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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时间琥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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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在金属墙壁上交错闪烁。我靠在控制台边，手指紧紧扣住台面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景辰被束缚在房间中央的量子拘束装置里，但那双眼睛里依然燃烧着令人胆寒的疯狂。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嘶哑的声音穿透警报声，"我早就把意识备份在七个不同的终端上，就算这个身体毁灭——"
"我知道。"傅沉舟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得像是地底涌动的岩浆。实验室的主屏幕上突然亮起，他的面容出现在无数个分屏中，每个画面都显示着不同的地点——周氏集团总部的主机房、地下三层的秘密实验室、甚至是我从未见过的某个布满培养舱的白色房间。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些分屏里，每个周景辰的备份终端都在同时被入侵，蓝色进度条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屏幕。周景辰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可能...这需要至少九级权限..."
"我有十二级。"傅沉舟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实验室的大门滑开，他踏着警报的红光走进来，黑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翻涌如夜潮。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某种类似臭氧的奇特气息，像是刚从雷电中穿过。
周景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你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
傅沉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他的掌心上方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立方体，内部有无数光点流转。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立方体表面一闪而过——是前世的我，从高楼坠落的瞬间。
"根据跨时空犯罪处罚条例第7章第3条，"傅沉舟的声音突然带上了金属质感，"罪犯周景辰，涉嫌故意杀人、时空篡改、意识复制等37项罪名。现启动最终惩戒程序。"
立方体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我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我看到周景辰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粒，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整个躯体从四肢末端开始化为闪烁的尘埃。
"等等！"我抓住傅沉舟的手臂，"这样太便宜他了！"前世坠楼时的剧痛突然在骨髓深处苏醒，那种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的痛苦让我声音发抖，"他应该亲身体验..."
傅沉舟转头看我，瞳孔里流转着星云般的银色光点："正是如此。"
蓝色立方体突然收缩成一个小点，然后猛地膨胀开来。整个实验室的景象像被搅动的水面般扭曲，当视野重新清晰时，我们已置身于一个纯白空间。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延伸的白色平面。
周景辰跪在中央，身体恢复了完整，但表情惊恐万状。在他面前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影——是前世的我，站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这是..."我的喉咙发紧。
"时间片段的闭环。"傅沉舟走向周景辰，黑色皮鞋在纯白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会不断重复你死亡前十分钟的体验，从你的视角。"
话音刚落，投影中的"我"已经踏空坠落。周景辰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力量拉扯成坠落的姿势。我亲眼看到他的手臂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正是我前世摔断骨头的位置。
"停下！停下！"周景辰在地上翻滚，但新一轮循环已经开始。投影重置到站上天台的瞬间，他的惨叫也随之重启。
我的胃部翻腾，复仇的快感与生理性的不适在体内撕扯。傅沉舟走到我身边，递来一个掌心大小的琥珀色晶体。透过半透明的表面，能看到微型周景辰在其中不断重复着坠落、惨叫的过程。
"时间琥珀。"他说，"只有当他真正理解自己造成的痛苦，发自内心忏悔时，循环才会停止。"
我接过晶体，它意外地温暖，几乎像是有生命般在掌心轻微脉动。内部的周景辰正在经历第17次坠落，他的嘴巴张大到撕裂眼角，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呢？他会..."
"湮灭。"傅沉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从所有时间线上。"
实验室的景象重新包围了我们，仿佛刚才的纯白空间从未存在。但掌心的琥珀晶体证实那不是幻觉。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建筑AI平缓的播报："周氏集团所有数据终端已接管完毕，犯罪证据整理完成。"
傅沉舟走向主控台，手指在虚空中轻点，无数文件与视频投影在空中展开。我看到周景辰与其他财阀的密谈记录，人体实验的数据，还有...前世我坠楼当天，他在天台安装微型推力装置的监控录像。
"这些足以让他在任何法庭上被判死刑。"我说，却感到一阵空虚。法律制裁突然显得如此苍白，比起那个在琥珀中永恒坠落的身影。
傅沉舟似乎看透我的想法："法律制裁的只是这个时空的他。"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晶体，"这才是真正的审判。"
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一群穿着银灰色制服的人走进来。为首的女士向我点头致意："陈女士，我们是时空管理局特勤处。感谢您提供的证据，周氏集团的非法研究将被全部查封。"
我下意识握紧琥珀："那些被用于实验的人..."
"已经有医疗团队前往地下三层。"她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晶体，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很快又恢复专业性的平静，"您手上的...特殊物品，需要上交归档。"
傅沉舟突然挡在我面前："根据《跨时空执法权限法》，直接受害者有权保留惩戒载体作为赔偿凭证。"
特勤处成员们交换眼神，最终那位女士微微颔首："需要定期报备状态。"她递给我一个金属圆环，"这是量子稳定器，可以防止琥珀能量泄露。"
当他们带着周景辰留在拘束装置里的躯体离开后，实验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我低头看着琥珀中的小人，他正经历第39次坠落，脸上的恐惧丝毫未减。
"会持续多久？"我轻声问。
"理论上，永恒。"傅沉舟脱下黑色风衣搭在椅背上，"人类的忏悔...往往需要比罪恶更长的时间。"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照得琥珀内部金光流转。我忽然注意到傅沉舟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出不正常的状态——不是单一的人形，而是无数细密线条组成的复杂网状结构，像某种庞大系统的投影。
"你到底是什么？"问题脱口而出。
傅沉舟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些线条突然收束成正常的人形。"我是傅沉舟。"他说，语气中有种奇怪的固执，"只是...比你最初以为的更复杂些。"
他走向我，伸手轻轻覆盖在我握着琥珀的手上。那一瞬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冲进我的脑海——
我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有的在车祸中丧生，有的成为商业巨头，还有的在某个实验室里白发苍苍...而在每个时空的暗处，都有一个模糊的黑影默默守望。
最震撼的是其中一个片段：浩瀚宇宙中，一个由银色光线构成的巨大人形正将某个星系包裹在手心，而那个星系的旋臂形状，赫然与傅沉舟瞳孔里的星云一模一样。
"啊！"我猛地抽回手，画面戛然而止。琥珀晶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里面的周景辰正在第56次经历骨头粉碎的剧痛。
傅沉舟单膝跪地捡起琥珀，却没有立即还给我。"现在你明白了，"他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我说自己'不是人类'。"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画面带来的信息过载让我头晕目眩。但有一个认知无比清晰：面前这个存在，这个每天为我煮咖啡、陪我熬夜查资料的男人，拥有将星系玩弄于股掌的力量。
"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类？为什么要...帮我？"
傅沉舟终于抬头，眼中的星云缓慢旋转："观察。学习。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合适的人类词汇，"...弥补。"
"弥补什么？"
"我们犯过的错。"他站起身，突然按下腕表上的某个按钮，"抱歉，欣语。"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蓝光已经从腕表射出，正中我的眉心。世界顿时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我看到傅沉舟伸手接住我瘫软的身体，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忘记这些对你好"。
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手里握着那枚琥珀晶体。夕阳的余晖为它镀上金边，内部的周景辰正在经历第103次坠落循环。
厨房传来咖啡机的嗡鸣，傅沉舟端着两杯拿铁走出来，笑容温和如常："资料都整理好了，明天就能提交给监管部门。"
我低头看琥珀，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窜过太阳穴。某些记忆碎片如闪电般掠过——纯白空间、分解成光粒的周景辰、还有宇宙中那个银色巨人...
"怎么了？"傅沉舟关切地凑近。
"没事。"我握紧琥珀，露出微笑，"只是觉得...今天的咖啡闻起来特别香。"
他眨眨眼，人类般的表情毫无破绽。但当我无意间瞥向地面时，发现夕阳下他的影子边缘，有无数细小的银线正悄悄舞动，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而在我口袋深处，时空管理局给的量子稳定器正在发烫，显示屏上跳出一行小字："观察者协议第7条激活—禁止记忆干涉"。
