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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万物于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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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裹挟着他，沉默地向前涌动。
他们来到了广场中央。
漪华被猛地推倒在雕像冰冷的基座下。四周黑压压地站满了跟随而来的人，他们全都缄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将他围拢在中心。
虽然是在精神域中，知晓自己不会真正死去，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阵恐惧。
忽然，人群动了，他们如潮水一般朝着两边分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蒙面女人走了出来。她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斧子。
她大步走到漪华面前，双臂猛地扬起，斧子高悬在他的头顶，锋利刃口闪着凛冽的寒光，漪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踉跄一步，险些倒地。
眼前哪里还是广场？天幕上的星河光转，还有这微微的失重感。
他被瑜传送回了“梦间”，里办公室。
“噗哈哈哈——！”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从某个工位上爆发出来。
蔺泠灵拍着床，乐得前仰后合，“你这也太快了吧！哎唷喂，你刷新我们的记录了啊哈哈哈哈，丹朱那小子都比你长！”
他只在域里待了半个晚上不到。
漪华揉了揉手腕，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在精神域里被捆绑的酸痛感似乎还有残留，还有斧子劈下来的时候……
啧，不想了。
蔺泠灵却毫不在意他的面色，反而兴奋地冲他招手，“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保管你大开眼界~”
漪华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蔺泠灵的眼珠转了几下，调出一段刚刚传回的视频录像，正是瑜的监控。
画面里，是他被传送走之后的情景。
人群依旧安静，白鸽使雕像的翅膀上，赫然多了一样东西——是他。或者说，是他在那个精神域里的“壳子”。他像个残破的玩偶，被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挂在了石雕的翅膀尖上，一阵风吹过，还轻轻晃了两下。
漪华:……
蔺泠灵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你看你看，像不像腊肠哈哈哈，哎唷喂，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哎，我把它截下来做表情包怎么样？你同意不？”
漪华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挂起来的自己，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随你吧随你吧。”
他实在是懒得管了。
……
蔺泠灵一边看着录像一边乐。清脆的笑声又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嘭”地一声，正在发呆的漪华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泰迪熊，他手忙脚乱地抱住它，脑袋被它毛茸茸的后背埋住。
“好啦好啦，不笑你了。说真的，第一次进‘域’，短时间被踢出来也很正常，别往心里去。”
漪华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的呀，每一个‘域’都是那些持藏者内心世界的具象化，什么都可能发生的。规则都是他们定的，逻辑因他们而存在。我们这些外人进去，就像一滴油掉进水里，本来就很扎眼，抹掉了特征也是这样，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层保护也会慢慢失效。只不过……”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漪华，“你好像尤其扎眼。”
漪华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嗯，”蔺泠灵组织着语言，“怎么说呢，我看了你的录像。我们在域里的话，就像是隐藏的观察者，需要小心，才能不惊动这些潜意识化成的从者。但你，你好像别有一种吸引力？那个域的潜意识很容易就注意到你了，好像还在主动观察你？”
但是又没有把他定性成入侵者，把他赶走……域好像不确定他是什么东西。
直到最后他拒绝了琳，这一个明显的错误暴露出来，域才把他清除的。
她大拇指朝后，指了指定格的他被挂在雕像上的滑稽画面，“而且你好像也特别容易被‘域’影响，你的性格原本很谨慎，对吧？但是你主动却在酒馆里喝了那种酒。”
漪华点点头，攥着泰迪的手指紧了紧。
他是真觉得奇怪。
“域里的东西吧，感官反馈应该符合域的表层逻辑，酒就应该是酒的味道。你觉得它是‘血’，可能就你是穿透了表层，直接感知到了精神域赋予那种酒的意义。”
但这种感觉是否正确，还有待分析。
“不知道算是天赋还是麻烦，应该都是吧……”蔺泠灵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把‘死’得也不算亏。你的域眼可是记录了全部，这信息量可不小。”
她操作了几下，将一段加密数据和录像打包起来。“喏，原始数据和初步分析报告要传给七组了，你这会儿正好跟我学一下。”
＊＊＊
梦间传来的信息被解包分析了，七组召开组会。
短暂的沉默后，黎颦颦最先开口。她指着酒馆那段记录，“组长，我觉得这里需要注意。顷院的新人不受控地去尝了那种酒，之前的持眼者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我觉得無院主选人的眼光是可以的，他应该不至于没有自制力。”
她顿了顿，“他说‘拉配德’是血。我们以往的数据显示，精神域中确实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六的红色液体是血，但是新人应该不可能接触到具体数据。所以他的感知力可能比其他人更强，才更容易被域影响。”
周遇辛和司微都点了点头，高枋手中的数控笔一直转个不停，看得陈锋很不悦。
“高枋，别转了！”
“陈组~你知道的嘛，我不转就没思路——”高枋委屈地拖长音调道。
陈锋眉头一挑，“行，那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呃，还没想好。”高枋尴尬道。
“那爪子就给我安分点！”
“小黎说的这一点记下，重点标注。漪华的特殊性需要后续观察。眼下先看这个‘域’本身。”陈锋快进了录像，停留在枪击事件发生后，街道上路人冷漠反应的片段，“看这些人的反应，死亡在这里似乎司空见惯，对‘生命’的漠视已经成为了域的规则。”
周遇辛举手，“我觉得他们都来看，好像是为了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确认确实是死了人？”高枋眯起眼眸。
“说不定呢，”司微的声音轻飘飘的 “你没看见他们见到尸体之后就轻松了很多吗？”
死亡司空见惯，还有确认尸体……
域中很有可能会固定地死人。从袭击开始他们惊慌躲避的状态而言，他们并非不怕死。一个长期有恐怖袭击的镇子，不可能还是这么安详平和——而是有人死了之后，他们确认了自己的“安全”。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死亡“少数”的特征。
“然后是漪华作为‘邮差’接触到的三个人。”陈锋将三个画面并排投放在主屏幕上。
第一个是图书馆里那个不断摆弄纸片的管理员。“这些纸片，放大看，似乎有模糊的字迹和图案，但需要进一步辨认。他这种行为重复且机械，带有强烈的焦虑感……”
第二个是那个闹着要信件的老太太。她的执念很深，渴求的样子也很急迫。‘信’对她而言，可能代表着渴望的消息、未被兑现的承诺，或者是某种希望。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是那位金发玩具店主人——琳。录像显示了她精致的面容，热情的笑容，以及店里那些看似精美却透着诡异感的玩具。
人在独处时和在不同群体中时，会显示出个性中不同的侧面。当独处或和单个人进行交流时，人显示出的更多是内在的、自我的一面。
三人有着明显的共同点，就是焦虑。
他们都很没有耐心，又有着强烈的期盼。
琳，三个人中，她毋庸置疑是最特别的那个。她直接导致了漪华在精神域内的死亡，可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广场。
她很特殊，是领主的可能性很高。即便不是领主，也极有可能是大从者——有些时候人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会捏造一个强大的存在去依赖。“大从者”就是持藏者潜意识创造出的，保护“领主”的强大守护者。
区分“领主”和“大从者”很有难度。如果击碎的不是领主，潜意识就会更警惕，从而创造出更强的“大从者”，域的防御也会提高。
高枋忽然一个激灵，“啊！我想到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