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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雇佣兵男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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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娜腌制着蜥蜴肉,她一直在分心,倒了大半袋盐在盘子里,神游般,目光呆滞着把那肉揉捏入味。
“不知道柳宿在天国过得好不好……”
姚娜木然的从冰柜拿出骆驼奶。
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一个人翘腿啃着苹果,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本书,专心看着。
“吃饭吧。”
姚娜端着她的黑暗料理出现。
孟泽语一眼就知道那东西不能吃,他选择静观其变,毕竟有一个人肯定会先试毒。
“你做的?真的吗!看上去很——很好吃。”夜执澜看着泾渭分明的东西,中间的东西黑不溜秋有着糊味,夹着那黑东西的两片东西又白花花。
“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吗?”
孟泽语放下书,对姚娜微笑。
“这个?骆驼奶冻夹蜥蜴干,应该不错,你们都有份。”
姚娜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嚼着,“嗯……味道有点怪,但还好,习惯了还挺好吃。”
夜执澜退缩了,他弱弱抬手。
“姚娜,其实我有胃病……孟泽语瘦,他多吃。”
“你有胃病?”孟泽语毫不客气的开口,“还是不想吃这东西找的借口?”
夜执澜见姚娜脸色一变急忙开口。
“开什么玩笑!她做的东西,我全部都会吃!”
“好,我的一份也给你,谢了。”
“那不行!这是姚娜的心意,别想逃!”
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监督下咬了一口那东西,九牛二虎之力咽下去后,孟泽语擦了擦汗。
“我们给柳宿立个墓吧。”
姚娜不知道孟泽语突然说什么胡话。
“唔……我同意……”
夜执澜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这么好吃的东西,让柳宿也尝尝吧。”
夜执澜和孟泽明达成共识,下了车在不远处立了一个碑,插了个小旗子,上面写了柳宿之墓,然后把骆驼奶冻夹蜥蜴肉,连同盘子一起放下。
姚娜看着两个人的所作所为抿了抿嘴。
“你们两个——”
“有福同享,有难……呸呸呸,我们是体贴细心的人,一盘子才能让柳宿吃饱嘛哈哈哈……”
姚娜没有再说话,撇开眼睛,独自一人好像在生闷气。
夜执澜来回看着姚娜和那盘东西,最后叹了口气,把那盘东西又端回车里,自己在一边硬塞。
“你还在担心柳宿?”
孟泽语见姚娜急忙摇头否认的样子无声笑了笑。
“才不是!我一点也不担心他……”
“我觉得他不会有事,你觉得呢?”
姚娜没想到孟泽语会这么说,她一时语塞,一阵子之后弱弱开口。
“我也这么觉得……”
“咳——咳!咳咳咳……”夜执澜一边听一边吃,本来心里就五味杂陈,再一分心,直接被呛到。
“没事吧!”
两个人终止了对话,姚娜快步走到夜执澜旁边帮他拍着背,孟泽语起身去接了杯水。
“呼……活过来了。”夜执澜脸红脖子粗的开口,他放下杯子见两个人都在看他,姚娜是担心他,孟泽语看他干嘛。
“……给你吃。”
夜执澜把半盘子黑暗料理推给孟泽语。
“不要。”孟泽语干脆的拒绝。
“你这家伙……”
“这是爱慕之人的爱心料理,是男人就全部吃下去吧。”
姚娜嘴角抽了抽。
“什么爱心料理……”
“当然!我是男人——!!!”
夜执澜瞬间像打了鸡血,狼吞虎咽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吃了下去。
姚娜没想到夜执澜还有中二病,莫名其妙热血什么?
没热血多久,夜执澜喉咙滚动一会,突然傻笑几下,摇摇晃晃像喝醉一样,突然倒地不起。
姚娜:“……”
孟泽语轻轻唔了一声,“食物中毒了呢。”
“——!救命!”
姚娜翻出车上的急救箱,看着分类好的药,竟然有食物中毒分区。
“怎么吃?我不是医生啊!”
“我也不是。”孟泽语看了一眼,“随便给他吃上吧。”
“啊?出意外怎么办?”
“也是,真醒来就麻烦了。”
姚娜眨了眨眼睛,表情凝滞住,“哎?”
“开玩笑~”
“这种情况开什么玩笑!”
好在夜执澜吃了一小包药脸色好了许多,正躺在沙发呼呼大睡。
“时间过得好快……”姚娜看着傍晚的天色,“和你们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快。”
孟泽语一开始并没有接话,姚娜说到在工地感觉时间很慢时他才开口。
“你父亲不是威尔斯城的研究员吗,你为什么要去工地做工?”
“这个啊,”姚娜故作轻松的开口,“因为妈妈生病了。”
“身为研究员家属,你们的生活难道没有保障,需要你去工地挣钱吗?”
姚娜有些难以回答。
“小孟,你的问题……我怎么给你说呢……”
“是你们城的执政者,觉得威尔斯城的研究员死了,却没有创造出一点价值,于是把你们从研究员家属楼赶出去了吧。”
“……”
“也是,末日资源本就不够,让无依无靠的你们住,还不如给能支付费用的人住。住。”
“……你的话,好犀利。”
姚娜苦笑,不知道为什么,谈起这个,孟泽语的话就多起来。
“对了,我认识一个人,也叫泽语,不过他姓郭,是爸爸同事郭叔叔的儿子,和我差不多大呢,要是可以,真想见见他。”姚娜捧着脸笑。
“郭叔叔说他是能保护好阿姨和自己的小男子汉,每次爸爸给我打电话,郭叔叔都要凑过来炫耀他的儿子……过得好不好呢,郭泽语……”
孟泽语淡淡开口,“应该过得很好。”
“是吧!我也觉得,郭叔叔说他又聪明又听话,应该有上过大学,嗯……应该也有一个非常体面的工作!”
“嗯,还有很多钱。”
“对!要住在市中心!阿姨也是,真幸福啊……要是我也是男孩子就好了。”
孟泽语一阵无声,“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如果我是男孩子,我就不用求工地的老板一个月啦,如果早干一个月,妈妈治病的钱就刚好了。”
姚娜没想到不知不觉聊到这么沉重的往事,她嘿嘿笑了两声,深呼吸。
“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先前看!现在爸爸的研究正在废城里等着我!我一定要向世界证明!威尔斯城研究员的日夜没有白费!他们撕开了笼罩着我们黑暗的一个口子……”
“……姚娜,”孟泽语突然开口,“你不恨他们吗。”
“恨?恨谁……”姚娜不知道孟泽语为什么这么说,恨把她们赶出家属楼的人?还是看不起她们母女的人?是不肯给她工作的人?还是拒绝给母亲做手术的人?她不知道,也许曾经她都恨过。
“恨过吧。”姚娜轻描淡写的开口。
孟泽语直直的看着姚娜的眼睛,姚娜有一瞬间愣住,她看见,孟泽语的瞳孔在高频率的颤抖,仿佛世间所有让人生恨的场景都在他眼前上演,而那眸子则漆黑深不见底。
孟泽语却也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
“我也是。”
姚娜移开眼睛。
我也是。也是什么,恨过吗?
姚娜好奇,她一股脑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孟泽语却没怎么说过——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为什么露出那种眼神呢?
“小孟,你家人知道你去威尔斯城吗?”
姚娜静等孟泽语开口,却等来一句“这件事不重要。”
不重要。
姚娜当时懵了,这件事不重要,那什么事重要?这可是一不小心会丢掉性命的事情啊!难道不应该告诉亲人吗?
孟泽语之后都不再说话,盯着车窗外的星空,姚娜自己唱独角戏,自说自话半天累了,打着哈欠回了隔间休息。
夜执澜第二天奇迹般醒来,还生龙活虎,但一看见姚娜要去厨房,又躺回沙发上装死。
“你什么意思?”姚娜拿着铲子不服的开口,“你昨天不是吃的很开心吗?”
夜执澜无话可说,说了都是泪,他声泪俱下的看着不远处的孟泽语。
“孟兄,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好像看见了我在天国的奶奶。”
“不知道,那是你奶奶。”
“你今天把饭全吃了,你也能看见你奶奶。”
“还是算了,我不想见。”
“啊!你这个不孝的人!不孝的人要吃完姚娜做的饭!”
“……你无不无聊。”
夜执澜冷笑一声,十指交叉,认真的看着孟泽语,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你濒死过吗?”
“你有?”
“当然。”
“那你死吧。”
“好……个头!你什么意思!?一大早就找不痛快?受不了了,下车,和我打一架!”
孟泽语看着挤眉弄眼的夜执澜,夜执澜对他做口型。
(咱们打一上午就不用吃姚娜做的饭了。)
孟泽语:“……”
“既然要打架,肯定吃饱再打。”
孟泽语起身,对厨房门口的姚娜开口。
“我和你一起做饭吧。”
夜执澜也想去,可空间有限。姚娜是女生,纤细,孟泽语瘦的跟杆似的,两个人能在厨房站开,他不行,他人高马大,挤不进去。
做出来的饭意外好吃,姚娜吃着自己用心做的饭,果然跟敷衍走神时做的不一样。
“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平吗?好吃!”夜执澜吃一口就开始夸,把姚娜夸得不耐烦。
“下次你做!还有,小孟帮我很多,你为什么不夸他?“
“他一个男的我夸他干什么?”
孟泽语没什么反应,姚娜替他打抱不平。
“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吗?”
夜执澜想了想,自信一笑,“像我一样?”
“是油溅起时,第一时间挡在你前面。”
夜执澜不以为意,“那怎么了?跟我在一起,你又不用下厨房。再说挡油怎么了?我还能为你挡枪呢。”
“我很容易被枪击吗!?用你来挡?”
“可跟我在一起你不用做饭啊。”
两个人都看着对方,想着说什么能堵上对方的嘴。
孟泽语细嚼慢咽吃着饭,慢悠悠提醒。
“吃完饭还有一架要打呢。”
夜执澜本意不是打架,而且和孟泽语这种竹竿打,他赢了也不光彩。
“要不然就算了,咱们剪刀石头布……”
“你怕了?”
“什么!打!马上打!老子还怕你不成!到时候别哭鼻子哈!”
姚娜有些头疼,初见她还以为夜执澜是个很靠谱的男人,但接触下来,他完全就是个孩子,怎么三言两语就要和人打架。
“能不打吗?”
姚娜看着干劲满满的某人。
“这可是男人的荣誉时刻!看着吧,我会赢的!”
“话不要说太满,”孟泽语活动着手腕下车热身,他睨了眼夜执澜,“我不见得会输给你。”
姚娜又搬出医疗险,还是忍不住提醒。
“你们两个,别太过分。”
夜执澜对什么都自信,对打架也是,他可是学过泰拳学过武术,打过比赛还得过奖,反观孟泽语,看上去就瘦弱,赢孟泽语不是轻而易举?
“我不欺负你,让你三招。”
孟泽语倒是没有拒绝,马步扎稳一拳超夜执澜门面砸去。
孟泽语一扎马步夜执澜就知道这家伙也练过,再加上孟泽语是朝着他的脸砸的,夜执澜弯腰躲开。
“哎你这个人不讲武德……”
夜执澜还没说完孟泽语就一腿把他扫倒。
“谁给你讲武德,”孟泽语一脚踢在夜执澜心口,“这是打架,又不是比赛,哪里有什么规则。”
夜执澜没想到孟泽语来真的,挨了窝心脚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看得姚娜一惊,直接冲过来。
“你干什么,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夜执澜从地上爬起来,沉默的推开姚娜,他喘着粗气,阴冷的眼神直直瞪着孟泽语。
“你小子,给我等着。”
姚娜感觉夜执澜把她推到了一边。
“夜执澜……”
夜执澜脱下了上衣,看得见的肌肉都绷紧起来,姚娜又不禁担心孟泽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打着打着急眼起来了……救命啊……
夜执澜扣压住孟泽语,一拳打在孟泽语脸上,砰的一声,孟泽语沾血的拳头慢慢松开。
姚娜在一边根本没有办法介入,孟泽语就像丧失人性的动物,非要斗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夜执澜因为赤裸上身格外明显,血管爆开,大片淤积在皮下的青紫,那英气俊郎的脸也充血肿胀。
孟泽语也是,刚才应该被那一拳锤晕过去,却又恢复了意识,哼哧哼哧喘着气。
夜执澜喉咙滚动一下,扭头吐出一颗牙齿,虽然表情恨不得杀了孟泽语,却在听到姚娜的声音后从孟泽语身上起身。
姚娜看着两个人有些崩溃,她先给孟泽语处理伤势,因为孟泽语看上去更严重,夜执澜就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
“你们两个伤成这样,我……”
姚娜有些哽咽。
好可怕……
姚娜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她控制不住的后怕,明明是一起去威尔斯城找血清的同伴,为什么演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吃饭前说了一句打架。
“……急救箱的东西……够用吗……”孟泽语咳了几口血,费力吐出这句话。
“应该……”姚娜也不确定。准备急救箱的人一定没想到,会有两个人伤成这样,纱布绷带,消毒棉球和酒精碘伏,数量都不多,如果紧凑用的话……
“够用。”
姚娜看了眼坐在地上抓着上衣的夜执澜。
“我会让它够用的。”
姚娜深呼吸,恨不得把一块纱布撕成十片用,紧巴巴的处理了两个人流血的伤。
这只是简单处理,她听到过骨头断的声音,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孟泽语还躺在地上,夜执澜的手臂看样子情况也不妙。
“你们最好保佑能到一个城市,要不然你们两个都得并发症死去吧!”
“放心……我命硬着呢。”夜执澜看着起不来的孟泽语,他走过去,在姚娜警惕的目光中,用一只手臂把孟泽语拉起来。
“你肋骨断了腿没断吧……”
“没断,倒是你……那个胳膊不好受吧……”
姚娜一听两个人又要打起来,急忙开口。
“别吵!上车!”
简明扼要的四个字,两个男人没再说话。
姚娜承担了开车的重任,虽然柳宿给他们指明了路线,但一路会不会有城市姚娜也不知道。
骨折不及时处理,搞不好小命都不保。
她只能赌一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是开了一天没有看见城市的影子,晚上孟泽语就发起高烧。
断了胳膊,同样有恶化风险的夜执澜情况也不太好。姚娜不指望夜执澜能照顾孟泽语,她只能自己忙前忙后,找了退烧药喂给孟泽语她又要接着去开车。
一路上她只能看见空无一人断壁残垣,她也有些受不住,下了车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又若无其事接着开车。
夜执澜好像发现什么,别别扭扭去替姚娜照顾发烧的孟泽语。
“咱俩都是畜生,我先道歉。对不起,愤怒一上头就想把你打趴下,不过是你下死手在先,快道歉。”
孟泽语微微喘息着,他看着车顶。
“……我倒是希望她扔下我们。”
“你要下车?欢迎欢迎。”
“你能不能不要一点就爆。”孟泽语看着夜执澜,“一根筋吗。”
“是谁先给我窝心脚的!?这能忍?”
“为什么不能忍。”
“这怎么忍?”
“不就是被踹了一脚,为什么非要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夜执澜一听脑袋都要大了。
“被踹的不是你!你这么大度为什么还死命揍我!?”
“是你先死命揍我的,我才下死手的。”
“……那还不是你踹我心口一脚。”
“你忍一忍咱们正常打不行吗。”
“……?可是是你先踢了我窝心脚……”
“是你说让我三招的。”
“……窝心脚……”
“你还躲了一招。”
“……窝心……”
“那一脚又不重。”
“……”
夜执澜认栽,虽然那一脚重,但他不会承认的,承认有损男人的颜面。
姚娜实在找不到城市,好不容易远远看见城市的轮廓,靠近才知道是废城。她又累又困,看到了一个加油站,加油站的便利店看上去还有不少东西。
也许能找到绷带什么的……
姚娜摇摇晃晃推开废弃便利店的门,她走了两步,在拐角看到了一个丧尸。
“——!”
姚娜忍着尖叫,她屏住呼吸一点点后退,那丧尸闻到人味,爬向姚娜,链条声哗哗响。
姚娜看着半天待在原地的丧尸,仔细看才发现丧尸是被人锁在一个角落,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这是……怎么回事……”
地下监控室,一个女孩咬着糖棍,眯眼看着监控下的姚娜。
“妈!快看,一个到这里的姐姐!”
在监控室呼呼大睡的女人一听掀开眼皮,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拿过长管猎枪,打了个哈欠开口。
“开门娇娇。”
姚娜听见轰隆一声,靠墙的零食柜突然翻转,面前出现一段向下的楼梯。
随着哒哒哒的皮鞋声,黑暗中还冒出点点火光。
一个叼着烟的女人扛着猎枪出现,她看了眼姚娜,仔仔细细看着,随后挑了挑眉,枪口瞄准躁动的丧尸。
一枪镇静剂,丧尸软趴趴倒在地上。
“小妹妹,迷路的?”
女人扛着枪,又上下打量着姚娜。
“哪来的?来干什么?”
姚娜回过神,她急忙开口,“我是前往威尔斯城的先驱者,我和几个人开车来的,可是他们受了伤……”
女人眉头一压,握紧枪,“受伤?被丧尸袭击?”
“呃……不是,他们打架,把骨头打断了……”
女人:“……?”
“好吧好吧,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检查一下你们,脱衣服吧小妹妹。”
女人审视着姚娜,“你身上有一丁点疑似丧尸的伤痕,我都不会让你进我的避难所。”
“我并不想进避难所,我只是想找医生给车上的两个人治病,一个人发起高烧了,求你告诉我最近的城市在哪里……”
女人像是在思量什么,末了她开口,“我的搭档就是医生,她开车去废医院找物资了,带我去看看你的两个同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