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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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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屋内飘着醒酒汤的味道。陆衍站在阳台抽烟，手机屏幕亮着苏念卿的社交账号——最新动态是张夜空照片，配文"囚徒的放风时间"。
这个□□是苏念卿要求加的，说是衣服有问题找她。可与其是要求，不如说是女孩的乞求。
他点开评论区，空空如也。
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个“？”
三秒后，消息提示音响起。
苏念卿：“衣服洗不干净的话，我赔你。”
陆衍：“不用。”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只发来一句：
“那有缘见。”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支付宝到账3000元。”
陆衍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什么，给YUYI发了条信息。
“多谢照顾。”
却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发送失败。”
很明显他被拉黑了。
陆衍苦笑着，“都不容易啊！”
他想起接过校园卡时，苏念卿右手小指的疤痕粗糙、扭曲，像条僵死的蜈蚣。
当时苏念卿的手指抖了一下，迅速缩回袖口，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怎么弄的?”
“摔的。”她当时这么说，眼睛却看向别处。
陆衍没追问。
有些伤口，不需要解释。
……
“陆衍。”叶婉突然拉开了落叶窗。
“小姨，怎么了？”
“今晚的事，事，你别多想啊。小姨就是有点开放。”
看着叶婉那尴尬的神情，陆衍不由地嘴角扬起，“没事的，小姨，我理解。”
见陆衍没说什么，叶婉松了口气。
也对，不就跟朋友喝点酒，疯狂一下，看看帅哥吗？没什么的。
“小姨煮了醒酒汤，你要不要？”
“不用了，小姨我先睡了，有劳你了。”陆衍将烟掐灭，轻声道。
“好。”
……
接下来的几天，陆衍过得与往常很不一样。
叶婉是个热情的人，带陆衍去这去那的，口头上说是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但似乎把陆衍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陆衍在这里感受着一股别样的温暖。
“阿衍，晚饭做好了！”叶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宠溺。
陆衍转身走进客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婉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冷淡的性格说：“明天就开学了，小姨陪你去看看吧。”
陆衍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姨，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你。”
叶婉倒没有强迫，夸赞道：“也是，阿衍这么优秀，能进实中，必然自立自强。”
说完，从包里取出一张卡，递到陆衍面前。“
“小姨，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可能没法照顾你，有什么需要自己办，别亏待了自己。”
“小姨，我用不着的。”陆衍看着眼前这张卡，有些出神。
“收着吧，跟小姨我还客气什么？就当是补给你的压岁钱啦。”
“嗯?”
“密码是你生日。”
陆衍盯着卡面的字样：“你工资多少？”
“干嘛？要养我啊？”叶婉正剥着虾，“放心，小姨提成高着呢。”
“我会还你。”陆衍把卡收进钱包最里层。
叶婉突然把虾碗放在陆衍面前，“那先付点利息。”
“实中校规很变态。”叶婉趴在桌子上，嘟囔着，“男生头发不能过耳，女生必须扎马尾。”
陆衍正在剥着鸡尾虾，闻言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叶婉吃着陆衍剥的虾，“我当年翻墙去实中找帅哥，被教导主任逮住几次。”
呃，陆衍沉默了。
“哦，对了。”叶婉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那个潘主任好像打球受伤了，真是天助我也，小姨有空来找你啊。”
“不用。”陆衍果断拒绝道。
……
“不用？”
周皓有些无奈，自他从事志愿者以来，什么人没见过，但今天他长见识了。
“同学，你是新生吗？”
“看，那就是高中部，明德楼是你们高一的教学楼，你可以去大厅看一下分班通知。”
“学弟是打算走读吗？”
陆衍很平淡地回复着。
“嗯。”
“好。”
周皓差点崩了，但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是礼貌地说：“有需要可以找我。”
陆衍点了点头，朝前方走去。
实中的道路上，带着一丝凉意和几分清新。陆衍背着书包，独自在中行走。
他刚转学到这，作为走读生，他并不需要提前住进宿舍，但开学第一天的陌生感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陆衍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被人关注，因此总是习惯地保持距离。
“好帅啊！是新生吗？”
“是吧，肯定是我的同桌。”
周围的喧闹似乎因自己而起，这样的情况他早已习惯，只是继续向前。
来到大厅，可能是因为身高，陆衍很轻易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高一3班。”
陆衍的目光往下一瞟，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名字，“苏念卿？”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那个小小的身影，“她也在这？”
陆衍没有多想，根据指示，来到了明德楼的第五层，走了几步，推开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切进来，在空荡的课桌上投下整齐的光影。
教室的桌椅上已坐了大半，陆衍扫了眼，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把玩着笔，就等着人到齐了。
过了会，一抹淡绿色身影闯入陆衍的余光。
“同学，我能坐这吗？”甜得发腻的嗓音让钢笔在指间骤然停住。
陆衍缓缓抬眼，看到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
陆衍仿佛没听见，没有丝毫理会。
女生却像没察觉到他的抗拒，书包带滑过肩膀时“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臂。
陆衍额头一皱，那淡淡的香水味让他十分不舒服。
“我叫白雨薇。”她坐下时裙摆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很高兴认识你，你叫…”
未等她说完，陆衍就打断道：“你很好看吗？”
“啊！”
“这个年纪就是只会这些，以后还能干嘛？”陆衍淡淡嘲讽。
白雨薇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我是看你长得过去，才跟你坐，别给脸不要脸。”
“所以呢？”陆衍睫毛一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所以？”白雨薇面对那平淡的眼神，莫名感到些瘆人。
陆衍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金属笔帽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所以，”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一只涂脂抹粉的孔雀感兴趣？”
白雨薇的脸涨得通红，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气得微微发抖。她猛地站起身，书包狠狠甩在桌面上。
“你算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尖得变了调，“不过是个学生，装什么清高！”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无数目光看向这。
陆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你，你。”白雨薇鼻子一酸，踉跄着后退两步，拿着东西坐到别处。
……
“同学们，静一静。”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到讲台上发话。
见老师来了，教室里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很快低了下去。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顾思龙。”顾思龙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陆衍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讲台边缘——那里有一小块粉笔灰，随着顾思龙的动作轻轻震落。
顾思龙翻开名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要看清什么。
“现在开始点名。”
“吴晓。”
“到。”
“李浩然。”
“到。”
“白雨薇。”
“到~”嗓音中带着几分苦楚，似乎受了什么委屈。
顾思龙却没有丝毫理会，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话。
“苏念卿。”见没人应声，顾思龙又念了一遍，“苏念卿。”
“没人来吗？那下一个，陆衍。”
“到。”
两道不一样声音同时响起——
陆衍的声音有些慵懒，他似乎没注意到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念卿站在门口，呼吸还有些急促，发丝微微凌乱，显然是跑过来的。
顾思龙看过了来，“迟到了？”
苏念卿抿了抿唇，低声道：“老，师，抱歉。”
“下次注意，进来吧。”
苏念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刚走几步就僵在原地，班上的人似乎都到齐了，没有空位？
往后看去，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生单手撑着脑袋，漠不关心的看着一切，而在他的旁边就有一个空位。
苏念卿面对着几十双盯着她的目光，只想早点摆脱这样的尴尬，轻推一下眼镜，急忙朝那边走去。
“看，那四眼竟然走那去了。”
“怕是有的受了。”
“也不一定，老师还在呢。”
又一个身影映入陆衍眼帘，没有白雨薇那烦闷的香水味，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
他抬起眼，看见一个穿着简单灰衬衫的女生正朝他走来。
苏念卿手指轻轻点了点陆衍身旁的空位：“同学，这里可以坐吗？”
苏念卿的声音很轻，语气比前日在酒吧还要生涩。
陆衍的目光掠过她，“没人，自己坐。”
“谢谢。”
苏念卿将书包挂在靠走廊的桌角，取出书本轻轻搁在桌上，生怕惊着了陆衍。
陆衍就就这么看着她，擦拭着桌椅，最后将废棉片对折两次，放进自备的迷你垃圾袋。
“人也到齐了。”不知不觉中顾思龙也点完了名。
“看样子，”顾思龙合上花名册，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敲，“大家暑假过得不错。”
一提这话，下面就开始热闹起来。
“这么有精神，我看看谁，明天想去搬书？”
老师的目光瞥向那几个自来熟的同学，后者不由感得一丝资本家的气息。
顾思龙等底下逐渐安静，开口道：“上午回寝收拾，等我过来，下午自己安排。”
“老师，走读生呢？”一个喊着。
“学校规定走读生只是晚自习后可以回家，午休还是与住宿生一样。”
这一句话打破了走读生的侥幸。
“没什么问题，就回寝。”顾思龙指了指靠窗的几个，“那几个留下来搞一下教室卫生。”
陆衍发现教室的人随老师出门而渐渐离去，看了看坐在原位的苏念卿，“走啊？”
“那个，老师不是说我们搞卫生吗？”
陆衍听着这句好笑的话。
那人是谁？他们犯错了吗？这么轻易让他们这么做？
“出来，谢谢。”
陆衍就在那几个同学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有一个男生似乎受到了鼓舞，也跟了上去。
等顾思龙回到教室后，就发现只有几人在教室。
白雨薇把扫帚往墙角一扔，正要掏出…，“啊，老师你怎么来了？！”
“干嘛呢，我这么吓人？”
“没——有。”
“就你们几个搞卫生？”顾思龙疑惑的看向四周。
“对，老师，他们男生都走了，我好累呀。”白雨薇娇声着。
“就是，就是。”一个匆忙拿起扫把的女生叫道。
“谁走了？”
“陆衍带头的。”白雨薇叫道。
“苏同学，你说。”
顾思龙看向杂乱教室的唯一一处净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正从桌旁站了起来。
“啊！”苏念卿惊出了一声，她只是蹲下去拾起一个瓶子，就被这么一问，有点失措。
“我，我觉得陆同学，可能是身体原因才提前走的，其他人或许是误解了。”
话语很轻，磕磕碰碰的，但无疑不是为那几个男生解脱。
“你们先打扫，我去给叫几个男生过来。”教室里的吊扇突然发出吱呀声，几片积灰飘落下来。顾思龙皱眉抬头：“风扇必须擦干净。”
见老师走了，白雨薇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真是的，这老师走路没声音吗？差点没了。”
“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叫几个男生过来，他不是男生吗？”又一个女生叫道。
“没办法哦。”
“喂，你哪根筋搭错了？还听那几个男的说话。”几个女生看着在那里认真扫地的苏念卿。
“我…”
“你什么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就你闲？”
“怕不是看上那个叫陆衍的吧？”
苏念卿被她们三个女生怼得脸色微白，但听到陆衍的名字，否认地摇头。
……
“我点的绿茶到了，我们走。”白雨薇拿着手机摇了摇。
“老师不是说要擦吊扇吗？万一他回来。”彭丽有些担心道。
“怕什么，男生能走，我们就不行了？”白雨薇看向认真干活的苏念卿，“再说，不是还有个闲的发慌的牛马吗？”
“喂，我们身体原因先走了。”待她们三人走后，整个教室里就只有苏念卿一人。
苏念卿亲眼目睹着她们的离去，想劝阻，想反驳，可一切的话语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去。
她只能擦了擦汗，继续打扫，心中似乎就没有生起离开的念头。
“风扇必须擦干净。”
三米高吊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念卿没说话，搬来两张桌椅叠在一起。她的指尖有些发抖，但此刻更害怕的是那无法到来的责骂。当她踩上摇摇晃晃的课桌时，没有人过来扶一把。
抹布擦过扇叶，陈年的灰尘簌簌落下。苏念卿打了个喷嚏，身体一晃，脚下的课桌突然倾斜——
“啊！！”
一声惊呼中，苏念卿摔了下来。
苏念卿紧紧闭住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她没有接触地面，反而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嘶……你能不能别乱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吃痛的语调。
苏念卿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压在陆衍身上。
少年清俊的眉眼微微蹙起，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臂护在她背后，眉头紧皱，显然是被她砸得不轻。
“你……你没事吧？”苏念卿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结果脚踝一疼，又跌了回去。
陆衍闷哼一声，“你再压下去，我可能就有事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起来。”陆衍清冷地说。
苏念卿听这话，脸色通红，咬咬牙站了起来，生怕陆衍生气。
“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衍看着她站起来，语气平淡：“回来拿书。”
他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踝，眉头皱得更紧：“其他人呢？”
苏念卿咬了咬嘴唇：“他们，他们也是……”
班上的同学似乎都默契地避开了最累的活，只剩下她一个人傻傻地承担。
“你傻吗？别人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陆衍语气平静，“擦风扇是你的事？还是说，你只是不敢拒绝？”
“我……”苏念卿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解。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
陆衍看苏念卿像是犯错了一样，低下头沉思，无奈地摇了下头。
他径直走向课桌，三两下爬了上去，利落地去擦剩下的扇叶。
陆衍的动作很稳，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苏念卿仰头看着他，“你怎么在擦，其实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陆衍出声打断道，“是又想压我一次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桌子很好踩？”
“啊！”苏念卿有些恍惚。
待陆衍下来，原来的灰黑扇叶也褪去了。
“谢谢。”苏念卿小声道。
“下次自己小心点，别这么傻。”陆衍将自己的桌子放回原位。
苏念卿注视着他离去，似乎觉得与酒吧时的他重逢了。
“喂，还不走，你在这看星星呢？”陆衍站在门口，看向教室里那个窘迫的短发女孩。
“可是，教室还没打扫干净。”苏念卿弱弱地说。
陆衍直接走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脚都肿了，还打扫什么卫生？”
“但明天检查——”
“关你什么事？”陆衍打断她，“其他人都溜了，就你一个傻子在这逞英雄？”
他的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
苏念卿跟着陆衍走出教室，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苏念卿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脚踝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陆衍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让她能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周围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陆衍毫不在意，苏念卿则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领口里。
“陆衍，酒吧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念卿仿佛付出极大的勇气才开口。
“我们走了，为什么不告诉老师？”陆衍没有理会，反问道。
“我……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苏念卿小声回答道。
“麻烦？”陆衍冷笑一声，“你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苏念卿沉默了，她知道陆衍说得对，但她就是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
“以后别这么傻了。”陆衍淡淡地说道，“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吃亏。”
苏念卿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这段路程很短，走的似乎也快。
“到了。”陆衍在宿舍楼前的竹树下停住。
“啊！好，谢谢你。”苏念卿轻声回应，朝一旁的宿舍走去。
“喂喂。”陆衍很无语，连忙叫停了苏念卿。
“怎么了？”苏念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谁料下一秒，陆衍直接把她拉了过去。
“你是真傻，假傻?没发现这是男寝吗？”
苏念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理解错了陆衍的话。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我，我没注意。”苏念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直视陆衍的眼睛。
陆衍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不由感到无奈。
“你住哪栋楼？”陆衍问道。
“5号楼。”
陆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楼，“女寝，在那边。”
“哦哦。”
“这点路，自己走过去。”陆衍看着前方的马路，语气清冷。
苏念卿没有应声，默默地走向女寝。
“以后走路小心点，别再这么迷糊了。”陆衍对着苏念卿叫了句，就上楼了。
苏念卿愣了一下，加快速度向前方走。
路过一处花坛，她停在了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默默地蹲下身，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好丢人，真的好累……”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直到手突然摸到了什么。
是一张陌生的白色纸条：
【医务室会有冰袋，自己去拿。】
苏念卿愣住，手指微微发抖。
——没有署名，但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人写这句话时的表情。
冷淡的，不耐烦的，却又……莫名让人心口发烫。
她攥紧纸条，半晌，轻轻写了一个字：
【嗯】
……
男生宿舍，303寝。
陆衍靠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根阿杰给的烟，目光落在楼下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上。
苏念卿走得很慢，偶尔会因为脚疼而停顿一下，但始终没回头。
他眯了眯眼，视线中的女孩蹲在花丛里不知在做什么？
“看什么呢？”吧友兼室友阿杰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哦，那不是你们班那个……苏什么来着？”
陆衍没回答，只是收回目光，把烟塞回烟盒。
阿杰挑了挑眉：“怎么，有兴趣？”
“没。”陆衍语气冷淡，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
阿杰耸耸肩，也没多问，只是嘀咕了一句：“不过那女生挺奇怪的，平时存在感低得要命。
陆衍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新生群里都发了啊。”阿杰晃了晃手机，“有人拍了照片，说你们班女生都跑了，就她在那儿干活。”
陆衍皱了皱眉，拿过手机翻了翻。
果然，年级群里有人发了张模糊的照片——苏念卿站在叠起来的桌子上，踮着脚擦风扇，背影单薄得像是纸一样。
“怎么没我?”陆衍皱了皱眉，拿手机翻了翻。
“啊？！”阿杰下意识叫。
“没事。”
【这谁啊？这么老实？】
【以前初中的，好像叫苏念卿，平时挺闷的。】
【笑死，这么听话，该不会是故意表现给谁看的吧？】
陆衍盯着屏幕，眸色沉了沉。
“喂，问你话呢？”阿杰抢过手机，有些不满。
“有事?”
面对这样的语气，阿杰早已司空见惯，“我说你怎么不在我姐那继续干了?你就这么抛弃兄弟，是吧？”
“这就是你换寝的理由？”陆衍眯了眯眼，向自己床位走去。
“噢，你这风水好。”
听着阿杰瞎扯，陆衍指了指一旁的床褥，比了个手势。
“那就辛苦你了，好室友。”
不一会，陆衍就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看向那微微作响的风扇。
“哇！”
突然的一声尖叫，让灰尘给天花板加深了几分。
阿杰欲哭无泪的语气不见了，转而变得震惊，“陆衍，快快，有大瓜。”
“嗯?”陆衍的语气十分平淡，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我去，你知道吗？我们校长被抓了。”
“所以呢?”陆衍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惊讶的，嘴角轻扬，看向阿杰，仿佛在等待接下来的话。
“你就没了解这学校吗？老万被抓了，我们的食堂会怎么样啊？！”阿杰大叫。
陆衍：(=ＴェＴ=)
“喂，阿杰你他妈有病吧？叫什么叫，在隔壁都听的烦。”一个头发凌乱的男生踹开303的门，另一个单手拎包，眼神倒没有太多情绪，二人就径直朝阿杰走去。
“不是，林逸尘，你没看群信息啊？”阿杰看着那死亡双手即将掐死自己的距离，赶忙掏出手机给他看。
【宜宁市实中校长万某某因贪污受贿被抓】
当然这一条不是重点，下面一条是
【校内所有店铺通通撤离】
“啥，我的老万你怎么被抓了？”
“我的老牛面馆！”
“还叫，我的CC茶饮！”
阿杰似乎碰到了自己的知己，两个人在在地上互掐，互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喂，兄弟，前面没注意到你，你叫啥？”黎沐碰了碰一样吃瓜的陆衍，微笑道。
“陆衍。”
“陆衍，好名字啊！我叫黎沐，巴黎的黎，沐浴的沐，呃…”
陆衍见黎沐正说着，突然了陷入沉思，有些疑惑，“怎么，有问题吗？”
“没事，就是不知道你名字怎么写？”
黎沐笑了笑，仿佛开一个玩笑。
陆衍有些无语，“衍生的衍。”
“哦，你就是今天那个迟到的。”黎沐豁然开朗的样子十分欠揍。
陆衍彻底无语了。
“我决定了，懒得理顾思龙了，我们直接去食堂。”阿杰下定决心，大喊道。
“但是顾老师来的路线和我们去的路线好像是相互的。”
“怕什么？我可不想排队排到操场晒太阳。”
“喂，那个长得拽拽的，你觉得怎么样？”林逸尘看向那个坐在床上全程不跟话的男子。
陆衍看着他们，缓缓站起身。
阿杰当即“一拍即合”，“走，硬刚黑公牛！”
不知是上天垂怜，他们这一路上格外顺利。
阿杰大摇大摆地来到食堂，得意道：“看吧，这就是早来的优势。”
“你当谁都想你啊！带了科技。”林逸尘不屑的比了个手势。
“你小子给我小声点，出了事你也得被扒出来。”
“呵。”
“我们是不是忘了件事？”黎沐凑过来，说了一声。
“啥？”
“饭卡。”陆衍扶了下额头，有些无奈。
四人沉默了。
“呃，你有吗？”
“我以为你有…”
林逸尘眼睛瞪的老大，“不是兄弟，你不是跟我说你当了两年实中人吗？饭卡都没有？！”
“那个，我说饭卡被我打水漂了，你信吗？”
几人：(?_?|||)
好在食堂不是同顾思龙那般古板，有现金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陆衍端着餐盘看了看，刚想就近坐下，就听到远处一声叫喊。
“喂，陆衍瞅啥瞅啊？快来坐下。”阿杰站起身来，丝毫不在意一旁的鄙视。
可能是觉得这个哥们儿够意思，又或是不想让他尴尬，陆衍拿起餐盘，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听着几人发着牢骚。
“我真的服了，牛哥竟然不收我现金，这是逼着我去吃阿新啊。”阿杰夹起一筷子粉，□□着。
“还好，这柠檬水还是这个味儿。”
“嗯，学校也就这能活。”
“喂，陆衍，别光顾着吃啊，你要冷暴力哥几个？”
“有吗？你高看了。”陆衍放下一块鸡骨头，平静地说。
几人边吃边聊，好不快活，直接拉低了男生的平均干饭速度。
或许偶然相遇的几人，让陆衍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东西，他也少见的与人聊天，体验着这阳光的友爱，
…当然很短暂。
“呃，衍哥，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阿杰端着手上那一半可乐，嘴角发抽。
其他两位则是拿着一旁的西瓜吃了起来。
陆衍感受到那凉丝丝的异样，可乐泼在了衬衫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几点了？”不知过了多久，陆衍才淡淡开口。
“啊？！哦，11:50了。”
阿杰话刚落下，陆衍就端着盘子站了起来。
“啊，哥，别在这动手。”
陆衍略带疑惑，“怎么？被当初的我吓到了？”
阿杰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放心，我不会打你，至少现在不会。”说完，陆衍往外走去。
几人连忙跟上，阿杰生怕那位玩世不恭的眼神秒了自己。
虽然前面倒饭的时候，已经被老师死亡凝视了。
老师：???
“那个陆衍，你别光走啊！看把孩子吓的。”林逸尘看不下去了，替阿杰发声了。
“我在想怎么让他…
全程都紧绷着，似乎在期待阿杰的死法。
给我搞套像样的衣服。”
三人沉默了，就这。
阿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把手搭在陆衍肩上，“放心，陆衍不是我吹，你就是想穿豹纹我都给你搞来。”
“正经点。”
“这还不正经。”阿杰将手放下，一副“伯乐不识马”的样子。
“哈哈。”
前面传来三两个女生讲话的声音，阿杰突然摆正个身段，眼睛不由得偷瞟。
“喂，那个穿着灰裙子的女生怎么样？”
“还行。”
“不咋样。”
“你俩这不统一呀。”阿杰看着陆衍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也跟了上去，“衍哥，你说有YIYU姐好看吗？”
“不知道。”陆衍有点不耐烦。
“不是，你看没看呢？”
“重要吗？”
“美女养颜，就是那个灰色衣服的。”
“嗯?”陆衍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好看吧！”阿杰自以为陆衍想起了什么，笑道。
谁料陆衍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走来的身影上。
苏念卿走得很慢，手里攥着冰袋，低头盯着地面，像是怕踩到什么似的。她的黑框眼镜微微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陆衍微微侧身，等她走近了才开口：“拿到了？”
苏念卿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耳尖瞬间红了。
“嗯……”她小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冰袋。
陆衍扫了一眼她的脚踝，肿已经没有了，只是裤脚下的皮肤还是泛着淡淡的红。
“能走？”他问。
苏念卿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低声说：“……有点疼。”
陆衍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前走。
苏念卿愣在原地，直到他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陆衍……”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干嘛？”他没回头。
“谢谢。”
陆衍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瞥她：“谢什么？”
“冰袋……还有，风扇的事。”
陆衍嗤笑一声：“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苏念卿抿唇，没敢吭声。
“走了。”
陆衍别过脸，没再看她，只是迈步往前走。
苏念卿可能是受到了阿杰几人强烈的八卦氛围影响，急忙离去，脚踝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喂，兄弟，有故事啊！”林逸尘凑了上去，幽幽地说着。
阿杰盯着苏念卿仓皇逃走的背影，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陆衍，你可以啊！”
陆衍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臂：“滚。”
“别啊！”阿杰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你居然主动跟女生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逸尘和黎沐也围了上来，三双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陆衍被他们盯得烦躁，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们班的，前面顺手帮了下。”
“同班同学？”阿杰怪叫一声，“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居然记得她？”
陆衍冷冷瞥他一眼：“你很闲？”
“嗯嗯。”阿杰点了点头，期待着陆衍的下文。
“那我衣服，你也帮我洗了。”
下午过得很快，睡一觉的功夫，阿杰就“心甘情愿”将陆衍的衣服洗了，然后游戏连跪。
当然在众人友好眼神下，阿杰也只能哀恨交加。
临近晚修。
“喂，林逸尘，你这小子！怎么定的点？这局听我指挥。”
两人这一下午受的气呀！直接他们将晚饭甩了。
黎沐刚想遛走，就被阿杰发现了。
然后，黎沐看向消失的陆衍：(????)你个老六。
陆衍孤身走在破碎的水泥路边，夕阳洒在他那身从阿杰那拽来的皮夹克上，他笑了笑。
没有陆成铭的殴打辱骂，没有那个家的窒息，或许这样的平静和热闹，是他未曾经历的美好。
……
晚自习时间。
“你们看看，就你们这个样子，是高中学生该有的精气神吗？”
没有人理会，也不知下面的学生是睡着了，还是看小说看迷了。
但与其喝这半个多小时鸡汤，还不如听听自己自来熟同桌的言语。
陆衍注意到自己旁边的苏念卿，正拆着一本辅导资料，那轻轻的声响似乎是最后的回应。
“今天上午，那些提前走的人站一下。”顾思龙环顾四周，仿佛在告诉你，这是最后的通告。
白雨薇看了下后边的陆衍，眼神哀怨地笑了笑，似乎在等待审判。
班上没有人站起来，全班变得格外安静，学生都看着周边，期待着别人带头，又或者不知道是谁。
苏念卿拆书的声音戛然而止，陆衍看着她手指绞着衣服下摆，然后缓缓站起。
她起身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陆衍没似乎想到苏念卿会这么做，无奈地摇摇头，也随着那几个男生站了起来。
“现在在学校就知道偷懒，安排点活就跟要了你们命一样，进了社会还能怎么办”顾思龙自顾自地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
“……”
“这次就这样了，下次就不是这样了。”
苏念卿就愣在原地，咬着双唇听着。
陆衍一只手按在苏念卿肩头：“坐下。”
她跌坐回椅子时，发梢扫过陆衍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
苏念卿的耳尖烧得通红，手指下意识抓住桌沿，仿佛这样就能稳住突然失衡的世界。
顾思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陆衍身上停留了一秒，继续说着别的事宜。
陆衍的手还悬在半空，方才她发梢扫过的触感像静电般残留。他放起手指坐下，课桌下膝盖不小心碰到苏念卿的椅子腿。
苏念卿立刻像受惊的兔子往旁边缩了缩。
“忘了我说的话？”
“没有。”
“你就这么觉得自己有错？”
“我…”苏念卿哑言了。
三节晚自习，安排了许多，但陆衍大多都没听进去，与苏念卿一样安静，可相比那个女孩的努力，他显得格外悠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