他吗？”
“不，”姜淮说：“我会死缠烂打。”
问诊室的门开了，陆洵从里走出来，他淡漠地看了姜淮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地离去。
姜淮心中泛起疑虑，上前一步拉住陆洵的手，陆洵回头，眼中陌生的厌恶刺得他心里一疼。
“陆洵。”姜淮轻唤他名字。
陆洵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开，直视他道：“我们认识？”
姜淮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眼睛，专注得仿佛要从中找出答案，但很可惜，陆洵眼中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手中的触感有点怪，他低头一看，陆洵手上的裂痕更深了。
察觉到姜淮的眼神，陆洵不自在地挣脱开，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模型：“他好像忘了你哦。”
姜淮愣愣站着，“原来被爱人遗忘是这种感觉。”
他跟在陆洵身后三米开外，默默看着他回到病房，将门关上。透过小窗格，他留意到陆洵回到床边，愣了几秒拿起另一件病号服，上面缝有姜淮的名字，似有所觉的，陆洵回过头，对上门外姜淮的视线。
姜淮的脸贴近窗口，嘴型说道：“我爱你。”
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现在身边，可他却不觉得讨厌，他又看了眼衣服上的名字，再抬头时，门外已没了身影。
......
姜淮敲开院长室的门，男人抬头看他，脸上没有意外之色，“看样子你完成任务了？”
“嗯。”姜淮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模型放在桌面上，模型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很快又安静下去。
院长的脸上绽起和煦的笑容，看着桌面上的模型道：“终于找到你了。”
随即他抬头，问姜淮：“你只完成了其中一个任务，另一个呢？”
姜淮说：“另一个要找的人，不就在你眼前么？”
男人脸上的表情没变。
姜淮举起胸前的身份卡，“从进门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我的信息在贵医院录入失败，夜晚离开病房也没事，要说这里有人假扮病患，那个人只能是我。”
院长微微笑着，他垂眸片刻，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日光照进室内，瞬间光明敞亮。他站了一会儿，转身道：“跟我来吧。”
院长带着姜淮和王童来到太平间，里面静置了两张铁床，白布孤零零铺在上面，看着不太新，让人怀疑轻轻一抖能看到漫天灰尘。
院长说：“空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躺下去了。”
姜淮：“......”
院长将手中的模型放在其中一张床上，很快，王童的身影代替模型出现，她淡漠看了姜淮一眼，扭头看向天花板了。
院长指了指另一张床，“你也躺下吧，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姜淮：“医院里的其他人呢？”
“当然也能出去。”院长说：“他们本来，就应该到外面去。”
姜淮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躺下。
院长关上了门，阴冷的太平间瞬间陷入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丝毫。
冰冷的铁床上，两人沉默着，不多时，王童望着天花板开口，“你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么？”
姜淮：“......”
王童：“医院很小，很无聊，能给我说说你的世界么？”
过了几秒，姜淮开口，“跟这里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能去的地方变多，看到的景色更丰富而已。”
“嗯......要说比这要好的地方，那里有春夏秋冬，有生老病死，天地很大，能创造很多可能性。”
“这里也有生老病死。”王童扭头看向他。
姜淮不疾不徐道：“但在那里你能体验完整的人生。”
“......”王童重新看回天花板，一动不动的眼眸在沉默几秒后缓缓合上，她轻声道：“这样......我竟然有点好奇了呢。”
熟悉的白光再次笼罩眼前，意识彻底模糊之际，姜淮想到了陆洵，也不知道离开这里后他的记忆能否恢复。
干脆骗他说，他很爱我，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